第75章 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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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是把麵團分成小條。於小暖用手指比照著,每一條都是食指長短,再比食指粗上一半。

    往搓好的麵上抹滿油,再蓋上盆子繼續醒發。

    大蔥切成蔥花,蒜切末,幹辣椒剁成粗辣椒麵。

    “老三,幫忙燒火!”

    這邊準備上煮麵的水,那邊於小暖就開始處理麵條。

    把醒好的麵條用手按扁,橫著擀一下。

    等鍋裏的水翻著沸騰的花兒時,於小暖輕巧地捏著麵片的兩端,連扯帶甩地將麵片拉成長條。

    麵條,或者說是麵片更加恰當,在沸水中漸漸變得邊緣透明,光滑柔韌。

    於小暖這才把洗好的油菜和綠豆芽下進去。

    大碗裏倒上生抽和老抽,就著鍋氣把麵撈出來。

    麵上擺好燙熟的油菜和豆芽,放上蔥花蒜末,再撒上新剁好的粗辣椒粉。

    於小暖用炒菜的勺子裝了滿滿一勺菜籽油,拿到灶邊燒熱。

    熱油澆在麵上,輕輕地劃一個圈。

    鮮香鹹辣五味俱全。

    至於冷懷逸的那一碗,當然是沒有什麽辣味,看上去有些寡淡。

    冷懷逸卻不介意。

    他修長的手指抄起竹筷,三挑兩挑就把麵條拌得勻勻溜溜。

    麵片又滑又柔,裏麵還帶著微微的彈。

    奇妙的口感讓冷懷逸的眼睛眯了眯。

    於小暖笑嘻嘻地看著每一個人“味道怎麽樣?”

    老二吃得呼嚕嚕的,整張臉都埋在碗裏,根本沒空說話。

    老三抽出扶碗的左手,對著於小暖挑了個大拇指。

    小妹腮幫子鼓鼓的,口齒不太清楚“嫂幾,好七!”

    就在一句又一句的好七間,日子倏然而過,轉眼已是七月。

    於小暖抹了把臉頰上的汗水,嘟著嘴巴,滿臉都寫著不開心。

    一到夏天,她就沒什麽食欲。

    她隻覺得自己的小腰,都快要一把掐得過來了。

    因為天氣實在太難熬,於小暖最近漸漸減少了出攤的頻率。

    更多的時候,她都趕著早上不太熱的時候動手,做些自己喜歡的小曲奇,之後一壺茶水一卷話本子,在陰涼裏優哉遊哉地躺上大半天。

    “要是有空調就好了……”

    低聲嘟囔了一句,心裏多少好受了些。

    今日休假,冷懷逸正呆在書房裏。

    書房的窗子開得大大的,冷懷逸隻著一身麻布的襯袍,左手支頤,右手拿著一卷書看得專注。

    許是空氣太過燥熱,冷懷逸不自覺地把襯袍的衣領拉開了些。

    硬朗的肌肉線條若隱若現。

    路過書房的於小暖瞥了一眼,忽然覺得這燥熱的天氣,似乎也沒那麽難以忍受了。

    兩個月前,冷懷逸把那支參賣了三百餘兩銀子,連帶一輛剛做好的兩輪馬車,一同交到了於小暖的手上。

    於小暖本來想給冷家這幾個再添幾件新衣服。

    可因為冷母的原因,冷家的也不方便穿得太好。

    冷懷逸雖然沒說一定要披麻戴孝,卻也堅持不願太過奢侈。

    於是入夏之前,於小暖又給冷懷逸弄了幾件麻布長袍。

    老二和老三,於小暖給他們訂做了幾件粗棉的短打,既方便,又涼快。

    至於小妹,自然是用細棉做了些衣裙。

    夏天嘛,最重要的就是涼快舒服。

    努力地把目光從冷懷逸的身上收回,於小暖突然有些感謝他的堅持。

    要不是他說要穿麻衣,自己哪有這麽好的福利?

    感覺到於小暖的眼神移開,冷懷逸抬了抬下巴,眸子往窗口掃了過去。

    確認於小暖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冷懷逸方才把衣領慢條斯理地拉整齊,唇角勾出細微的弧度。

    這丫頭,路過書房時偷看自己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隻不過晚上回房之後,她倒像個正人君子一樣,目不斜視。

    想到這裏,冷懷逸眉梢輕挑。

    有賊心沒賊膽的女人。

    說曹操曹操到,於小暖的腦袋突然從書房窗戶裏冒了出來“晚上不如吃槐葉冷淘?”

    “可。”

    冷懷逸頭也不抬。

    其實他早就拿捏住了她的喜好,知道她最吃自己冷冷清清的這一套。

    於小暖果真眯著眼睛,似乎對他斂起的衣領有點不滿,嘴裏不知道念叨了些什麽,晃晃悠悠地走開了。

    要說這個季節,唯有涼麵之類的吃食,最能俘獲人心。

    槐葉冷淘,其實就是加了槐葉汁的涼麵。

    這種涼麵,白居易吃過,蘇東坡吃過,就連明末清初那個名聲不大好的錢謙益也吃過。

    能留下這麽多的詩詞為證,足以說明槐葉冷淘的地位了。

    天氣這麽熱,於小暖自然不會親自跑出去摘槐葉。

    她在門口拉住幾個玩耍的小童,每人許了三五個銅板。

    不出半個時辰,她麵前的槐葉便已經攢了大半筐,還都是青青嫩嫩的,最適合做成冷淘的那種。

    把嫩槐葉洗淨搗成汁,和在麵粉裏稍微醒上一會。

    等麵團變得光滑,於小暖擼起衣袖,三下五除二地弄出了一堆青玉般的細麵。

    煮熟後撈出來,放到早就準備好的井水裏浸漂幾遍,把麵弄得涼涼的撈出來瀝幹。

    拌上些熟油,省得麵條粘在一起,再放到陰涼通風的地方。

    鮮碧的麵條,瞬間讓苦夏的於小暖有了些食欲。

    而澆頭,就顯得格外重要了。

    鹵肉太膩,鱔糊太厚,素澆頭又有點單薄。

    好在今天湊巧遇到了抱籽的河蝦。

    想到這裏,於小暖也是眉花眼笑起來。

    這種抱籽的河蝦,一年也就那麽幾天能吃得上。早了,籽不夠飽滿;晚了,蝦又已經產過了卵。

    不得不說,運氣還真是不錯。

    於小暖哼著小曲,把河蝦洗得幹幹淨淨。

    蝦籽要逐隻手工取出,這是個細致的活,於小暖卻毫不厭煩。

    把取出的蝦籽洗淨,卻是分為兩份,一份留著熬醬,另一份會跟蝦仁炒到一處。

    將蝦頭取下放在一處,於小暖又簡單地一撥一擠,蝦仁便自動鑽到了旁邊的小盆子裏。

    鍋裏加蔥薑,把蝦頭放進去加水煮開,再點上些料酒去腥。等蝦頭變得紅通通,再把裏麵的蝦腦摳出來備用。

    “生抽,老抽,糖,薑,酒……”於小暖按個數著,確認過了配料無誤,這才把一份蝦籽加了進去。

    等蝦籽都漂浮起來,這份蝦籽醬便算是熬成了。

    這時於小暖再次起鍋,拈著盤子邊,把蝦腦一骨腦兒地倒進去翻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