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浪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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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這一夜竟是林英睿這趟出門之後,睡得最踏實的一次。
神清氣爽地醒來,林英睿直奔共助社,想著要第一時間找到於小暖,把肥皂的事盡快談妥。
“於姑娘?”
在數間院子門口探了探頭,林英睿終於看見了於小暖纖細的背影。
嘴角帶上絲絲笑意,林英睿打了個招呼,隨即跨步進了院子。
剛走到於小暖的側麵,林英睿的心忽然往下墜去。
於小暖這堅韌的小丫頭,眼睛竟然腫得如同桃子一般。
一顆顆晶瑩的淚花順著小丫頭的臉頰滾滾而過,砸得林英睿的心湖似乎也泛起了漣漪。
他隻覺得胸口有點發悶,連忙快步上前,輕輕握著於小暖的肩膀,半蹲下來看著她的眼睛柔聲道:“怎麽了?”
於小暖抽咽了幾下,喉頭哽哽的:“我娘她……”
也許是原身的殘念深重,於小暖的情緒明顯已經不受控製。
“她怎麽了?”林英睿緊緊地盯著她通紅的眼睛。
他早已知道,眼前這個小姑娘的生母,早在她三歲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
現在她忽然舊事重提,這裏麵,恐怕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坐在於小暖麵前的阿蒲,此時也在無聲地流著淚,絞著衣襟的指節已經發白,仿佛下一刻就要把手指絞斷露出關節似的。
“她是被人害死的……”
話裏的悲傷糾纏著怨恨的寒意,讓於小暖的聲音顯得格外虛無縹緲。
林英睿的瞳孔微縮。
於弘方雖然隻是個侍郎,可他也有不少知交。
如若不是簡單地遇險,那此事未必就能善了。
此時的朝堂上,暫時不宜再起風波……
理智如此分析,可於小暖那委屈的哭泣就像柄鈍鈍的刀子,時不時地戳弄進林英睿的胸膛裏。
心湖中的波瀾漸起。
這小丫頭,不應該平白受到如此委屈!
他緩緩地站起身,手掌不受控製似的輕輕地抬起,撫著於小暖的頭頂,滿是憐愛地揉了揉。
也許是原主的悲念太過深重,於小暖此時隻覺得胸膛裏仿若空了一塊,連心跳都是浮於虛空。
淚眼朦朧間,那隻溫暖的手掌輕撫過她的頭頂。
委屈與不甘瞬間暴發,讓於小暖隻想找一個可以依靠的懷抱,盡情地哭上一場。
林英睿隻覺得懷裏一沉,小丫頭的腦袋已經重重地撞了過來。
滾熱的淚瞬間濕透了他的前襟。
眼淚仿佛透胸而過,燙得他的心湖裏,莫名掀起一陣洶湧的浪潮。
林英睿一時怔怔。
從縣衙趕過來的冷懷逸剛一踏入院門,見到的便是於小暖被人擁在懷中。
冷冽如同北境的風雪,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踏著那漫天風雪,冷懷逸直奔麵前的男子而去。
誰也不能碰他的小暖!
林英睿抬了抬頭,同樣第一時間看到了大步趕來的冷懷逸。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碰了碰。
氣氛瞬間變得凝重,重得如同暴雨將臨前那鉛雲密布的天空。
可此時於小暖的低聲抽泣,卻讓冷懷逸瞬間亂了陣腳。
“……小暖?”冷懷逸小心地試探,想看看小丫頭現在的狀態。
聽到耳邊熟悉的呼喚聲,於小暖倏然驚醒。
自己是不是趴在林英睿的懷裏哭來著?
訥訥地抬起頭,吸了吸差點流出來的鼻涕,於小暖不動聲色地跟林英睿拉開了距離:“抱歉,我去整理一下。”
說著,不等麵前的人有所回應,於小暖便腳下生風地跑開了。
看著於小暖狼狽跑開的背影,冷懷逸眯了眯眼:“閣下是?”
“在下林毅。”林英睿對著冷懷逸也沒多少好脾氣。
方才於小暖正在他的懷裏哭著,冷懷逸一來,竟然把小丫頭嚇得落荒而逃。
想來這冷懷逸,應該也做過不少讓小丫頭不順心的事情吧?
不然怎麽會和離呢!
腦子不知不覺飄到於小暖和離之事上,林英睿隻覺得胸口有些發悶。
傻兮兮又可愛的小姑娘,怎麽會有人舍得跟她和離?
至少若是換作自己,應該不會下得了狠心的……
看著林英睿的眼神不自覺地往於小暖離開的方向飄去,冷懷逸眼中寒意閃了閃:“不知林兄來本縣,有何貴幹?”
再次被冷懷逸打亂了思緒,林英睿隻覺得看他越發不順眼,態度也不怎麽和氣:“路過而已。”
“平安縣沒什麽好玩的。”冷懷逸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沒什麽事的話,林兄還是早日上路為妙。”
直白的逐客令,讓林英睿也眯起了眼睛:“我想在哪裏呆多久,恐怕不關冷兄的事吧?”
“你們聊什麽呢?”於小暖洗好了臉,又用涼水拍了拍發脹的眼睛,這才重新回到了院子裏。
倩影入眼簾,冷懷逸板著的臉頓時變得柔和:“沒什麽。”
於小暖將信將疑,卻也無心再問下去,隻是對著二人拱了拱手:“抱歉,方才有些失態了。”
“無妨。”林英睿看著略顯疲憊的於小暖,心頭又是一動,“你方才說的那些事,當真?”
冷懷逸的眸子縮了縮。
小暖到底是為了什麽事情,才會哭得如此傷心?
於小暖的眸色黯黯,更無半分昨天在台上時的意氣飛揚。
她輕輕點了點頭,指了指坐在對麵的阿蒲,嗓子又開始哽咽:“阿蒲,都想起來了。”
就在半個時辰之前,於小暖正在給阿蒲進行治療。
因為共助社已經上了正軌,今天的治療點數,於小暖幹脆就都讓給了阿蒲。
畢竟這一次她來平安縣,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麵前的阿蒲。
拉著依舊懵懵懂懂的阿蒲坐在她的對麵,於小暖的小手連點,將阿蒲的健全值終於提了上去。
隨著點數的提升,阿蒲眼中的混沌漸消,神色漸漸變得清明。
可隨即,痛苦如同山火鋪天蓋地而來,將阿蒲從頭到腳無情地卷入那濃重的黑暗中。
“夫人,不要!”
“夫人,快走啊,夫人!”
仿佛即將溺斃的人,阿蒲的呼吸又粗又重,滿頭滿背瞬間冷汗橫流。
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幾年前的那個後山上。
幾名男子麵無表情地朝著夫人和她走過來,將她們圍在了中間。
“隻怪你們命不好,看到了不該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