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大事不好
字數:4185 加入書籤
那天早晨,阿霄親手幫他束好了官服的袍帶,又在他的強烈要求之下,在他的側臉輕輕啄下一吻。
臉頰紅得如同小蘋果一樣的阿霄,垂頭微笑著讓他下了衙就早些回來。小暖這幾天鬧騰得厲害,總是吵著要找爹爹。
他卻忍不住伸出手臂,一把摟住她那纖細柔軟的腰肢,抱著他的阿霄在懷裏,親昵地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額頭。
阿霄的臉紅得更厲害了,連額頭都開始發燙。
燙到即使隔著下頜的胡須,他也能清楚地感受到。
他輕笑著回了聲好,轉過身,大步走出了房間。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個轉身,就是一輩子……
“老爺,大事不好了!”還沒到下衙的時間,家裏的仆人忽然跑來找他,滿臉都是驚惶不安。
想到於家的家教,他正想要發作,卻被仆人的一句話震得愣在當場。
“夫人她不小心落了水,已經不成了……”
仿佛一個晴天霹靂從他的天靈蓋直劈到腳趾尖,於弘方隻覺得他整個人頓時被劈成了兩半。
一半在激動地抗爭著,不相信他的阿霄就這麽離他而去,要他趕快回家去看看。
另一半則瞬間心如死灰,拚命拖延著,不肯直麵這個劇變。
不記得到底怎麽被仆人送回家,於弘方記得清楚的,便是自己的手一直在抖,抖得根本沒有辦法再去好好撫一撫阿霄的臉。
阿霄的臉色比平時還要紅潤一些,根本就像是睡著了的樣子。
隻不過她的睡相實在不太雅觀,還跟小暖小時候似的,往外吐著口水泡泡。
他的阿霄,怎麽這麽不讓他省心呢?
於弘方想要翻出手帕,可他顫顫巍巍地在身上翻了半天,終於還是沒能捏住那張帕子。
阿霄好潔,掉在地上的手帕,她定然是不肯再用第二次的。
於弘方隻好抓著自己的衣袖,輕輕替她擦拭起來。
也許擦幹了那些口水泡泡,阿霄就會醒過來,再羞赧地對他笑上一笑。
可任憑他擦了半天,阿霄卻始終躺在那裏,一點反應都沒有。
阿霄裝睡的本事,可越來越好了呢。
“爹爹,抱抱!”後廳裏的小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著雙手,小短腿撲騰著,直奔於弘方而來。
“小暖!”於弘方一把抄起因為跑得太急,堪堪就要摔倒在地的於小暖。
身子向前一撲,於小暖咧著小嘴,嚇得差點就要哭出來,可疼痛並沒有隨之而來。
撲進於弘方溫暖的懷抱裏,於小暖這才破涕為笑“爹爹!”
小姑娘滿是笑意的眼,終於戳開了他的心防。
淚水滑落到於小暖的小肉手上,也許是有點燙人,小姑娘一縮手,隨即撅起嘴來“爹爹膽小鬼……”
“嗯?”於弘方想要看清小姑娘的臉,可他的眼前始終模糊一片。
於小暖伸手指了指母親的方向,另一隻手叉起腰“娘親說,隻有膽小鬼才愛哭。小暖的膽子最大了,小暖已經三天……不對,是四天沒哭過了!”
洋洋得意的於小暖挺著胸膛,似乎在等待他和阿霄的誇獎。
他摟著於小暖的手臂,不自覺地再次收緊。
“爹爹,疼!”於小暖秀氣的小眉毛皺了起來,鼻子上也津出幾條小小的褶皺。
於弘方卻恍若未聞,長長地歎了口氣,抱著於小暖走到阿霄的麵前&nbp;。
“阿霄,你再好好看看小暖吧。”小心翼翼地把於小暖放到地上,於弘方緊緊牽著於小暖的手,眼睛裏卻都是那溫婉的睡顏。
於小暖有些奇怪,歪了歪小腦袋,踮起腳尖想要看看躺在高處的娘親的臉“爹爹,娘親怎麽還不起床?”
“你娘她……有些事要辦,要出很遠很遠的門。”於弘方蹲下身子,話語裏是前所未有的溫和,“等她睡夠了,才有力氣走那麽遠。”
小姑娘懵懵懂懂地撓了撓頭“那娘親什麽時候回來呀?”
“你娘她不回來了,等過些年,咱們爺兒倆去找她便是。”於弘方隻覺得嗓子又澀又疼,像是生吞了一把刀片。
聽說娘親不回來了,於小暖的嘴巴癟了癟,杏眼裏水氣蒙矓“娘親,娘親她是嫌小暖不聽話,不要小暖了嗎?”
“不是這樣的。”於弘方艱難地吞咽了一下並不存在的口水,對著於小暖擠出個笑容,“她隻是有很要緊很要緊的事要辦。”
“你娘平時最疼你了,對不對?”看著眼看就要努力睜著眼睛不讓淚水落下的小姑娘,於弘方隻覺得心裏被阿霄挖空的那一塊,忽然又泛起了濃濃的酸楚。
於小暖緊緊地抿著嘴巴,重重地點了點頭。
“所以啊,咱們爺兒倆往後都要好好的。你娘知道你在家裏乖乖的,也一定會高興的。”
於小暖的小拳頭攥了起來“好!”
輕輕揉了揉小姑娘的頭頂,於弘方對著不知何時趕來的奶媽示意了一下,讓她將於小暖帶了下去。
等他再次直起身來的時候,身邊的仆人們被嚇了一跳,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他的兩隻眼睛已然血紅一片,像極了失偶的孤狼。
“老爺,沒事吧?”於五福趕緊從旁邊攙住了他搖晃的身子。
他卻對自己的狀況一無所知,隻是死死地盯著躺在一旁的阿霄。
於五福搖了搖他的手臂,低聲提醒起來“老爺,是這位大人送夫人回來的。”
“嗯?”他隻覺得腦子裏渾渾噩噩,一時不太明白於五福的意思。
廳裏下首不起眼的位置上一個人站起身走到他的麵前,讓他的眉頭不由得緊緊地蹙起。
“於大人,在下龍武軍趙良吉。”
於弘方隻覺得頭暈得厲害,卻不得不擠出個笑臉來,對著麵前的黑袍點了點頭“多謝。”
那黑袍拱了拱手“既然於大人已經回府,在下便回去交差了。大人請節哀。”
“且慢!”眼看著黑袍走到院子的一半,眼看就要出了府,於弘方終於想起來最重要的問題。
黑袍的腳步頓了頓,重新走回廳裏“於大人請講。”
“內子她,究竟是怎麽回事……”他隻覺得自己的聲音,抖得已經如同風中殘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