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李照坐下。
    等李照坐下後，他道“恨不恨我昨天在那麽多人麵前丟了你的臉？”
    “不恨！”
    “是應付還是真心話？”
    “真心話。”李照道“有時候想想，自己還是挺混蛋的，明明沒有受過父親任何的好處，卻因為他的死而埋怨所有人。
    我知道母親的苦難，此刻卻對她曾經的苦難視而不見，隻是時間過去這麽久了，總以為時間能夠抹平傷痛。
    可事實，我心裏想起曾經，還是會隱隱作痛。
    母親應該比我還要痛苦。
    我現在，也是個父親，如果我的女兒被人欺負，我肯定也會憤怒。
    但是這時候，我隻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受寵的外甥，絲毫沒有考慮到兩位老人的心情。
    您教訓我，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所以，我沒有任何怨恨，相反，我很感激您。
    感激你教我，感激您讓我成長。
    來到這裏後，我發現您曾經教我的那些，全都派上了用場，要不然，噶共村也不可能這麽快飛黃騰達。”
    “噶共村發展的的確不錯。”秦墨給與了李照肯定，事實上共同致富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但是越是難，就越是要去做。
    如果不拉這些人一把，他們可能幾代人，乃至世世代代，都不會有出路。
    如果這是為了統治，那他何必這麽辛苦呢？
    “理解我當初的初衷了嗎？”
    “理解了，這些人太苦了，太窮了，不單單是物質上的貧窮，他們的精神更窮。
    朝廷鼓勵生育，給他們補貼，這些人能躺在家裏生孩子靠著朝廷的供養，卻想不到半點出路。
    噶共村一百五十戶，人均四五個孩子，多的甚至有七八個，乃至十幾個。
    很難想象朝廷補貼這些人，財政是怎麽撐得住的。
    也難怪這些年，全國人口暴增。”
    秦墨點點頭。
    現在全國人口距離三萬萬已經不遠了，下一個十年，人口破六萬萬，隻是時間問題。
    不過問題不大，朝廷財政還支撐的起，等人口破十萬萬後，應該就會逐漸的縮減政策。
    秦墨說道“最多二十年，這一項政策就會撤銷。”
    “果然，朝廷不可能無休止的補貼這些人。”李照道。
    “現在的生活水平，是足夠養活這些人的，而且地多人少，不僅朝廷養得起，就連百姓也養得起這些孩子。
    但是人數到了一定數量後，朝廷就算再有錢，也補貼不起的。
    一個孩子一個月五十元，一直補貼到十歲。
    一個人就是五千，一百萬個孩子，五十億。
    今年新增人口多少？
    超過八百萬了。
    一年四十億。
    朝廷補貼很吃力的，今年的稅收多少？
    超過八百億了，也就是說，每年國家要拿出二十分之一的稅收來補貼。
    國家要養這麽多官員，還要革新，教育，醫療，基礎建設，地方補貼等等。
    好在朝廷的財政一直都不錯，沒有出現赤字，每年都有相當一部分的結餘。
    再加上這些年戰爭紅利，足以支撐三十年，也就是說，這三十年內，大明要轉型進入下一個社會。
    現在大明還是農業社會，下一個社會就是工業社會。
    每一次工業革新，就意味著社會進步。
    三十年後會怎麽樣，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能比現在差對不對？”
    李照還是第一次聽舅舅說起國家未來的發展。
    “三十年後，百年大計已經過了大半了，那時候大明應該很強大吧？”
    “我不知道能不能再活三十年，但是你一定能看到三十年後的大明。”秦墨摸了摸李照的腦袋，一如多年前一樣，“孩子，你要快快成長起來，成長到可以為很多人遮風擋雨才行。”
    秦墨那深沉的期許，讓李照突然明白了過來。
    是因為自己長大了，所以舅舅不像以前一樣太過親近自己，事實上，他對自己的感情從來沒有變過。
    “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李照說道。
    “噶共村的事情，就告一段落，這一次的曆練，我對你很滿意，帶著拉則回乾州吧，先去東京看你外祖父，外祖母，然後再去看你母親。
    這樣的事情，有一次就夠了，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是，舅舅！”
    秦墨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走，下山！”
    舅甥二人並肩下了山才發現拉則站在村口等候。
    “舅舅！”看到秦墨，拉則緊張的不行，“早飯做好了，我阿爸讓我來請您！”
    “走，回家！”秦墨戴上了墨鏡，他可不想再噶共村引起轟動。
    “你怎麽來啦？”李照問道。
    拉則小聲道“你起來我就醒了，後麵我問了其他人才知道你來後山了，我怕舅舅會打你，所以就在這裏等你！”
    “不會的，我又沒有繼續犯錯，他不會再動手的。”李照摟住她的肩膀，“這幾天，跟我回乾州吧，我帶你去看看外祖父外祖母，然後再拜見一下我的母親。”
    “啊，這麽快？”拉則緊張的的不行。
    那可是太祖皇帝還有大明傳奇長公主，那都是存在故事裏的人物。
    此時卻都成了她的長輩。
    “不行了，我又暈了！”拉則緊張道。
    見狀，李照哈哈一笑，“就算你真的暈了，我也要把你抱去拜見！”
    用完了早餐，秦墨也沒有久留，跟李照說了一句，便離開了。
    小兩口在村口目送秦墨離開。
    兩人都齊齊鬆了口氣。
    “舅舅在，我壓力好大啊。”拉則小聲道“不過，舅舅真的好平易近人，在我們麵前，一點架子都沒有。”
    “我舅舅就是這樣的人，在嶺南那些百姓更是愛戴他，他還是嶺南大都督的時候，那些百姓天天都邀請他去家裏吃飯呢！”李照笑著像拉則說起了跟秦墨去嶺南時候的趣事。
    拉則聽得暈乎乎的，原來這神話一般的人物，也會主動融入百姓。
    秦墨離開噶共村後，方蓴問道“心裏痛快了？”
    “親外甥，我總不能打死。”秦墨歎了口氣，“不過這一次也算是讓他長教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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