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肘曲起，撐著腮，看向窗外。
    “蕭大哥，你說這個婚我要結麽？”
    她似是在問蕭禹庭，更似是在問她自己。
    蕭禹庭摸了摸她柔軟的發頂，“你問我麽？”
    於佳薇轉過頭來，她搖了搖頭。
    她是在問她自己。
    蕭禹庭：“我還是那句話，你搶婚，我幫你，你想走，我也幫你。”
    自始至終，他都不是在幫陳東鐸，他一直是隻站在於佳薇這邊。
    他靠在牆邊，凝著沐浴在陽光中的女人。
    她脊背筆挺，婚紗勾勒出纖潤腰身，背後的蝴蝶骨若展翅欲飛的蝶。
    有人敲門。
    蕭禹庭給蕭良發了一條消息。
    敲門聲止住了。
    身穿婚紗的女人，就好似是一副靜態的畫。
    金色的陽光在她漆黑的發絲上都好似灑下了一片細碎的金光。
    她忽然轉過身來，看向蕭禹庭：“蕭大哥，我決定了。”
    蕭禹庭看她黑白分明的雙眼，就已經知道了她的決定。
    她一直很明確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她要什麽才不會後悔。
    他走至衣架旁，抬手摘下了懸掛在上麵的頭紗。
    他親手幫於佳薇戴在了頭上。
    於佳薇笑了笑，“謝謝蕭大哥。”
    蕭禹庭幫她打開了門。
    門外，陳東鐸筆挺的站著。
    他已經換掉了染血的禮服。
    他的身上，是一套和她婚紗出自同一位設計師之手的同款新郎禮服。
    於佳薇攥緊了手。
    陳東鐸走過來，他去牽她的手，她避開了。
    “薇薇。”
    於佳薇緊緊地握著手，聽見他這一聲，心髒好似被水浸泡過，酸軟難受，連帶鼻腔都有些酸，眼眶濕痛。
    她避開他，向前走了幾步。
    陳東鐸眼尾泛紅。
    有一瞬間，他幾乎控製不住去抓她的手臂，將她鎖在他的身邊，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能再離開他。
    於佳薇向前走過幾步，停了下來，轉過頭，望向他，“這個婚還結麽？”
    陳東鐸眼神劇顫。
    於佳薇一個人拎著厚重的婚禮裙擺，走的略顯吃力。
    蕭良推了陳東鐸一把。
    “快去。”
    陳東鐸立即追了上去，他幫於佳薇拖婚紗時，有些手忙腳亂，差點踩到了於佳薇的裙擺，叫於佳薇腳步踉蹌，他忙扶住了她。
    她摔進他的懷裏，用力的擁了擁她。
    他問：“你還嫁我麽？”
    於佳薇望進他的眼睛裏，“我能不嫁你麽？”
    陳東鐸嗓音沉鬱，收緊手臂，“不能。”
    他算計了一切。
    甚至不惜把他自己也當成其中一環，隻為要她。
    蕭良咳嗽了一聲提醒：“攝像呢？化妝師呢？快跟上！”
    於佳薇在補妝的時候，陳東鐸叫謝由給謝殊打了電話。
    謝殊本來回到c市，就是為了牽著女兒的手走紅地毯。
    可現在謝雪桐尚且躺在病房中，他也就沒了去的必要性。
    然後，他收到了一張陳東鐸發來的照片。
    是一張婚紗照。
    是一個女人坐在椅子上，低垂著眉眼，任憑化妝師在她的臉上塗抹勾畫。
    謝殊猛地站了起來。
    他甚至什麽話都沒有說，大步朝醫院樓外奔去。
    …………
    婚禮儀式已經推遲了近二十分鍾。
    台下的賓客也都不由得議論紛紛。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這麽大場麵，不會出什麽問題吧？”
    “不會吧。”
    “我剛才聽見說有救護車來接人了，不知道接的誰。”
    “天啊！這婚禮不會不辦了吧？”
    “怎麽可能，真要是不辦了，那就地震了。”
    這可不光請了商界一些人，其餘有頭有臉的人都坐在貴賓席，這樣的臉麵若都不要，那以後陳謝兩家恐怕就真不打算在c市繼續發展下去了。
    羅慧嫻穩穩的坐在陳嵩濤的身邊，麵上帶著笑，轉頭似是對陳嵩濤說了幾句什麽，才把老爺子眉心的褶皺給撫平了。
    馮戟和金羽鶴坐在靠後的一桌。
    馮戟自進來，就開始喝茶。
    金羽鶴看他穩坐泰山的模樣，“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馮戟笑了笑：“我不知道。”
    他隻知道，這場婚，已經被攪黃了。
    陳東鐸有個女兒，就算陳家是無所謂的，可謝家誰會嫁過來，誰都不會把女兒往火坑裏推。
    可當他看見出現在紅地毯盡頭的人的時候，他吃驚的站了起來。
    金羽鶴也隨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也是一怔。
    竟然……是於佳薇。
    這一瞬，他也終於知道，於佳薇到底都做出了什麽樣的取舍。
    他再看一眼貴賓席，位於陳謝兩家主位的位子，沒人發出異議，明顯是已經提前知會過兩家當家人了。
    婚宴之所以推後半個小時，是因為在等從醫院趕回來的謝殊。
    謝殊趕到後台，已經全都準備好了。
    他站在門口，看見紅地毯入口處那手捧捧花的女人，停住了腳步。
    時光仿佛倒退了二十年。
    她站在那一片梧桐葉灑下的細碎金色陽光中，衝著他笑。
    “大伯伯。”
    於佳薇不知道該如何稱呼謝殊，索性就隨著謝雪桐了。
    其實謝雪桐的稱呼也是亂的，好在謝殊不在意這些。
    謝殊走過來，“你……叫佳薇？”
    “嗯。”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
    謝殊目光牢牢地鎖住她。
    她的眼睛長得和她一模一樣，清澈而明媚，眼角上揚，似是在笑著。
    他一直以為他和她的孩子沒能留下來。
    沒想到她的女兒還活著。
    他和她的女兒。
    於佳薇蹙了蹙眉。
    他抓住她的手腕有些疼。
    可她看他的眼神，又沒什麽惡意。
    謝殊濃眉善目，即便是上了年齡，也不過就是平添了眼角的些許細紋，眸中沉澱積澱，於佳薇心裏想，他年輕之時，一定是一個十分英俊有魅力的男人。
    有工作人員過來提醒。
    “該上台了。”
    謝殊這才被點醒了。
    於佳薇挽上謝殊的臂彎。
    謝殊的出現，也給在場議論紛紛的賓客給了一顆定心丸。
    於佳薇的身份在名義上是謝家大女兒，是謝雪桐的親姐姐，現在又是由謝殊帶著走出來的，也算是一定程度上平息了輿論。
    兩個小花童一左一右的走在前麵，手裏挎著兩個花籃，將花籃裏的花瓣朝天空撒著。
    漫天花瓣紛紛揚揚落下，在天空中美成了一幅畫卷。
    婚紗裙擺拖曳在紅地毯上，於佳薇懷抱著捧花，一步一步走向紅毯盡頭的陳東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