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
    這個聲音傳過來的一瞬，於佳薇跌坐在椅子上。
    她腦子裏集聚而過的擔憂，慢慢的褪去，過了許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我……看到了新聞，昨晚的遊輪……”
    謝殊說：“我昨晚沒有去，是謝芷愛帶著雪桐和雨欣去了。”
    半個小時後，於佳薇隨著謝殊去了碼頭。
    一場暴雨過後，海麵呈現出一種極致的藍色，陽光下平靜祥和，似乎昨夜那狂風驟雨和瘋狂卷起的海浪，都是想象中的畫麵。
    謝殊在坐救生艇回來的人裏，先找到了謝雨欣。
    謝雨欣渾身的衣服都是濕的，肩上裹了一層幹燥的毛巾，她現在哭的已經再掉不下一滴眼淚了，隻是抱著自己的腿，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渾身顫抖著。
    “雪桐呢？”謝殊扶著她的肩膀問。
    謝雨欣被頭頂的陽光恍了一下眼。
    “還……還在船上。”
    於佳薇已經去問工作人員了。
    “救生艇的最大承載人數隻有這些，而且昨晚暴雨，航行情況也並不樂觀。”
    “那剩下的人呢？”
    “搜救隊有幾條船已經派出去了。”
    有幾個尚且沒有找到家屬的人衝了上去，直接擠開了於佳薇。
    謝殊護住於佳薇的肩膀，將她拉到安全無人的空地上。
    那幾個激憤的人已經衝上前去，猛地攥住了工作人員的衣領。
    “人呢！到底人在哪裏？”
    “你們救的人在哪兒？”
    “你們這是謀害人命！”
    旁邊就有錄像在直播，立即就將這一出鬧劇給轉播了出去。
    轉播的畫麵，播放在電視上。
    陳南鋒看著電視上的轉播畫麵，看見被擠出畫麵之外的於佳薇，眼神忽然一凜。
    鄭茵茵坐在一旁道：“陳東鐸已經買了最近一趟航班回來了。”
    “是老爺子叫回來的？”
    “不是，應該也是看到新聞回來的。”
    陳南鋒看著電視鏡頭的晃動和混亂，“老爺子那邊是什麽動靜？”
    鄭茵茵：“早上陳北華要去見老爺子，被老管家攔住了，說暫不見任何人。”
    陳南鋒眯了眯眼睛。
    電視鏡頭之外，海上出現了幾條搜救船，碼頭岸邊有人突兀的叫了出來：“船來了！”
    一直等到下午，鄭茵茵派傭人上樓去給老爺子送下午茶，陳南鋒才站了起來，“我去見父親。”
    陳嵩濤靠坐在書房的一張竹椅上，正在閉目養神，聽見腳步聲，眼睛才略睜開一條縫隙。
    陳南鋒垂手站在陳嵩濤的麵前。
    陳嵩濤抬了抬手。
    老管家會意，將手中的一份文件雙手交到陳南鋒的手中。
    陳南鋒翻開文件夾，驚愕抬眸。
    陳嵩濤從竹椅上起身，走至書桌前坐下。
    一共兩份文件，對於相同的輪船，卻做出的不同的鑒定報告。
    陳南鋒道：“上麵那份是穆家送來的同批次遊輪質檢報告，下麵的是我們船廠出廠時候的報告。就是昨天晚上，穆家辦遊輪晚宴的那一艘船。”
    陳南鋒在低頭看著手中的報告，並未答話。
    “船廠那邊的事務，一直是老五在負責的吧，”陳嵩濤看向陳南鋒，“還是去年在R國的輪船爆炸之後，你讓了權。”
    陳南鋒將文件放回到桌上，“父親，五弟比我有才能，能管理好船廠，我理當讓賢。”
    陳嵩濤的目光中有探究，“那昨晚的事怎麽回事，說說吧。”
    …………
    救生艇上的謝雪桐被謝殊拉了上來。
    她眼神茫然的望向謝殊，似乎已經不認識眼前的人了。
    “桐桐？”
    謝殊叫她的名字，叫了好幾聲。
    謝雪桐回神，猛地撲到在謝殊的懷裏，放聲大哭：“媽媽沒上來。”
    謝殊瞳孔一縮。
    謝雪桐眼前一黑，暈倒在謝殊的懷中。
    她做了一個夢。
    夢裏，是黑暗裏那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
    救生艇開船前，謝芷愛一把將謝雪桐推上了那船上的最後一個位子。
    狂風暴雨中，夾雜著血淚。
    謝雪桐握著救生艇的邊緣，呼喊聲都被這飄搖的風雨打的四零八落。
    媽媽的臉，在那艘已經破敗到搖搖欲墜的遊輪上，越來越遠。
    還有那站在風雨中，渾身濕透了的黑色勁瘦如筆直鬆竹的身影。
    她猛地坐了起來，大口的喘著粗氣。
    “雪桐？”
    於佳薇看見驚醒的謝雪桐，便走過來，摟她到懷裏，“沒事了，現在已經回來了。”
    謝雪桐眼淚滾落下來。
    她扶著於佳薇的手臂：“搜救隊呢？他們回來了嗎？現在遊輪上的失蹤名單出來了嗎？”
    她問出一連串的問題，眼睛裏一片慌亂。
    於佳薇按住她的肩膀，“失蹤名單截止到三個小時前，出了一份，但是搜救隊那邊還在找人。”
    “名單在哪裏？”
    於佳薇從手機中翻出來搜救名單。
    謝雪桐一眼就看到了這幾十個名字中熟悉的。
    她捂住了臉。
    於佳薇大扶住謝雪桐的肩膀。
    “雪桐，你先鎮定點，救援隊到的很快，已經在海域上搜救了，海上信號弱，傳遞就慢，不會有事的。”
    謝雪桐閉上了眼睛。
    “我寧願留下來的人是我。”
    而不是謝芷愛硬是把生的唯一一個生機讓給了她，讓她能活著。
    她好似忽然想到了什麽，急忙去抓於佳薇的手機。
    手機名單靠下的位置，她看到了兩個字——柯灝。
    …………
    陳東鐸下了飛機，看見了手機裏推送了最新的新聞。
    是這次海上沉船事故的跟蹤報道。
    上有出具的遊輪質檢不合格的報告，下有穆氏的澄清。
    他掃了一眼，全部都是一邊倒在斥責耳東船廠的偷工減料。
    黃秘書派車停在門口。
    陳東鐸：“先去醫院。”
    在路上，陳東鐸接到了陳鬆的電話。
    “老爺子一天都沒有下樓，隻見了大少，餐飯都是傭人送上去的。”
    見了陳南鋒？陳南鋒和陳四昨晚都在船上。
    “剛剛四少一直在求見老爺子，老爺子還沒鬆口。”
    陳東鐸聽完，吩咐了兩句，“想法子叫他見。”
    他手機中有一條錄音的完整記錄，他拆掉一張電話卡，匿名點了定時發送。
    到達醫院。
    於佳薇已經在謝雪桐的病房內睡著了。
    隔著病房門上窗戶，陳東鐸朝著裏麵看過去。
    身後有一個人影接近過來。
    “聊聊吧。”
    陳東鐸鬆開了放在門把上的手，轉過身來，對上來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