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時候，柯灝開車載著謝雪桐，又回到了研究所。
    謝雪桐沒等車停穩，就衝進去找金羽鶴了。
    金羽鶴接到門崗保衛處的電話，才出來。
    “怎麽了？”
    謝雪桐說：“佳薇呢？”
    金羽鶴有些疑惑，“早就離開了，她沒有回家？”
    謝雪桐問：“門口的監控能看下麽？”
    金羽鶴看謝雪桐著急的模樣，便隨著一同去後麵看了監控。
    監控上顯示於佳薇上了一輛出租車，時間在下午三點五十六分。
    現在都已經快七點了。
    謝雪桐急的團團轉。
    柯灝扶住她的肩膀，讓她進車內。
    謝雪桐問：“去哪兒？”
    柯灝：“等。”
    …………
    陳東鐸那邊按照定位軟件到達墓園的時候，阿麗也給他回過來了電話。
    “老板，太太還在楊女士的墓碑前。”
    陳東鐸：“我知道了。”
    深夜，風都是鑽心刺骨的寒涼。
    於佳薇靠坐在墓碑旁邊，手機裏是播放著從金羽鶴那裏拷貝來的視頻。
    攝像頭是照著楊蓓的。
    她很瘦，皮膚蒼白，頭發卻依舊一絲不苟的梳著，在腦後紮了一個辮子，唇瓣上塗了潤唇膏，看起來很潤。
    她笑著說：“我的女兒，長得很像我，很漂亮，這裏有她的照片，金醫生你看。”
    她拿著手機給坐在攝像機後麵的金書立看，金書裏的聲音好似攝像機的畫外音一樣傳了過來：“是的，真可愛。”
    楊蓓用力的點頭，“不過她和我不同，她很活潑，愛說還笑，是個小太陽。”
    她說了很多發生在小佳薇身上的趣事。
    “她特別饞，喜歡吃梅花糕，我每次給她帶，她都要偷偷地吃上一小口，又重新塞回去，還把紙包重新折疊下，沒有折痕。”
    楊蓓好似是在說什麽好笑的時候，眼神裏都是慈愛寵溺的目光。
    聽著聽著，於佳薇的眼睛就被眼淚覆蓋住了，淚膜裹住，遮掩了手機畫麵。
    聽媽媽說的時候，那些曾經都已經被於佳薇忘記的畫麵，就好似重新回到了腦子裏，她重新賦予了那些破碎的黑白照片動態和顏色。
    金書立：“那她現在在哪兒？”
    “在鄉下。”
    “為什麽不接過來到身邊自己撫養呢？旁人總不會有你這個當親媽的盡心盡力。”
    楊蓓眼神迷惘了一刻，才搖了搖頭：“我不能。”
    金書立繼續問：“為什麽不能？”
    “她會危險。”楊蓓說。
    金書立：“為什麽危險？”
    楊蓓這次低著頭沒有開口。
    金書立嚐試性的又問了幾個有關於楊蓓女兒的問題，她卻不肯再開口了。
    於佳薇又點下一個視頻。
    她翻來覆去的看。
    當楊蓓出現在手機屏幕上，溫柔的看著攝像機的時候，她就覺得，媽媽還是在她身邊的。
    男人從身旁接近。
    一件深灰色的男士長款羊絨大衣，罩在了她的身上。
    他坐在了她的身邊，連人一起摟住了。
    她的手很冷，陳東鐸便單手把手機從她手中抽出來，另一隻手拉著她的手腕，直接貼上他的小腹。
    冰涼的小手觸碰到他滾燙的皮膚，她縮了一下指尖，又被陳東鐸壓著按住。
    手機裏，還能傳來楊蓓溫柔的聲音，就好似響在耳畔。
    於佳薇摟住陳東鐸的腰，輕聲哽咽著，眼淚將他身上的襯衫都給哭的滿是淚漬和褶皺。
    她的哭聲好似細細密密的針尖，在陳東鐸的心髒上紮著。
    視頻結束後很久，隻剩下風聲。
    於佳薇的哭聲也止住了，隻是還是哽咽。
    “我……起來吧。”
    陳東鐸扶著於佳薇站了起來。
    於佳薇腿腳泛麻，倚著陳東鐸站穩了，“媽媽，這是東鐸。”
    陳東鐸注視著墓碑上的照片。
    他朝著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
    “媽媽，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薇薇。”
    於佳薇聽著陳東鐸這一聲“媽媽”，她心髒若是滿浸了水的海綿，酸軟飽脹，連帶眼眶又酸澀起來。
    她長時間保持著一個姿勢，腿有點不太能使上力。
    陳東鐸把於佳薇的手機揣進大衣口袋裏，彎腰將她橫抱起，大步朝著墓園外走去。
    到車上，陳東鐸就先給於佳薇喝了一些熱水。
    她本身體質就偏寒，一到天氣冷的時候，就手腳發涼。
    陳東鐸將一個熱水杯塞到於佳薇的手中叫她抱著，又彎腰去脫她的鞋襪。
    於佳薇往後縮了縮腳。
    “不用，我不冷……”
    男人已經桎著她的腳踝，貼著她的肚子。
    “都冷成冰塊了，還不冷，”陳東鐸說，“喝點熱水。”
    車內開了暖風，於佳薇都覺得自己的腳底板貼著陳東鐸的小腹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到了謝家，謝雪桐已經在門口等了。
    車門打開，她一下就給了於佳薇一個熊抱。
    “嚇死我了，你幸好沒事。”
    於佳薇身上裹著陳東鐸的黑色男士大衣，哭過的眼睛還有些紅，看得出來是哭過了。
    謝雪桐扶著於佳薇的手臂往謝家大宅裏走。
    陳東鐸沒有下車，車窗隻降下車窗來，望著兩人的身影離開。
    他將車窗升上來，給方柏軒打了個電話。
    “金羽鶴父親在醫院的情況查不出？”
    方柏軒說：“查不出，金書立帶走了病人資料，而且當年的事我查的時候，感覺不光是金書立，還有別的勢力插手，要不然抹不了那麽幹淨。”
    陳東鐸好似忽然想到了什麽，眉心擰了一下。
    方柏軒問：“你那個時候不也是在住院麽？要不你問問羅女士對那事有沒有印象？”
    陳東鐸收麽線，點了一支煙，手肘搭在車窗上，卻是許久都沒抽的動作，目光凝著車窗外，宛若成了一座雕塑。
    …………
    謝雪桐洗了澡，盤腿坐在床上，和柯灝聊微信。
    【你說對了。】
    【佳薇姐姐回家了，是陳東鐸送回來的。】
    【你怎麽知道的？】
    【我感覺她心情不太好，我待會兒去和她一起睡。】
    柯灝沒回她，她自己倒是跟話嘮一樣發了一連串。
    有人敲門，謝雪桐跳下床去開門。
    門口站著的是謝芷愛。
    謝芷愛來給謝雪桐送夜宵。
    謝芷愛看見她手機亮著，“在和誰聊天？”
    謝雪桐把手機屏幕按滅掉，“就是同事。”
    她彎腰的時候，睡裙領口露出鎖骨上的痕跡。
    謝芷愛一眼就看見了。
    她眼神謔的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