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佳薇穿著長袖的睡裙，袖口下，一雙手死死地攥住，扣在掌心裏。
    她聲音略低，有些剛睡醒後的茫然：“真的麽？”
    “是啊，你媽媽穿著白色的連衣裙，和以前一樣年輕漂亮，她的美好年輕都已經永遠定格在那個最美好的年齡了，不像我，歲月催人老啊。”
    謝芷愛摸了摸自己保養得益的臉，就算是再保養，她的這個年齡，眼角也多了細紋。
    而謝殊眼裏的楊蓓，永遠是那樣青春漂亮，滿臉濃濃的膠原蛋白，就和現在的於佳薇一樣。
    她心中不免嫉恨了幾分。
    於佳薇揉了揉惺忪睡眸，麵上沒有什麽表情，依舊是空洞而茫然的。
    謝芷愛握住了於佳薇的肩膀，“你媽媽她親口告訴我，叫你一定不能放過害死她的人，她死的不瞑目。”
    等到於佳薇進入房間內，謝芷愛臉上那慈愛的笑瞬間消弭的一幹二淨。
    她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房間裏已經被傭人打掃幹淨，沒有一絲塵埃，就和她入睡前，一模一樣。
    她走到桌旁，手指摩挲著她和謝殊的合照相框。
    不論剛才到底是夢還是真實，話已經說出去了，就沒法更改了。
    若是想要為楊蓓報仇，那就一個一個來，先從你最愛的男人身上開始吧。
    …………
    於佳薇關上門。
    在門後，阿麗站在陰影裏。
    剛才趁著謝芷愛在樓下，她去謝芷愛的房間裏清掃換掉了提前準備的相框。
    “夫人，您沒事吧？”
    阿麗有些擔憂的問。
    於佳薇從回來，臉色就不太好，手上還受了傷。
    於佳薇搖了搖頭。
    “我沒事，你挑個時間出去吧，別被人發現。”
    阿麗看了一眼於佳薇的手。
    可這房間裏沒有可以處理傷口的東西，她想到樓下，去找醫藥箱。
    畢竟，就算於佳薇叫提前準備一個一模一樣的木質相框，卻也根本沒有想到碎玻璃會劃破她的手。
    於佳薇進了浴室。
    她簡單在水龍頭下衝了下手上的血跡，又抬頭望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
    她和媽媽長的像，也才能叫謝芷愛在半夜被驚醒之時，把她認成是楊蓓。
    她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手掌心又滲出來的血，隨手丟進紙簍裏，走了出來，拉開衣櫃。
    在一件毛呢大衣裏麵，垂掛著的是剛才穿著的白色連衣長裙。
    楊蓓夏天的時候最喜歡穿的是白色連衣裙。
    這是她從蕭禹庭口中得知的。
    她覺得蕭禹庭口中的話，甚至比謝殊的更有真實性。
    她想要假扮媽媽，雖說長得相像，卻也要做足了準備。
    阿麗本想要她來扮。
    於佳薇拒了。
    並不能百分之百保證能成功。
    若是成不了，被謝芷愛發覺，她還可有脫身，可若是旁人，無辜連累了也不好。
    於佳薇躺下來，關了床頭燈。
    她側躺在枕上，靜靜地望著前方的牆麵。
    她有些難以入睡，一直輾轉難眠，腦子裏反複都是剛才謝芷愛說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終於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夢。
    夢裏，是夏天。
    楊蓓就站在那一片青翠欲滴的茂密樹林下朝著她笑。
    她叫她：“薇薇，媽媽在這兒。”
    可於佳薇卻一步都走不動。
    她站在原地，隻能看著楊蓓一步一步走遠，眼淚從眼眶裏淌下來。
    有一隻手覆上了她的臉頰，幫她擦臉上的淚。
    手指指腹摩挲著細嫩的皮膚，這種觸感叫於佳薇從睡夢中醒來，睜開了眼睛。
    窗簾拉著，房間內的光線暗淡，連帶著坐在她麵前的男人都籠上了一層熹微的光，輪廓朦朧。
    陳東鐸擦去於佳薇臉上的淚，“夢見媽媽了？”
    於佳薇眨了眨眼睛。
    眼眶裏包著的淚，就順著眼瞼流淌下來，滲入到枕頭的棉絮裏。
    陳東鐸手裏拿著一支棉棒，攜著於佳薇的手，幫她處理手上的傷口。
    玻璃碎片劃了有三四道，每一條傷口陳東鐸都仔細處理過，深的用創口貼貼上。
    “還睡麽？”
    於佳薇沒說話。
    她一雙被淚浸潤的眼睛，黑眼珠濃黑，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
    看他的眼睛，看他的鼻，貼著創口貼的手指抬起來，覆在他淺緋色的唇上，手指在唇縫間，輕輕地觸碰了一下。
    陳東鐸幫她擦了擦臉上的淚，也翻身上了床，在床沿外護著她。
    “還早，再睡會兒吧。”
    於佳薇能嗅到他身上清冽的氣息，溫熱的手掌心覆在她的肚子上。
    她近距離的看著陳東鐸一雙濃墨渲染的眸。
    “陳東鐸。”
    “嗯？”
    他靠近她，吻了吻她睫上沾的淚。
    於佳薇的手用力握在陳東鐸的手臂上，閉上了眼睛。
    “我知道害死我媽媽的凶手了。”
    …………
    謝雪桐發覺柯灝最近很沉悶。
    他早出晚歸，甚至一整天都不曾和她照麵。
    她發的微信，他也是偶爾才會回複。
    謝雪桐強撐著困意，就抱著一個抱枕趴在沙發上等人，手機調了三個鬧鍾，每隔一個小時響一次，以免自己睡過去。
    她睡眠淺，聽見門口有響動，就立馬醒了過來。
    柯灝走進來。
    已經十二點了。
    可整個房子內，燈火通明。
    每一盞燈都開著，就連衛生間的小燈都沒有放過。
    而就在這一片燈光裏，謝雪桐就穿著一套米色的毛絨兔子睡裙，抱著一個橘色的卡通抱枕，聽見聲音後，謝雪桐睜開了眼睛，整個人都迷糊了有幾秒鍾。
    “你回來啦！”
    謝雪桐腦子懵了片刻，就醒了過來。
    她把抱枕隨手丟在一旁，就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就去拉柯灝袖口下的手。
    “外麵是不是又下雪了？很冷嗎？”
    他的手很冷。
    謝雪桐便雙手抓著他的手，“你看到我給你發的微信了麽？我今天做了新的曲奇餅幹，你要嚐嚐嗎？”
    她見柯灝沒有反對，就當他是默認了，興衝衝的從廚房裏端出來一個烤盤。
    烤盤上的餅幹比起第一次來，賣相已經好很多了。
    謝雪桐拿出一個餅幹，遞到柯灝的唇邊，“我用了蜂蜜和奶酪，加了牛奶，比上次味道好。”
    男人低著頭。
    他看著謝雪桐眼睛裏的那一點點希冀，猛地拉開了她的胳膊，將烤盤裏的餅幹全都倒進了垃圾桶裏，連同烤盤都給扔了。
    他用力扯了領口，“這種垃圾，以後不用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