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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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北在自己的房間已經睡著了。

    陳子看到屋裏台燈還亮著走進屋去,念叨著“這孩子,睡覺也不關燈。”

    她愛憐地看著熟睡的孫女,給她輕輕蓋上被子。走到書桌前,正要關台燈,發現北北給爸爸、媽媽寫的信。

    陳子不禁讀了起來“親愛的爸爸、媽媽!你們好。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到您們了,特別想你們……現在小區隔離,這是一封不能寄出的信,隻好藏在我心裏,等你們勝利回家再給你們看吧……”

    陳子看著孫女睡熟的麵孔不禁擦起了眼淚,過了一會兒,她關上了台燈,月光透過窗欞,灑落在靜謐的小屋裏……

    夜已經很深了,鄭田野家的書房裏還開著燈,王卉還在查閱資料,做著案頭工作。

    鄭田野在睡衣外麵披了一件外衣走了進來,說“都半夜3點了,還不睡呀?”

    “剛開展工作,有大量數據要處理,明天還得提交報告,隻好開夜車了。”王卉頭都沒抬,繼續看著資料。

    鄭田野怕她累壞了,心疼地說“我就知道,你一工作起來就拚命,還是悠著點,注意身體。”

    “疫情不等人啊!你怎麽還不睡?”王卉抬起頭來,看著鄭田野,這麽多年了,丈夫難得關心自己一回,讓她的心暖了一下。

    “睡不著啊。”鄭田野站在窗前,望著窗外月色,似乎在想著什麽。

    “在想什麽?”王卉忍不住關心起他來。

    “在想孩子們。”鄭田野沉思著。

    “嗬,奇怪了,你恨不能把女兒都推出去,還會想她們?”鄭田野的回答讓王卉感到有些奇怪,她看著丈夫高大的身軀,問道。

    鄭田野仍然沉思著說“擔心啊!”

    “我都不擔心了,你擔什麽心啊?”王卉不無譏諷地說。

    鄭田野回過頭來,糾正說“我的擔心和你的擔心不一樣。”

    王卉沒想到鄭田野會這樣說,她問道“你又想什麽鬼主意?”

    “曉曉嬌生慣養,從幼兒園一直讀到研究生,可以說一帆風順,沒受過委屈。這次和較量,對她是一次嚴峻的考驗,我擔心她承受不了……”鄭田野繼續沉思著,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鄭田野話使王卉忽然對他抱一線希望,想讓他利用自己的影響把曉曉調出來,於是試探地問“你打算怎麽辦?”

    “無為而治。”沒想到鄭田野回了這麽一句。

    “什麽意思?就是說什麽也不做?”王卉失望地問。

    鄭田野點點頭說“不兌熱水、不潑冷水、不過問,讓她自己去承受、去曆練。”

    “好你個三不政策。你這是冷漠,冷血動物,還不如狼呢!”王卉聽了氣不打一處來。

    “要讓孩子適應社會,有出息,當父母的有時候真得學學狼,那才是大愛呢!”鄭田野不打算和王卉爭辯、妥協,說出了一句沉甸甸的話。

    王卉掂量出了這句話的分量,裏麵蘊含著做父親的大愛,相比之下,自己想保留一點兒當媽得私心,都找不到落腳的地方。她感到一時無語。

    黎明將至,鐵路醫院病區靜悄悄的,搶救室裏還亮著燈。

    搶救室的門打開了,穿著防護服的龔宇和劉海英、安華陸續走了出來。

    劉海英防護麵罩濺滿了斑斑血跡,是插管時,病人從肺裏噴出來的,可以想象,剛才的搶救是多麽激烈和殘酷。

    鄭曉曉給死者蒙上了白布,和眾人一起目送著擔架車推出搶救室,消失在死亡通道的盡頭。

    龔宇心情沉重,率先離開了。

    劉海英、鄭曉曉、安華來到換衣間。她們小心翼翼地脫下血跡斑斑的防護服,走進消毒間,仔細清洗著曾經搶救病人的雙手,然後又走進浴室。

    在浴室,她們站在水蓮蓬下,閉著眼睛,任水流衝刷著止不住的眼淚……

    這一切都默默進行著,沒有人說話,每一個人都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中。此時的她們是那樣聖潔、美麗,像一個個悲憫的女神……

    從浴室出來,劉海英一邊擦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走進辦公室。

    已經卸了裝,清洗消毒完畢的龔宇一言不發,坐在辦公桌前,手裏拿著一支沒有點燃的香煙,聞著。他凝重的目光透露出無奈的悲痛。

    劉海英輕聲地問他“你,怎麽想吸煙了?”

    “我太難過了……”龔宇回答著,他的眼睛裏湧出了淚水。

    劉海英忍住悲痛,安慰丈夫說“龔宇,越在這時候,我們越要堅強……”說到這兒,她也忍不住捂著嘴哭了起來。

    龔宇悲傷地說“他和我們一樣,也是一名醫生。還有他的妻子和你一樣是名護士。他們倆都是在最前方救治病人倒下的。盡管我事先做過充分的思想準備和預案,但是怎麽也沒想到病毒居然這樣快地奪走了他的生命。問題是我們眼看著,卻無能為力,我覺得愧對死者。就像在戰場上,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戰友一個個倒下,卻看不到敵人,天下還有比這更悲哀的嗎?”

    劉海英哽咽地說“他的妻子在昏迷中,還在向薩斯衝擊,喊著‘加大激素用量。’她是那麽年輕,如果她醒來,我們怎麽告訴她,她的丈夫經搶救無效死亡……“

    龔宇站了起來一拳打在桌子上“我們送走了一個,不能再送走兩個,哪怕有一線希望都不能放棄。走,跟我去重症監護室!”

    劉海英心疼地說“你不要命了?你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了!”

    龔宇說“你不是和我一樣嗎?問題是你睡覺,薩斯不睡覺。”

    此時,窗外東方已經發白,有些慘淡。

    早霞浸染了天邊,幽暗的臥室漸漸亮起來了。

    虹光躺在床上,抱著被子在酣睡。他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響起啵啵的信息聲。此時牆上的掛鍾顯示的時間是淩晨4點55分。

    虹光揉揉眼睛,摸到了手機,打開信息一看,睡意全無。

    手機顯示的信息是“我很想你,你在哪裏?曉曉”

    虹光立即回複“我在宿舍。虹光。”

    很快,手機電話鈴響了,虹光一看,是曉曉要和他通話。

    虹光意識到有什麽大事發生,馬上坐起來,按下手機接通鍵,問道“曉曉,出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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