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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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趕往去世醫生老父親家的路上,鄭田野對虹光說“虹光啊,你的報道搞得不錯,就是有時候有點兒過頭,要注意社會影響。”

    虹光說“我會注意的,我隻是如實報道,沒想那麽多,可不知不覺的老是被感動。”

    鄭田野讚賞地點點頭,說“好啊,在這些肆虐的日子裏,你和曉曉一個在醫療第一線,一個在新聞第一線,這才叫比翼雙飛呢!”

    鄭曉華聽了鄭田野的話,心裏覺得別扭,不知自己這是怎麽了,又不好說什麽,索性閉上眼睛補起覺來。

    鄭田野看著被踩癟的車頂問虹光“你這車頂棚是怎麽回事呀?”

    虹光告訴鄭田野說“鐵路小區被封控那天,我去采訪,站在車頂上拍攝時踩的,一直抽不出時間去修。”

    鄭田野說“我看這樣挺好,等過後,我們建一座博物館,這輛車也可以做一件文物了!”

    虹光讚成地說“伯父,您的想法太棒了,我支持您,把這輛車捐了!”

    從去世醫生的老父親家裏出來,三個人心情很沉重,鄭田野沒讓虹光送,打了輛出租車自己回家了。

    虹光開著癟殼車送鄭曉華去單位。一路上,說起剛才的采訪,兩個人都很感動。

    虹光問曉華“你怎麽想起搬出你老爸執行這麽艱巨的任務?這種事找你媽出麵才對。”

    曉華反問道“怎麽,我爸表現不好嗎?”

    虹光連忙說“正相反,棒極了!”

    鄭曉華說“我真見不得那種場麵,讓人受不了。”

    虹光接過她的話說“誰說不是呢?我要不是扛著攝像機,真想給老人跪下當兒子。”

    “我爸也陪著老人流了不少眼淚。”鄭曉華回想著當時的情景,她這是第一次看見老爸流淚,沒想到他還這麽有感情,她還一直以為老爸是一個冷酷無情的官僚呢。

    虹光感慨地說“最可憐的是老人的孫子,剛8歲,才上小學。”

    “他爸、媽走了,以後的日子可怎麽辦?”鄭曉華憂心忡忡,歎了口氣。

    “特別是老人最後說那句話,更讓人難過……”虹光回想起老人說的話。也有同感。

    “老人說,我隻盼著老天爺再讓我活10年,把孩子拉扯成人,好對他父母有個交代……”鄭曉華重複著老人的話,幾乎說不下去了。

    “可是老人已經八十多歲了,身體也不好,又受了這麽大的打擊……”虹光含著眼淚,也說不下去了。

    “別說了!”鄭曉華淚流滿麵哭泣起來。

    虹光強忍著眼淚,把車停在路邊,兩個人流著淚久久地沉默著,老人的話在他們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

    在這場災難麵前,人心變得柔軟了,陌生人成了親人,情感的力量爆發出強大的衝擊波,衝擊著他們的靈魂,忘掉了自己個人的安危,變得心胸寬廣起來,堅強而無畏。

    這時,虹光的手機響起,收到了曉曉發來的信息“昨天,又一位感染薩斯的女醫生去世了,她的丈夫也在8天前去世了。今天下午我們要在病房走廊上,給他們舉行一次追悼會,因為,那裏臨街朝北,讓他們再看看這座城市。我正在為他們折紙鶴,送他們走好,不僅用眼淚,而且用我們的心……曉曉”

    虹光念著曉曉發來的信息,立即給她回複了一條信息“我馬上去采訪拍攝。”

    曉曉回複了一條信息“不行,這裏是封閉隔離區,我們醫院安排了宣傳部門拍攝。”

    虹光不禁懊喪地說“不能親自去采訪,太遺憾了!”

    虹光說完,又發了一條信息“追悼會開完,馬上把錄像帶給我,我在醫院門口等,今晚就要報道出去。”

    鄭曉華忽然想起鍾玉媽媽家裏的陽台正對著醫院病房的走廊,產生一個想法,擦幹眼淚說“我們應該馬上行動。”

    虹光問“上哪兒?”

    曉華說“鐵路醫院女護士鍾玉家……”

    虹光不解地問“去幹嘛呢?”

    曉華說“我把我爸的天文望遠鏡帶來了,就是為了讓鍾玉媽媽能夠通過鏡頭看到女兒鍾玉。咱們何不趁這個機會做隔空報道,這不是更有意義嗎?”

    鄭曉華的突發奇想,讓虹光佩服得五體投地,鄭重地點點頭,說“好!今天,你是領導。”

    虹光和曉華來到鍾玉家,鄭曉華讓鍾玉媽媽坐在輪椅上,把她推到陽台窗前。

    虹光在窗前安裝好天文望遠鏡、對好焦距。又架起攝象機,安上長焦鏡頭,等待對麵醫院召開追悼會的莊嚴時刻。

    鍾玉媽媽心裏充滿感激,握著紅光和曉華的手,說“孩子,我知道,你們是替鍾玉來照顧我的,大家都那麽忙,又鬧,讓我不落忍啊!”

    “大媽快別這樣說,我們也是替鍾玉護理的那些患者來照顧您的,這叫換工。”鄭曉華俯下身子,對鍾玉媽媽說。

    鍾玉媽媽說“醫院已經派人來照顧我了,我沒要,讓他們回去了,那裏更需要他們。”

    虹光又看了一下天文望遠鏡說“大媽,望遠鏡調好了,您看看,清楚不清楚?”

    鄭曉華推著輪椅,走近陽台,幫助鍾玉母親把眼睛對準望遠鏡。

    鍾玉母親看著望遠鏡中對麵醫院的影像,高興地說“哎呀,看得真清楚。這回可好了,我能看見鍾玉了!”

    鍾玉母親通過望遠鏡看到,鐵路醫院走廊的落地大玻璃窗裏,醫護人員正在擺放去世的醫生夫婦的遺像,遺像衝著外邊的街道。黑紗、挽聯、紙鶴掛滿了牆壁。醫護人員陸續走來,在遺像兩邊一字排開,每人手裏捧著一支蠟燭。鍾玉和鄭曉曉抬著一個精致的有個“奠”字的花圈走了過來,擺在遺像下麵。

    鍾玉母激動地說“看見了,那是鍾玉。”

    虹光透過攝象機鏡頭看到了曉曉,也跟著說“還有曉曉,她憔悴多了。”

    鍾玉母問“他們在追悼誰?”

    鄭曉華說“在追悼一對醫生夫婦,他們在救助病人時,感染了,去世了……”

    鍾玉母歎了口氣說“可憐啊,他們一定還很年輕。”

    鄭曉華說“他們留下了一個8歲的孩子和80歲的老父親。”

    鍾玉母擦著眼淚,歎了口氣說“唉,白發人送黑發人,孩子沒了爹娘,讓人心碎啊……”

    這樣的隔空拍攝,虹光還是第一次,盡管鏡頭有些模糊,但是在這樣的時候,哪怕留下一個可用的鏡頭也是珍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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