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莫茲漢克的救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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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不讓理發師用剪刀是不是很過分?你們都戴著手銬呢!難道還能搶一把剪刀來開鎖嗎?”

    “確實很過分——和不讓達芬奇用畫筆畫畫一樣過分……”

    “達芬奇?那是誰?很有名嗎?”

    在一間四麵都是玻璃牆、布滿監視係統的房間裏,一名滿臉胡渣的大漢端坐在椅子上,任由一名穿著花哨的理發師給自己理發剃須。由於理發師用的是推子,沒有剪刀、剃刀這些能夠在監獄裏造成“危險”的物品,所以發型基本隻能推成平頭或是光頭,胡子一律剃掉。

    當然,這樣也有好處,莫茲漢克雖然是模範監獄,衛生條件算是不錯,但肯定比不上獄外。不怎麽講衛生的犯人們不留毛發,能減少疾病的可能。

    “唔,也算不上很有名吧!”接受理發的,正是劉思庸。他靈魂寄身的大漢是個絡腮胡加草窩頭,進監獄之前胡子修理過一次,可一周時間過去,他的胡子已經如野草一般茂盛了,劉思庸吃飯都要時時注意胡須不要“戳”進飯菜裏。

    是的,劉思庸已經在莫茲漢克度過一周了。

    這一周的時間,他沒有任何動作,甚至沒有製定任何計劃。七天的時間,他隻做了一件事——

    觀察!

    他每天按照監獄的製度,早睡早起,放風用餐勞動,用一周的時間完全摸透了這裏的日常作息規律。同樣,D區牢房,到食堂、放風地的路線,也全部被他掌握。隻要他一閉眼,腦海中就能立刻浮現出這些區域的三維立體圖。

    然而,摸透這些,並不意味著他就能找到越獄的突破口。

    莫茲漢克是聯邦直屬的重刑犯監獄,是一個充滿風險的地方,必然要有一套完善的製度、配合嚴密的設施,來防止犯人越獄或者造成危害。

    比如,犯人隻要離開囚室,就得戴上鐐銬——由兩名獄警為一名犯人完成,一人監視防備,一人動手給犯人穿戴。戴好後,再列隊出發。

    到達目的地後,例如食堂、放風處,再由獄警去除掉這鐐銬,而在這些地方,至少會有一隊持槍的警衛在高處戒備,嚴防沒有枷鎖的犯人有出格的舉動。

    除開這些活動,犯人們還需要勞作。而勞作的管控則更加嚴格——因為這裏是重刑犯聚集地,關押的至少是背負十五年徒刑的凶人,所以他們沒有任何外出勞作的機會,隻能在各自的牢房裏,完成指定分配的工作。

    工作種類也不多,比如加工紙盒……均是一些不用工具、原材料也造成不了任何危害的東西。退一步說,在各自牢房裏做事,那麵透明的牆和門外的監控,能把你的動作照得一清二楚。

    總而言之,在莫茲漢克,寧可浪費一部分犯人的勞動力,舍棄高價值的勞動生產,也不給犯人任何機會。

    眼下,劉思庸接受的是犯人一周一次的理發服務,也得戴著鐐銬,坐在監控室裏完成的。理發師隻能用推子——還是沒有電線的那種,連圍著脖子的理發巾都不會給一塊的——誰知道你會不會在理發巾的遮擋下做點小動作?

    這不,劉思庸正雙手托舉,拿著一張大大的草紙,接住理發師弄下來的胡須、碎發。

    “夥計,你真是個講究人,知道主動接著這些垃圾,免得落在地上我得一遍遍地打掃!”理發師忍不住誇了劉思庸一句,“我給你加點工,給你弄個酷酷的造型怎麽樣……嗯,寸頭側麵給你剃個閃電圖形出來!”

    監控室很小,地麵空間本就不多,理發師時不時就要掃淨地麵,否則堆積如山就難以清理了。

    劉思庸進來時正好是理發師剛清掃了一遍,因此他要了一張大草紙,托舉著,盡量接住了那些碎須發,這讓理發師對他好感大增。

    “不不不,千萬不要!謝謝你的好意……如果我造型比其他人別致,在這裏可是很拉仇恨的。”劉思庸連忙拒絕。

    “噢,那也是!差點忘記這兒是哪了……既然這樣,那我們就算完事兒了!可惜,鏡子也沒有一麵,否則可以給你看看我的手藝!”理發師很健談。

    “我相信你的技術,再見了朋友。”劉思庸笑了笑,把手中的“垃圾”用草紙包了起來,然後起身離開了監控室。

    走到門口,警衛對他手中的“垃圾”也沒有過問——這一切都在監控下進行,劉思庸手裏拿著什麽,獄警們一清二楚,反正是不能造成任何威脅的東西,隻當是他想“好好表現”罷了。

    “果然,這裏甚至不是地球……但是卻和地球上的米國很相似!連語言都是英格裏許……”劉思庸一邊在腳銬的限製下,邁著細碎的步子,一邊思索。

    剛才他和理發師閑聊,裝作無意地提起了達芬奇,可是理發師對這個本應家喻戶曉的名字陌生異常,這隻能說明,要麽是這位理發師無知到了極點,要麽是這裏的曆史上根本沒有存在過達芬奇。

    結合理發師講究的裝束來看,前者可能性微乎其微……

    “係統在我來到這兒後,再也沒有出聲過,好像根本不曾存在,但它無疑有著驚人的能量!異世界,靈魂附身,這都是已知科技無法做到的事!所以,如果任務沒完成,恐怕……”雖然一直沒有懷疑過“係統”的能力,但是再次確認這一點,心情難免沉重了幾分。

    此時臨近中午,理完發的劉思庸一行人被直接帶到了食堂,匯入了大部隊。

    劉思庸被解開了束縛,領取了自己的飯菜,找了個角落空位坐了下來——食堂他早就觀察得仔仔細細了,這裏的座位都是焊在地上的,餐具全是塑料製品。一層的空間巨大,足夠容納千人,而二層則有二十餘名持槍的警衛居高臨下地監視,沒有什麽操作空間。

    選擇坐在角落裏,一來不引人注目,二來也方便思考:

    “話說回來,這裏雖然是異世界,但卻和地球極其相似。語言、飲食、廣播節目,都看得出社會文明度、風格和地球高度接近,科技嘛……從監獄設備看,似乎稍稍比地球先進一點,但極其有限——起碼那些槍支看起來和地球上的武器也沒什麽差別。”

    正在琢磨,眼前忽然有人影一晃,劉思庸一抬眼,隻見一個同樣穿著橘黃色號服、身材卻矮小精瘦的黑人,笑嘻嘻地看著自己。

    那人指了指劉思庸麵前的餐盤,那裏有一個青蘋果還沒動過。

    “可以嗎?我是說,看你今天隻吃了土豆泥,似乎對這沒興趣。”

    這小個子黑人的語氣跳脫,語調還帶著些韻律感,說話都像“饒舌”一般。

    “請便。”劉思庸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示意小個子大可以把這青蘋果拿走。身為華國人的劉思庸,骨子裏並不太習慣吃這種酸度較強的水果,即使它營養價值不錯。

    沒想到這話說完,那小個子不但拿走了那蘋果,還就勢在他對麵坐了下來。

    “哈,看起來你挺和氣的。嘿,老兄,新來不久吧?我注意到你都是獨來獨往的,在這個角落坐了快一禮拜。”小個子黑人語速飛快,一下說了一大串。看來,他不光是來討水果吃的,還借機想搭訕。

    劉思庸停下了吃飯的動作,好好地看向了這個身高大約一米六的小子。

    “所以呢?你有事嗎?”

    劉思庸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冷酷一些,在監獄裏,每個重刑犯都不是善茬,如果不是計劃需要,劉思庸並不想“結識”什麽獄友。在弄清眼前人來意之前,他不會表露出過多的“善意”。

    “嘿,老兄,別緊張。我隻是來打個招呼,別搞這麽酷……夥計,在莫茲漢克,你總會需要幾個朋友。”小個子笑容不改地說道。

    “比如你?”劉思庸挑了挑眉頭。

    “哈哈,當然!咖啡豆是你絕對不該錯過的朋友!”小個子毫不謙虛,他拿起青蘋果大口咬了下去,嘎吱嘎吱地嚼著,“正式介紹一下,我叫咖啡豆,是這裏消息最靈通的人。作為一個新人,你一定要對莫茲漢克知根知底,否則,是要吃虧的。而我,就是一個讓你免走彎路的‘朋友’。”

    “噢?”劉思庸不禁多看了一眼這小個子,咖啡豆自然不是他的真名,不過在罪犯中,沒幾個人會使用自己的真名,通報的都是自己的綽號。這咖啡豆其貌不揚的,但他那句“消息最靈通的人”卻讓劉思庸有了興趣。

    他要逃離這裏,自然需要充分地了解監獄的信息,通過自己觀察固然是一方麵,但有一個“百事通”這樣的人物自然更好。隻不過,劉思庸也不是愣頭青,對方說什麽他都信——尤其是這種自己送上門來的!

    “這裏是重刑犯監獄,每個人都得在這兒待上很長一段時間。我想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自己去了解。”劉思庸言語中帶著明顯的疏遠。

    咖啡豆似乎早料到劉思庸的態度,他“嘿嘿”一笑,忽然半轉過身去,手勢悄然指向食堂入口處一名長相凶惡的警衛——那正是之前給了劉思庸兩棍子的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