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行行有內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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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京城的城市建設已經繁華到這種連陸行器都要精致化的地步了嗎?
倒也沒有。其實,這輛有別於其它陸行器的龐然大物,卻是樊園專門為了接送顧客而準備的。比如這一輛,就是專門負責接送外城到內城的客人。這種服務大概類似於後世的海底豆撈在遠離門店的點專門設置精致等候區一樣,都是一種為了增加客人口碑的附加服務。
此番出門,自然是去內城,探一探樊園的路。
“少爺回來了!”黃梨兒小臉有點兒興奮的紅暈——這是她第一次替代菱角給周道安“望風”。少爺將這樣秘密的任務交給她,是對她信任的體現。女孩兒覺得自己受到了重視。
夜晚的風稍有料峭,將白天積累的一些溫度全部吹散了。雖說已經到了仲春,天氣應該暖和起來,但那也是和冬末初春相比。雍京在漢域的中部偏北,已可算是北方氣候,這季節對身體弱的人可大意不得。
周道安坐上了去到內城的公用陸行器——這是一輛猶如巨大蠶蟲一般的金屬交通工具,但行進卻是靠坦克式的履帶,速度有保障的同時、乘坐也感覺非常平穩。
混血小姑娘手上的托盤裏有客棧提供的精致早餐,似乎出爐不久,還冒著熱氣。
春闈這段時間,趁著熱鬧、假期,紅倌人們都展現手腕,四處走動,要為自己鼓舞聲勢。同時,借著那些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的“粉絲”們的能量,搜集和傳播一些信息。
比如,最新出爐的一條是——樊園蓮生閣蘇大家,手中名琴“文綺”損壞,已經無法再演奏了。“琴歌雙絕”打折一半,還能有往日的風采?
不用懷疑這條傳聞的真實性,因為散播者言之鑿鑿,說蘇大家悄悄去參加了一次十方齋拍賣,隻是資金上輸給了對手,沒拍下重要的修琴材料“霹靂木”。
有時間、地點和詳細事件的佐證,如果不是真實的,誰能編出這麽個借口?何況有心人隻要查一查就能知道,十方齋昨晚確實開了一次秘拍,拍品中確實有霹靂木。
隻一天一夜的功夫,京城風月圈裏,這條新聞已傳得沸沸揚揚。有的開始為蘇大家擔心,有的則為自己追捧的倌人鼓勁,有的純粹想等著看一場好戲,有的則盤算著從中牟利……
“啪!”
樊園蓮生閣的門被重重合上,幾個壯漢推搡著一名衣著華麗的男子,讓他遠離。那男子臨了還不忘撂下狠話,讓關門的婢女小蜓憤憤不已。
“姐!謝客吧——你看看今天來的,都是些什麽妖魔鬼怪!往日一個個人模狗樣的,現在都來落井下石,想從咱們這裏撈好處……”
十五歲的小蜓一直伺候著蘇大家,情分早就超過了主仆,故而說話也沒什麽顧忌。
暖閣裏,蘇青荷在垂簾後穿著素雅的翠袍,眉頭都沒有抬一下。
午後起,蓮生閣已經來了好幾波“訪客”。麵對第一個聽到“傳聞”想來占便宜的客人,還讓她生氣了一會兒,可這一會兒已經是第四個了,她早就提不起勁兒再氣悶了。
“去把侯公子往日裏送的禮物從庫裏取出來,一件不留,給他送到府上去。”蘇大家的語氣波瀾不驚。
這就意味著,剛剛那位以“我願意讓身在工部尚書位的伯父出麵,為大家借一張雷氏藏琴……但要大家許我為你梳攏”為名前來拜訪的侯公子,從此再也進不了蓮生閣的門了。
“趕了猴公子,還有豬公子……能解決什麽問題嘛!”小蜓嘟著嘴,按照蘇大家的吩咐做了。
她也清楚,閉門謝客這種招數固然能躲清淨,但對於蘇青荷這樣骨子裏驕傲到極點的人而言,是不會選此下策的。越是閉門,越證明自己的麻煩無法可解,這豈不是更讓那些覬覦者興奮麽?
一旦露怯,更淩厲的手段就會接踵而至。這個行當曆來是看似風光,實則殘酷無比的。
樊園則是一坊核心。這座名滿京城的最高級娛樂場所,並沒有像瘦山閣、鹿院、香雪閣那樣以精巧低調、內藏乾坤的設計,而是直白地以氣勢取勝!它由一座如花芯的主樓、五瓣如梅花花瓣的分樓連接組成,大氣磅礴。它毫不在意自己展露出的“王者氣息”,因為在“娛樂業”這個行當裏,它就是王者。
不說其他,隻說五座樓裏住在第六層最高處的,都是紅牌清倌人。這些紅牌清倌人所居有十二閣,不光自己住,還有配套的樂班、舞班、戲班。十二閣互相形成“良性競爭”,淘汰更新速率不慢,除了頭牌小閣的主人有個平均四五年的風光,其餘則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
而蘇青荷所居住的“蓮生閣”成為“十二閣中最上遊”已經4年了,今年是第5年。這是一個平均值邊緣的年份,很少有頭牌的紅火程度能超過5年,所以尤為關鍵。加上今年是春闈加英傑大會,正是續上這把火的好時機。
周道安找了一間房間門口掛著“閑”字旗的鑽了進去,坐在柔軟的絨布鋪就的座椅上,周道安將暖室的窗戶稍稍開了一條縫,讓冷風灌入,清醒下自己的思維。
順利拿到了一張“異世界”的名琴,他已經完全可能向蘇青荷交差。此番便是去看看能不能見到那位蘇大家的。現在思索的,是自己該以什麽“表演”去見蘇青荷。因為自己實際上已經見過了蘇青荷,再見時應該驚訝?居然是你?那得裝模作樣啊……可這種演技要是過頭,可就不好把握了。周道安不是科班出生,上一次裝淡定,難度係數可不如這種。
思緒來思緒去,周道安心中倒也有了計較。再抬眼看向窗外,已然發現自己進入了內城範圍。
彼時京城沒有宵禁,繁華之地,夜生活比予章豐富太多。一棟棟動輒四五層高的大樓,閃爍的光輝在黑夜裏如霓虹般顯眼,街道上人流不比日間少多少。而且,受到春闈和英傑大會的影響,這段時間的京城隻會更加熱鬧。
樊園在內城的“秀水坊”——雍京內城除了皇宮或稱皇城)外還有十八坊,秀水坊最為“文藝”。諸多樓閣組成了一套名苑風,步入其中,拱橋流水、花木相印,處處能感受到精致優雅。
至於有沒有必要,那是另一回事。雖說很多客人的確會自行乘坐“私家車”前去,但有這種服務,就算是高級娛樂場所區別於其它同行的特點。樊園的曆史不會低於一些中低級的世家,這項服務是一直保存下來的。
最關鍵的是,這輛公用的陸行器內部並不和“公交車”一樣所有人都擠在一起,而是用隔音板將其隔出了十二個小房間。每個客人都可以獨享一間車廂房,裏麵甚至有低度的溫酒和點心,供消磨驅寒……
但,機遇之中總有挑戰。同時想借這個機會取蘇青荷代之的新人就多如過江之鯉。外頭不說,樊園十二閣中,冬忍閣的呂初雪、飲溪閣的魚憶昔,都是新生代裏勢頭正猛的。二者這一兩年已經對蘇青荷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將她踢下寶座。
更別提準備再登巔峰的莫唯、上一次屈居次席準備一雪前恥的鹿院金白露等等。
看著黃梨兒的眼圈略微有些黑,周道安情知這少女昨晚有些提心吊膽,應是沒怎麽睡的,於是趕緊催她去補眠。補了兩三個小時的覺,臨近中午時分,小姑娘的精神已經恢複了。
周道安便拿出了那件破破爛爛的“賢者長袍”,給黃梨兒布置了個任務——將這件單袍表麵加一層綢布麵料,掩蓋其破爛打著補丁的表麵。自己現在大概是脫離不開這件能夠讓人低調行事的道具了,但以他的身份,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反而不合邏輯。用個低調不奢華的麵料覆蓋一下,反倒能當作平常的衣服來穿,這就方便多了。
另外,走近看少爺,發現在和煦的陽光下,少爺的臉龐格外有魅力。少女的春心微微動了一下,不禁暗自害羞——以前雖然也會想著少爺,但不至於看一眼就小鹿亂撞呀!
周道安現在的感知力很強,看到黃梨兒有些羞澀的樣子,立刻聯想到自己“原欲之主”的能力。他連忙收斂了一下自己的“光彩”,先詢問了一下黃梨兒情況。得知到目前為止沒有人來找過他、一切安然後,便好好地誇獎了黃梨兒一番。
黃梨兒對於少爺的要求都是答應的,也沒有好奇少爺為何要花大工夫折騰這麽件破衣衫,隻是順從地接了過來,開始剪裁布料、進行加工。大約到了入夜時分,黃梨兒的工作便算完成了。
周道安穿上這件暗青色雲紋的綢布麵長袍,對樣式很滿意。開啟特效後,果然沒有任何影響。於是,他就這麽穿著長袍,大搖大擺地出了客棧,甚至都沒引起客棧小二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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