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鵝嶺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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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荏苒,轉眼間唐鯉二人已在幽林峽穀居住半月有餘,天氣也逐漸轉涼,而這山中比外麵還要更加寒冷,儼然像入了深秋一般。

    自從唐鯉安然無恙的住在山上以來,山腳李家村的村民皆以唐鯉為奇人異仕、在世活佛,村長還特地帶領眾村民前來感謝唐鯉出手解決了村中一大隱患,更送了好些吃食。

    唐鯉也沒有拒絕,反倒是非常高興的收下,他們在山上居住,正好缺這些基本的生活用品。

    不過唐鯉也沒白收,畢竟這李家村並不富裕,自己也不好白拿別人的東西,所有收了的東西都一一給了銀子,隻多不少。

    更是托付了上次的李家夫婦以後幫忙采買,李大娘是個熱心腸的,滿嘴就答應了唐鯉的托付。

    今日便是唐鯉托村長幫忙,定做的臥床收貨的日子,那做床的工匠還是村長介紹的,據說手藝極為精巧,隻是這山中運輸不便,唐鯉才帶著杏林駕著馬車趕往工匠家裏拉貨。

    二人將原來的馬車解掉,改成了平車係著,平平坦坦的正適合拉那大床。

    眼看行至鵝嶺附近,將將要到了工匠家,忽然,林中殺出一群身影。

    一群黑衣人提著刀正在追趕著一個婦人和少年,那婦人被追趕途中還死死拉著旁邊瘦弱的兒子,二人身著麻衣,渾身泥濘不堪,婦人的發髻更是淩亂,看起來十分的狼狽。

    那母子二人上氣不接下氣的,一邊迎麵向唐鯉他們的方向跑來,一邊不時的回頭看,一個沒注意便被路上的亂石絆倒,眼看就要迎麵撞上唐鯉他們行駛的馬車,死於馬蹄之下。

    馬車上坐著的唐鯉來不及多加思考,眨眼之間,伸手奪過杏林手中的韁繩,用力向後一勒,誰知馬因為拉力,脖子和前半身向後急停,但後腳仍因為慣性向前繼續狂奔。

    唐鯉見狀,隻能飛身下車,快步行於駿馬身側,飛身用力一腳,踹在那馬肚子上。隻聽駿馬嘶鳴長叫一聲,噗通倒在地上,激起好一陣灰塵飛揚。

    杏林目睹唐鯉在瞬間完成一係列動作,大腦已經失去了反應,身子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呆呆的坐在那平車上,看著眼前倒地抽搐的駿馬,一陣心驚肉跳忘了驚呼出口。

    唐鯉翻身落地,扇了扇麵前飛揚的灰塵,複站在駿馬前麵,腳邊跌坐著母子二人,對麵是提著長刀止步的黑衣眾人,站立在離唐鯉等人數步之遠的對麵。

    那婦人遠看隻是一身泥濘,唐鯉這離近了才注意到已經身受重傷,胸前被鮮血染紅一大片,看著要馬上咽氣在唐鯉麵前一樣。

    那少年倒是被保護的很好,臉上身上雖髒亂了些,但確是毫發無傷,身形看起來未及弱冠,約摸舞象之年附近,此刻正擔憂的用雙手抱緊了受傷的母親。

    那婦人或是見到唐鯉身手不凡,穿著不俗,又甘願折損了自己的馬車出手相助,她忽然渾身湧起一股莫名的力氣,倏地一下挺起身,跪爬著拽緊唐鯉的衣擺,邊哭邊喊。

    “小姐,救救我們,這群人與我們無冤無仇,一路追殺我們母子,求您可憐可憐我們”

    沒等那婦人說罷,對麵的黑衣人似是忍不住了,突然從中站出一個人,他穿著與其他人雖相同,但平白生出一種高手的氣場,看起來應該是領頭的,可能是因為剛才看見了唐鯉的身手不好惹,意外的非常客氣的抱了一拳。

    “這位小姐,素昧平生,還請不要耽誤我等辦事!”

    唐鯉本不是個愛多管閑事的,雖不知這母子二人善惡,但看這追殺之人秩序井然衣著統一,不用想也知道是專門養來辦事的殺手,專門幹些傷天害理的勾當,所以難免就生了些惻隱之心。

    更何況今日本來開開心心的來取自己的雕花大床,指望著晚上睡個舒坦,可這馬車受損,自己是肯定不能如願了,這群人簡直破壞了自己一天的好心情,真是不長眼。

    “我要是偏要管一管呢?”

    唐鯉沒多做思考就果斷繞過那地上的母子二人,向前走了一步拔出了腰間的玉簫,眼睛微眯著看向那領頭的男人。

    “不自量力,找死!”

    那黑衣男子說罷,一揮手殺手們一擁而上,紛紛提起手中的大刀砍了過來。

    唐鯉頭也沒回就厲聲對杏林喊道“杏林,快帶他們走!”說罷,一手持蕭,腳下一跺飛身迎上對麵的黑衣殺手,和對方交起手來。

    杏林如夢將醒,忙不迭的從平車上爬下來,一把拉起地上的少年,和他一起攙起受傷的婦人,頭也不回的往幽林峽穀的方向跑去。

    三人一路跌跌撞撞,一刻也不敢休息,一鼓作氣愣是跑了足足半個時辰,直接跑到了幽林峽穀的浮雲居中。

    進了浮雲居,杏林拉著二人去了自己居住對麵的那間西屋,剛扶下那婦人躺在床上,那婦人忽然起身,上半身趴在床沿上,吐了一口鮮血灑在地麵,那鮮血冒著泡泛起一股黝黑的顏色。

    “娘!”

    坐在床沿的少年驟然大哭出聲,扶婦人靠坐在床頭,用袖子不停地擦拭著婦人的嘴角。

    “大娘,你,你這是中了毒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杏林大驚失色,剛才因為躲閃不及,甚至自己身上也被崩了幾滴血點子,他慌忙上前手足無措的開口道。

    那婦人看了眼慌張的杏林,仍然一副鎮定的樣子,仿佛剛才口吐鮮血是旁人似的,平和緩慢的安慰道“小兄弟,莫要著急,我自己便是大夫,我對我自己的身體有數。”

    說完轉頭一臉慈愛的看向眼前哭泣的兒子,伸手撫向兒子的側臉,拇指輕輕掃去少年臉上的淚珠。

    “彥知,男子漢大丈夫,不要哭。”

    沈彥知聽了努力的抿著自己的嘴,盡量不讓自己抽噎出聲,可是眼淚還止不住的簌簌往下落,鼻子一抽一抽的握緊母親的手。

    “娘我不哭隻是你”

    “是啊,大娘,你這身體”

    杏林一旁急得不行,打斷沈彥知斷斷續續的話,慌張的替少年說完。

    “不行,所謂醫者不自醫,我得趕緊去尋個大夫去!”

    眼前這屋子裏,能用得上的隻有自己了,說罷,不再猶豫,杏林轉身就小跑著準備下山找個大夫,誰知還沒出門口,恰巧就撞見風塵仆仆折回到院子裏的唐鯉,一個沒刹住,差點就摔倒在地上,在原地晃著趔趄。

    唐鯉一把拉住杏林,疑惑的問道“怎麽了,著急忙慌的?”

    杏林見唐鯉歸來,心裏懸著的大石頭才算放下,突然忘記了屋裏還有生死存亡之危的婦人,不答反問道“小姐?小姐你可受傷?”說著就拽著唐鯉左邊右邊上下其手。

    唐鯉忙一把抓住杏林的肩膀,止住杏林的一通亂翻,不耐煩的說道“就那幾個無名小卒怎麽可能傷的了我,快說,幹嘛去?”

    杏林突然想起似的一機靈,踮起腳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探到唐鯉的耳邊小心的說道“小姐!那婦人中毒了!吐了好大一口黑血!我怕她死在我們這裏!我這是準備去山腳請個大夫!”

    唐鯉剛剛匆匆一麵隻看到外傷,竟沒想到她居然還中了毒,正色說道“那你快去,去找村長,他知道大夫在哪!”

    杏林應了一聲,鬆開唐鯉一路小跑而去。

    唐鯉剛進房門就看見地上紅的發黑的鮮血,母子二人哭的抱成一團,自知不好去打擾,正要轉身去往院中等杏林回來,卻突然被那床上的婦人叫住。

    “小姐請留步!”

    雖然聲音嘶啞低沉,唐鯉卻聽到了,於是折回來到床榻前。

    “小姐不認得我了?”

    婦人看到唐鯉來到自己跟前,便微笑著柔聲問道。

    唐鯉聞言十分疑惑,自己甚少離京,何時和這荒野之地的農村母子相識?不禁上前仔細的再次查看眼前的被鮮血覆蓋的麵容,片刻後才恍然大悟的開口說道。

    “你是戚大夫?!”

    唐鯉母親向來與宮裏的徐太後交好,自己難免也順道去給徐太後請安,這戚大夫便是時常跟著徐太後的。

    徐太後素有頭疼頑疾,據說無人可治,隻有這戚大夫可解,所以在宮中還是有些地位的,後來更是還被賜婚給了蒙騎的副將沈江,所謂風頭一時無兩。

    隻是這突然衣衫襤褸渾身血跡的出現在麵前,唐鯉還真是沒認出來。

    戚大夫艱難的扯出一絲笑意,點了點頭印證了唐鯉的猜想。

    “小姐好眼力,今日承蒙小姐出手相救,我母子二人才能苟活至今,小姐大恩無以為報,鬥膽希望小姐能再答應一事,妾身下輩子當牛做馬也會回報您!”

    戚大夫說罷欲起身給唐鯉磕上一個響頭,卻因為受傷中毒掙紮了一下終究是沒起來。

    唐鯉看了看戚大夫,又看了看床邊的紅著眼,臉上還掛著未幹淚跡的少年,心裏了然。雙手背於身後,緩緩開口道“確實是個麻煩,我離宮之事世人皆知,而今我一介閑人,你卻平白給我添了個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