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9大明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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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曆史的車輪滾滾前進,千年前,中國曆史是在封建專製的基礎上書寫,往前看是封建,往後看也是封建。
    封建的曆史長達幾千年,這麽漫長的時間都沒有被打破,依賴很多因素,其中最重要的是獨裁製的支撐。
    維持獨裁需要龐大而複雜的體係,動用很多人力物力來支撐,缺乏支撐或者是權力平衡被打破的朝代,就會走向滅亡。
    非正統的少數民族占據高位,是朝代延續的一個隱患,元朝是曆史上的一個封建王朝,少數民族統一的王朝。
    打著正統旗號,給自己營造漢人貴族後代的起義者,在元代數不勝數。
    正統的旗號能引起百姓共鳴,自稱“吳王”的朱元璋,逐漸整合了起義軍,消除反對集團,攻占元朝大都,建立明朝,號為洪武。
    明朝建立後,他痛定思痛,吸取前世滅亡教訓,十分節儉,強化集權,打擊貪汙,給人民減輕稅收負擔,得到百姓擁護。
    明朝建立之初,根基不穩內憂外患。
    內部製度不完善,龐大的疆域無法很好管理到。
    外部人心不齊,雖然得到大部分百姓支持,但是還有一些人,對元朝忠心耿耿,想要複辟元朝。
    麵對內憂,急需改革政治體製,最直觀的改變就是對科舉體製的完善。
    麵對外患,派兵清掃餘孽,穩固民心。
    還有一項應運而生的製度,是明朝首創的攘外安內,一舉兩得的選秀製度。
    曆代皇族大都重視血統論,天子便是高高在上,凡人難以觸及的人物。
    皇族的女人,也必是得出身高貴,母儀天下。
    這種血統論被曆代承認,但是對於明朝這種底層人打著貴族旗號建立的國家來說,是弊大於利的。
    不過朱元璋出身平民,從小貧窮,明代開國大臣很多都是平民武夫,他們從心底裏對貴族製度是不屑的,繁文縟節使他們頗為頭疼。
    而且平民上位的朱元璋,深知百姓力量的強大,團結百姓是他取勝的手段,這也是曆代明朝統治者都被灌輸民為本的思想。
    種種原因為明選秀向民間傾斜製造了機會,選秀製度應運而生。
    此製度一出,提高了民間百姓的積極性,對穩固統治有幫助。
    受此影響明代的皇後,大都出身不高,也減少了後宮專權的行為,相當於變相減弱了後宮以及後宮背後的勢力,有利於皇帝集權。
    朱元璋早早定下了祖訓,《明史·後妃傳》對此記載道,朱元璋特地於洪武元年修纂《女訓》,作為管理後妃的“家法”。
    規定在遴選後妃時,“凡天子親王之後、妃、宮嬪,慎選良家女為之,進者弗受,故妃、後多采之民間”。
    也是因此,明朝鮮有後宮幹政的現象出現,更沒有外戚專權的情況發生。
    萬曆皇帝所選皇後王喜姐,其父雖也在朝為官,但也不過是末流官員,自然不存在形成外戚勢力的可能。
    好吧,現在氣派的王府,其實還是在萬曆皇帝選定皇後以後,宮裏安排的府邸。
    現在皇後已經回家,總不能讓一國之後繼續住在那個兩進的小院子裏。
    於是,宮裏專門選了一處大宅院,不僅多達五進院子,左右還有偏院,無論如何都夠臉麵了。
    今日不是常朝,而是定期朝會,這個定期是指特定日期朝會的意思,可不是初一、十五的朔望朝會。
    魏廣德一大早就被叫醒,打著哈欠洗漱,簡單吃過早飯就出門往宮裏走。
    承天門外,魏廣德和定國公徐文璧、禮部尚書徐學謨會和。
    這次,他們三個走在一起,並沒有和張居正、張四維等其他大臣聚在一起等待朝會開始。
    隨著城樓上鍾鼓齊鳴,百官穿過皇極門到了皇極殿外,直到萬曆皇帝升殿,三品以上官員進入。
    今日朝會其實就一件事兒,那就是皇帝賜下冊封皇後的製書以及皇後金冊、寶璽、冠服、禮器等,授與持節使,由他們帶著去王府迎親。
    很快,製書交到徐文璧手裏,皇後金冊由魏廣德捧著,寶璽則是徐學謨捧著,身後一眾太監抬著一箱箱冠服、禮器跟在他們後麵出了紫禁城,前去迎親。
    皇極殿外,除了四品一下官員,還有一眾外國使團在此恭候。
    宮裏怎麽熬過這段時間,魏廣德管不著,他和徐文璧現在的任務就是去王府迎娶皇後進宮。
    到了王府,這邊也早就已經準備妥當。
    實際上,王家女成為皇後的喜悅早已經衝淡,畢竟兩年前就已經定下來,隻是因為年齡太小被延遲至今。
    徐文璧、魏廣德帶著禮部一幹官員進入王府,在早已預備好的香案前徐文璧宣讀指數,隨後魏廣德宣讀皇後金冊,徐學謨給王喜姐送上皇後寶璽。
    禮成之時,迎親第二波隊伍,也就是由錦衣衛等皇家親衛和教坊司領銜的大樂、儀仗、鹵簿、護衛等人馬也到了王府外。
    這支隊伍人數過千,除了藩國外,這已經是禮儀的極限了。
    不過到這個時候還不能走,隻是做著準備,因為宮裏的女官和宦官還未到。
    這個隊伍中的宦官主要來自司禮監、司設監和都知監組成,內廷女官中大部分將成為皇後入宮後的初始“班底”,她們主要負責在整個婚禮期間貼身服侍皇後並提示相關禮儀。
    而之所以抵達時間稍晚,那是因為都知監太監正在沿途淨街撒土,兵馬司官兵開始戒嚴道路。
    按照分工,司設監負責大樂、皇後鹵簿和儀仗,司禮監負責代皇後保管冊、寶等物並監督整個奉迎儀式等。
    當內廷女官抵達王府後,由女官將皇後冊、寶、冠服等送至後宅並服侍更衣,這也意味著她正式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
    魏廣德和徐文璧、王偉在前院等候,喜慶話不要錢的往外蹦。
    不管怎麽說,雖然王偉還沒有封爵,但按照前朝舊製,皇帝大婚幾日後,宮裏就會讓內閣負責此事,給王家賜封爵位,由此王家也就正式成為勳戚之家。
    “戒之敬之夙夜無違,勉之敬之夙夜無違”。
    正堂裏,王偉最後一次以父親身份訓誡女兒,其實話都是禮部定下來的,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能說,禮部早就在儀注中寫的明白,大家也不過都按照禮部製定的流程走。
    之後就是徐文璧帶著魏廣德、徐學謨朝拜皇後,到這個時候,魏廣德才是第一次仔細看了眼王喜姐。
    但也隻有一眼,畢竟盯著皇後看,也不怕身後禮部眾官員和隨行禦史彈劾。
    好吧,至少現在的王喜姐已經不是兩年前看到的小女孩,算是長成大姑娘了。
    在北京中軸線正陽門附近,曾經矗立著一座單簷歇山頂的磚石建築,明朝時這裏叫大明門,清朝時期名為大清門,民國時期改叫中華門。
    據說,李自成當年攻陷京城時,這裏曾經短暫改名為大順門。
    大明門最初建於明朝永樂年間,其設計參考了南京皇宮的洪武門,作為皇城的南門,同時也是明朝的象征性國門,這道門是直接通向皇家的主要道路。
    大明門共有三扇門,平時都處於關閉狀態,隻有遇到國家重大慶典的時候才會打開。
    其中,中間這扇門隻有皇帝能通過,皇親國戚、文武百官都隻能走兩側的門。
    還有一個例外就是在皇帝大婚的時候,迎娶皇後的鳳輦也是通過大明門中間這扇門進入紫禁城,象征著皇後母儀天下。
    不過皇後一生也隻能走這麽一次,以後如果再要出入紫禁城,就隻能走北麵的神武門。
    明朝曆史上,這裏一共有六位皇後從此經過,第一位是英宗皇後錢氏,之後是憲宗皇後吳氏,武宗皇後夏氏,穆宗皇後陳氏,最後兩位一個是萬曆皇帝所選的王氏和天啟皇帝皇後張氏。
    而今日,大明門打開,迎來了第五位經過這裏嫁入皇宮的皇後。
    從王府出來,鳳駕就一路到了這裏。
    鳳攆穿門而過,儀式感大於實際。
    而不管是定國公徐文璧還是閣臣魏廣德,都隻能下轎步行從側門經過。
    好吧,這裏他其實也走過一次了,殿試的時候新科進士是可以從這裏走進去的,因為他們是天子門生,走過大明門也象征著他們魚躍龍門。
    承天門外,原先在奉天殿外的文武百官已經聚集在此,在皇後鳳駕到來後,在京全體勳貴、官員身著大禮朝服在承天門禦道兩側跪迎皇後入宮。
    這就是皇後的高光時刻,一個小姑娘,經過這件人生大事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所有人見到她都要行跪拜禮,包括京中掌權的高官和勳貴。
    毫無疑問,對她來說這就是人生的重大轉折。
    到午門後隊伍稍停,持節使徐文璧、魏廣德和司禮監太監陳矩等人入宮稟報。
    之後就是皇帝下旨迎入,在傳來消息後,內宮侍從們繼續簇擁皇後前行,皇後輿駕經皇極門、乾清門到達坤寧宮。
    魏廣德、徐文璧等人退出內廷,到皇極門外和其他官員、勳貴,外國使團等候在此。
    坤寧宮裏,皇帝和皇後會在裏麵待上一會兒,當然不是行周公之禮,隻是簡單寒暄幾句,然後就是沐浴更衣後移駕皇極殿,皇帝換袞冕、皇後著禮服在文武百官、外國使團麵前第一次公開露麵。
    皇極殿外,勳貴、百官和外國使團再次向大明皇帝、皇後行禮,朝賀,之後是皇帝賜宴。
    可以說,到這個時候,魏廣德這個持節官今天的工作才算忙活兒完。
    誰叫魏廣德年輕,地位又高,內閣裏他出麵可比張居正還要合適。
    不過,按照禮儀,皇帝大婚之後幾天還有各種活動,比如第一日祭拜祖宗,然後返回坤寧宮更衣行“合巹”禮。
    簡單說就是皇帝和皇後共進酒食,類似民間的交杯酒。
    不過皇帝和皇後不用吃完喝完,他們隻需表示一下,剩下的由各自的侍從代飲、代食。
    新婚第二日,“上冕服、皇後禮服詣太皇太後宮”,至於第三日則是下詔正式冊立皇後。
    “朕以天序祗承大統,君臨海宇子育兆民冊王氏為皇後,正位中宮,以共承宗祀協讚化理。敷告中外鹹使聞知。”
    新婚第四日,皇帝在皇極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賀,在京皇親還需入內宮覲見朝賀太皇太後、皇太後和皇後,同日錢皇後會在坤寧宮受內外命婦的慶賀禮。
    到這個時候,這場大婚慶典才算是正式終結。
    “老爺,這是禮部送來的文書,有歐羅巴三國上呈國書副本和他們的請求。”
    內閣值房,魏廣德休息兩日回到這裏,馬上就被蘆布送來奏疏淹沒。
    好吧,看著書案上成堆的奏疏,魏廣德一陣頭疼過後還沒來得及處理,又被單獨拿出一本給他。
    這幾天,除非緊要兵事,其他大部分國政都被耽誤下來。
    百官無心政務,都在偷奸耍滑,內閣自然也差不多,包括張居正也沒處理什麽公務。
    “什麽時候送來的?”
    魏廣德好奇問道。
    “昨日下午,禮部在前日就已經開始和歐羅巴三國使團進行商談,這份文書是商談的要務。”
    蘆布小聲說道,“因為之前首輔那邊讓你全權負責此事,所以禮部直接送到這裏。”
    魏廣德接過來翻看一遍,沒有新冒出來的問題,就是建交和派駐代表。
    “徐尚書是否在宮裏?”
    魏廣德開口問道。
    雖然大婚已經結束,可禮部應該還有許多事兒和內廷溝通、交接,於是魏廣德直接問道。
    “應該在司禮監那邊。”
    蘆布說道,之前他也是聽內侍說起,其實就是對賬。
    大婚的花銷,內廷、禮部、戶部等衙門都要對賬,核對無誤。
    開支繁雜龐大,所以馮保和徐學謨、張學顏都是親自前往司禮監核算,倒是徐文璧、魏廣德不用管後續事宜。
    “請徐尚書會後過來下。”
    魏廣德吩咐道。
    喝兩口茶,魏廣德接下來就開始處理那些奏疏。
    今天時間堆積了好幾摞,可不得加緊票擬送走,放著礙眼。
    等徐學謨進來的時候,魏廣德放下手裏公務過來就說道:“禮部呈報我看了,倒是和當初說好的無誤,隻是禮部是否已經知會三國,國朝會派出使團出使歐羅巴?”
    “魏閣老,此事在商談時就已經說過,三國都無異議。”
    徐學謨還不知道魏廣德叫他來原來是為這事兒,心中不免埋怨小題大做。
    不過,魏廣德這會兒則低頭思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