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是非對錯無憑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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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這麽突然?”蘭淨珩似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且在心裏擔心得不得了,生怕她遇到了什麽危險卻又不方便說給自己聽,盡管她的口吻依舊冷靜如初。
    “我家出了點小狀況。”她揉了揉刺痛的太陽穴,鼻息似歎氣般沉重。
    他頓時愣了愣,又旋即問道:“你在哪?”
    就在他猶豫之際,遲清野抱著雪球緩緩回眸,“怎麽了?”
    聞言,對於他知道自己不在那裏的事,遲清野似乎也沒有太意外,隻是停頓了幾秒,便淡淡道:“我回來了。”
    她說完後,把來到陌生環境不安分的雪球,關進一間事先打擾好的寵物房,給大管家使了個眼色,示意一會兒再還手機,便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行李箱剛放下,大管家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他拿出來一看,屏幕上的來電人跳動著 “蘭先生”三個字。
    她抬起雙臂接過,打開檔案盒快速地翻了翻,禁不住冷笑道:“嗬,本家的人都沒有全部進入財團做事,分家的人倒是占了三分之二呢。”
    再細細看了一下入職時間,大部分都是在遲老爺子去世後,才進到財團裏的,出乎她的意料,同時也能明白遲硯書和遲博川的疲憊,為什麽會有所謂的權威壓製,為什麽做事總要親力親為了。
    遲氏財團在鼎盛時期擁有六十多家子公司、十六萬名員工,且一直都以家族為核心。
    既迷戀製造業,又熱衷於多元擴張,甚至還擅長跨國經營,業務橫跨娛樂、汽車、造船等數十個行業,年銷售額相當於本國半年的預算。
    但因為家族成員多數嬌生慣養,道德意識薄弱,經營能力有限,總分不清“專橫霸道”和“強大領導力”的區別,從而導致自己所管理的一畝三分地狀況百出,命途多舛引憂慮。
    正因如此,遲老爺子在世時,所有進入財團的人都要經過重重篩選,然後服從分配命令到相應的領域做事,遲氏財團絕不養閑人。
    所以並不是遲氏家族的成員都可以進到財團核心,其他人員可另外擇業,而且每年財團分紅家族成員人人有份,所以也餓不死人。
    然而,如此傳統的財閥家族,在職場上並沒有什麽尊卑跪拜之禮,可偏偏就有好幾間分家管理的子公司,居然在年會上讓基層員工對管理層行跪拜禮,然事後引起公憤,差點鬧上熱搜,被公關部發現苗頭,搶先下架曝光視頻,控製不利輿論。
    得知此事的遲硯書,決定親自到訪子公司一探究竟,正好就撞上數十名員工起 義罷工,然後被人海衝擊了一波,從而發生踩踏事件,導致他肋骨骨折,小腿骨裂,年初四就住進了醫院。
    傷筋動骨一百天,頂梁柱住院了,隻剩下一個性格過於柔軟的遲博川,實在是難以在“贏者通吃”的遊戲規則裏全身而退。
    這也是遲清野會突然回來,還要調取分家人員名單的原因。
    她就想看看,究竟是哪些牛馬在背後搞事情,敗壞家族名聲。
    保鏢跨立而站,聽出了她的揶揄之意,不敢隨便開腔搭話,畢竟不多嘴是職業操守之一。
    “對了,我走之後,那位被我邀請來的老伯,你們有好生照拂嗎?”她冷不丁地抬眸問道。
    保鏢聞言抿了抿唇,突然被問話心裏多少有些緊張,他稍稍在腦海裏組織了一下語言,端肅道:“回小姐的話,您離開後,我們按硯書少爺的吩咐,給了一筆補償款,並親自將他送回了家中,但沒多久他的家人就報了失蹤,因為他是帶著我們給的錢一起不見的,於是他的家人就懷疑我們使障眼法拐人,最後因證據不足便沒再傳召我們了。”
    她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旋即問道:“現在人還下落不明嗎?”
    “是的。”保鏢聲音停得片刻,已然沾了些許輕顫,沉重地點點頭道。
    今天一下飛機,就馬不停蹄地到醫院看望了遲硯書,但並沒有從他那裏得到更多的有效訊息,大概是不想讓自己擔心吧。
    她放下手中的檔案盒,單手托腮,思索了片刻,略有些無奈地問道:“我三哥也知道這件事麽?”
    “事件的進展有告知過博川少爺。”保鏢斟酌了片刻,才如實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不需要去打擾病號了,她了然地點點頭,“行,你先下去吧。”
    “是。”
    聽到這話,保鏢終於鬆了一口氣,離開的步伐都輕快了不少。
    她坐在沙發上沉思了須叟,才把手機還給大管家,然後把那兩盒資料抱回自己的房間。
    到了晚上,遲博川出於做兄長的關心,遂回到玄武山莊陪她吃晚餐。
    餐桌上的菜稍微素了些,也還算可口,畢竟人在極度忙碌疲憊時,也吃不得太葷腥的食物,不容易消化。
    她單手扶著太陽穴,筷子停在碗裏似有些心不在焉,許久後才打定主意開口道:“三哥,你還記得我走之前,被邀請來的那位老伯嗎?”
    “嗯,他失蹤了。”遲博川並不意外她會提起這茬。
    “有線索嗎?”雖然不抱希望,但她還是問了出來,說不定又有了什麽新的發現可以一並討論呢。
    “沒有,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咱們遲氏被盯上了。”他往嘴裏送了塊藍莓山藥,嚼了嚼又繼續說道:“對了,蘭淨珩帶你走的那天,給我們發了一封郵件,是關於那位死於午睡窒息的老先生的最新調查報告,你知道這事嗎?”
    她索性放下手中的筷子,身子往後靠了靠,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不知道。”
    “因為事情比較蹊蹺,他聯係人重新勘察了現場,發現有幹冰殘留的痕跡,懷疑是此事早有預謀,不是意外。”遲博川放下叉子,喝了口檸檬水,若有所思地分析道:“又或者說,之前死於非命的人,都不是意外,隻是當時沒被發現,而這次恰好撞上了你和蘭淨珩,一個無意一個上心,所以就暴露了。”
    “還是得派人幫忙尋找那位失蹤者,說不定他將是唯一一個能提供答案線索的人。”遲清野神情凝重地盯著眼前餐盤,眸底多了幾分深究的執拗。
    沒有像之前的人那樣死於意外,那就有生還的可能。
    既然是這樣,可能性與不確定性就越來越大。
    他很有可能見到了凶手,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被囚禁亦或是亡命天涯。
    又或者是,他知道了危險的來源,所以提前把自己隱藏了起來。
    但他是帶著遲氏給的錢一起離開的,這算不算是一種暗示呢?
    與遲氏有關,但沒有明確指向,著實令人迷惑。
    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遲博川既疲憊又無奈,卻也隻得歎氣道:“已經派人暗中跟進了,有消息我會通知你的。”
    遲清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神色間仿佛無意一般卻又是深以為然,隨後緩緩道:“至於分家,應該得從他們掌控得最大的子公司入手。”
    “所以?”遲博川聞言驀地抬頭,猜想她是不是要回來分憂,心裏瞬間燃起解脫的希望火苗。
    “元老們下麵的人都沒有見過我,混進去應該不難。”她抬眸對視,秀眉略微一低,意味深長地說道。
    聽到這話,遲博川頓時大失所望,“你又玩這種扮豬吃老虎的遊戲啊?”
    “屢試不爽。”她勾勾唇,嘴角的笑容綻放到了極致,還不以為意地說道。
    需要創造力的工作她都可以勝任,但並不擅長管理,所以這也是她不想接任財團事務的原因之一,不能讓這百年基業毀在自己的手中。
    遲博川隻得攤攤手,“好吧,隨你。”
    “記得罩我。”遲清野難得俏皮地向他投去一個ink。
    “你是遲氏家主,不應該你罩我嗎?”遲博川聞言,頗有些哭笑不得地反問道。
    她佯裝出一副小白兔的模樣,聳了聳肩道:“我看起來比你們年輕,還沒有經驗,隻有躺贏的權力,於情於理都太沒說服力了。”
    “有錢和權力就夠了,誰敢不聽你的呀。”遲博川忍俊不禁,一臉離譜地看著她。
    “也是,不過還是得探探虛實,打草驚蛇隻怕後患無窮。”她頷首笑了笑,眉宇間蘊著幾分不易覺察的冷漠。
    遲博川認同地點了點頭,又拿起杯子喝了口檸檬水,“好,那我能幫你做些什麽呢?走後門?”
    “那樣太明顯了,還是幫我寫簡曆吧。”她有些漫不經心地莞爾道。
    “……”
    遲博川就知道她那是薛定諤的幫忙,可那又如何呢?
    誰讓她是自己的妹妹,隻能繼續慣著,不然還能怎麽著?
    萬一成了呢?
    抱著淺嚐輒止的態度,吃完晚餐他便著手幫遲清野寫簡曆,用的是遲未晚的名字,對應子公司招聘的崗位發送應聘郵件,靜待回音。
    這時,有一位身著筆挺黑西裝的保鏢,拿著兩盒文件走了過來,站在茶幾前等著她的指示。
    遲清野淡淡地瞥了對方一眼,對手機那頭說道:“我會再聯係你的。”
    “嗯,好,你先休息吧,拜拜。”他聲音溫柔有力,還隱含著絲絲寵溺。
    “不用。”遲清野拒絕得很直接,無論他為自己做過什麽,終究是個外人,不想連累,不想道德捆綁,更不想被幹涉。
    蘭淨珩也很有分寸的不再多問,“好,如果有需要的地方,盡管聯係我。”
    兩人在手機裏靜默了一會兒,為避免尷尬,她率先開口拋出了一個信號,“你改天有空請我吃飯吧。”
    這話裏的意思大概就是現在沒空,至於哪天有空再另說,但你可以約我。
    蘭淨珩意會地笑了笑,“好,我請你吃飯。”
    因為過年的緣故,他也忙得焦頭爛額,所以沒太留意到遲氏是否出了什麽狀況,隻得試探性地問道:“需要幫忙嗎?”
    領悟到眼神含義的大管家,禮貌地點了點頭便提著行李上了樓。
    她摁下手機屏幕上的掛斷鍵,微微抬起下頜注視著眼前人。
    “小姐,這是您要的分家名單及個人資料。”得到暗示的保鏢,將手中的兩盒資料雙手奉上。
    沉滯一刹,她伸出手道:“給我吧。”
    “好的,小姐。”大管家恭敬地雙手遞上了自己的手機。
    “是蘭先生打來的。”大管家頷首道來。
    遲清野若有所思地盯著大管家的手機,想著那隻裝有定位係統的粉色電話手表,被自己刻意遺留在了那座別墅裏,按理說他應該不會那麽快知道自己不在那裏的。
    遲清野接過後,才剛摁下接聽鍵,就聽到了手機聽筒那端傳來蘭淨珩的聲音,“喂?您好,請問是大管家先生嗎?我是蘭淨珩。”
    “是我。”她眸底千回百轉,卻隻是口吻清冷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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