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平衡的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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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夏總沒有去上班,隻是貓在家裏養傷,偶爾也和公司的頭頭通個電話,可是也都不涉及太多日常運營的工作。他覺得自己挺舒服,好長時間沒有這樣悠閑,讀讀小說,品品咖啡,甚至來了興致還可以和過去在美國的老同學煲一會兒電話粥。不過這樣的日子不長,也就是個把星期,忽然郭總監到家裏來,夏總就下樓來見,郭總監見到夏總幾乎不怎麽借助拐杖,心裏還挺興奮,“夏總,&nbp;你這不是好了嗎?”

    “對,差不多了,本來就打算下周去醫院複查一下,沒有什麽意外,就準備上班呢!”

    “嗯,趕緊上班吧,再不上班,真的好多事兒沒法進行下去!”

    “又出大事兒啦?”

    “那倒沒有,隻是上次那些工人的事情還沒有了結。不過今天我來這裏是給你說個好消息。”郭總監是個比較嚴肅的人,這可能也算是職業病,不過今天他臉上就不自覺帶了喜氣,說到好消息居然笑了出來。

    “啥好事兒,趕緊說出來,也讓我高興高興!”

    “剛剛,也就是我來這裏之前,才從警局那裏過來,你說巧不巧,咱們那個廢水處理車間的小馬,因為賭博被抓了。這種事兒對警察來說可大可小,好多都是罰了款也就放了,可是沒想到咱們這個小馬膽子小,不經嚇唬,一過堂,人家也就是嚇唬兩句,他居然把過去廢水處理車間出事兒的原因一塊招了。這一下子,問題就複雜了,所以j聯係咱們工廠,正好電話打到了我那裏。聽說是工人,我還不想去,可是想了想,讓ihae去也不合適,也就過去了,沒想到是這麽檔子事兒,你想想看我得有多高興呢!”

    “你見到那個小馬了嗎?”

    “那倒沒有。人家就說通知咱們看接下來如何處理。”

    “他具體是咋說的?”

    “我看了他的口供,他是這樣說的,首先那個煙頭確實不是方敏落下的,因為那個時候方敏在實習,根本就不允許單獨進入控製室。另外地上的油應該是有人故意灑上去的。”

    “如果這些都是真實,那不是等於犯罪嗎?如果是犯罪,豈不是有人要坐牢嗎?”夏總一下子就想到了問題的本質。

    “按理來說是這樣子的,不過,這要看我們是不是真的要追究下去。如果要繼續查,是誰扔的煙頭,是故意的,還是無意識的,是誰灑的機油,同樣也要查為什麽機油會灑了一地,這就要重新立案,報到他們上麵給刑偵部門去查。我趕緊過來就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聽完郭總監的敘述,夏總陷入了沉思。她在想眼下因為車禍的事情,ha

    y派了人在私下調查,已經過去了十來天,還沒有任何進一步的消息,要是這件事再爆出來是人為縱火,那對於整個公司來說簡直就是一場災難。如果不處理,真的是有人故意縱火,以後會不會出現更多類似這樣的事情呢?想了好久,郭總監都有點忍不住要問了,夏總才說,“你覺得這事兒要不要通報給範總?”

    “早晚他都會知道的。”

    “對呀,那樣還不如你去向他正式匯報,聽聽他的意見。”

    “也行。那我咋說呢?”

    “不用咋說,我們分工範總負責生產,再說我養病期間,他負責全麵工作,你向他匯報很正常嗎!”

    郭總監點點頭,還對a

    a說了聲謝謝。a

    a不理解啥意思,送到門前,還問了一聲,“郭總監,為啥要謝我?”

    “你說呢?幫我翻譯了呀!”郭總監走了,a

    a沒有動,她總覺得這句話是一句應付的話,真實的意思不應該是這樣子,可是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可能,也就索性罷了。

    夏總生病這一段時間,a

    a一直在這裏照顧她,這樣因為語言方麵交流沒有障礙,所以很快大家就成了朋友,幾乎達到了無話不說的地步。對於公司內部的很多事情,隻要不涉及到範總,a

    a都會告訴夏總,她已經喜歡上了這個總經理,覺得她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

    “你怎麽有心事?”回到客廳,夏總問。

    “沒有哇!我有嗎?”

    “你自己去照照鏡子!”夏總指著盥洗室說。

    a

    a還就真的跑去看了,好像也沒覺出來自己有什麽不一樣,不過她趁機洗了把臉,又抹了一點油,等再回到夏總麵前的時候,已經是重新煥發出一個美麗姑娘的那種魔力。

    郭總監回到工廠直接去了範長進的辦公室,那裏沒人,然後問了他秘書小梁,說是大概出去了,郭總監對於這個秘書的回答很不滿意,就多說了一句,“難道你是秘書,還不知道範總去了哪裏?”小梁也是剛提起來不久,過去a

    a在,他隻是負責上傳下達的工作,後來a

    a離開,小梁就被範總臨時提起來使用。如今翻譯還沒到位,小梁一個人就當成了三個人使喚,所以小梁也是滿肚子委屈。範總這一段心情不好,經常拿秘書當出氣包,小梁是個男人,一次兩次還可以忍受,可是無端地老是挨批評,他就有點受不了。老實說,他已經有了想離開的念頭,要不是距離歲末較近,他還真想換一份工作呢。今天聽到郭總監這個大好人也發脾氣,他就有點受不了,直接懟了回去,“我也不是沒問,可是範總沒說,我能咋著?”小梁雖說有氣,但是也不敢大聲,而郭總監可能覺得自己態度不好,又補充了一句,“對不起,剛才是我太著急了!”小梁就瞪大了眼睛,心想,原來他們也會道歉呀?

    郭總監回到自己辦公室,給範總撥電話,撥了幾次都忙音,後來去參加一個例會,也就暫時把這件事情放了下來,心想等一會兒範總肯定會打過來的。可是一直到了會議結束,也沒見到範總的電話,郭總監又打,這一次他手機居然關機。郭總監心裏就很煩,覺得這個範總也真是,平常他對範總還是十分地尊敬,不管他說什麽,合理不合理的,幾乎都會去執行,隻要不太違反人事規定,好賴自己也算是管理層一員,打過去占線,打完了一定會發現未接電話不是,可是他為啥不複機就直接關機了呢?一件小事弄得郭總監心裏很不舒服,可是他又能怎麽著?

    隔了一天,夏總去醫院檢查了身體,醫生同意她可以開始上班,這樣她直接回了辦公室。第一件事兒就是讓拉斐爾去詢問郭總監關於廢水處理車間的小馬的進展。很快郭總監和拉斐爾一起進來,“夏總,麻煩了,範總從昨天到現在一直都聯係不上,就說給你打電話說說,看看怎麽辦呢?”

    夏總聽了翻譯,噗嗤笑了出聲,“範總還能失蹤不成?你沒聽說過一句諺語,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見夏總這麽想,郭總監也就沒啥好說。總經理都覺得不會有啥事兒,自然就不會。不過,關於小馬的事情,還是要處理,人家警察局還在等回話呢。問夏總的意見,她就要求去把ihae和胡廠長請來,不一會兒,這兩人來了。老實說,胡廠長是第一次進夏總的辦公室,進來以後,多少有點吃驚,怎麽這裏比範總辦公室簡單了不少。心裏就是一驚。不過他沒有表現在臉上。

    “給你們叫來,說一件事情,廢水車間主任小馬前兩天被警察抓了,你們知道這件事兒嗎?”

    ihae看看胡廠長,那意思是在問,“怎麽會事兒?”而胡廠長眨巴了半天嘴,最後說,“說知道也算知道,說不知道也算不知道。”

    夏總就不滿意這種似是而非的答複,就又重複了一句,“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是這樣,他這幾天沒來,說是請假了,我也沒當回事兒,所以我說知道。可是夏總說被啊i

    抓了,這個我不知道。”

    “他不是直接給你請假的?沒有寫請假條嗎?”夏總開始嚴厲起來。

    “廠裏沒人寫過請假條,都是有事兒打個招呼,我就記住,要是工人呢,就讓班長記在本本上,到月底算工資合並上報。”胡廠長倒是幹脆,不遮不攔直接說了。

    “ihae,這樣恐怕不合乎gp的規範吧?”

    ihae聽到夏總對自己問話,也就撓撓腦袋,右手指頭岔開插進頭發裏,扒拉了兩下,才說,“那肯定是不符合gp的,如果要嚴格按照gp和5的要求,咱們這裏還有大量的工作可以做。我和胡廠長討論過這個問題,當時範總也在,他們的意見是十來年都這樣過來了,眼下生產計劃又重,假如嚴格按照這些要求去做,恐怕就完不成生產任務。”ihae兩手一伸,表示無可奈何的樣子。

    “那我們是怎麽簽發質量合格證書的?”夏總繼續問。

    “這個你要去問阿妍呀?”胡廠長代替ihae搶先回答了問題。夏總沒有想到問了半天,問題推到了阿妍身上,這些人應該知道阿妍和自己的關係親密,故意這麽說的。這一下弄得夏總很難堪,也不知道該怎麽談下去。她遲疑了幾分鍾,然後突然說,“ihae,我的想法就是該執行的規定必須執行,否則早早晚晚還是要出大問題的,到了那時候,我們再坐在這裏開會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好吧,等範總回來我們匯報一下,然後做一個計劃,希望總經理簽字,我們下麵好執行下去!”ihae這樣表態,就準備站起來離開。

    “別急呀,小馬的事情該如何處理?人還在警局呢,假如我們認真起來,估計可能就會有人坐牢呢!”夏總也不客氣,把問題直接說的很嚴重。

    “那就讓他坐吧!”胡廠長這樣表態。而ihae聽了一臉漠然。夏總覺得很失望,可是也沒辦法,她感覺到了,這個胡廠長不配合,根本就像一堆臭泥巴,隨便你怎麽著,我都不會有意見。不過,夏總也看得出來,這是在應付自己,假如說坐在這裏的是範總,估計他不可能會是這個態度。其實夏總不知道胡廠長這時候比她心裏還急,特別是實驗室馬主任已經好多天沒有消息,而範總從昨天開始也突然失去了聯係,他也風言風語聽說過有人私下調查車禍的事情,所以他很擔心。可是在沒弄清楚狀況之前,他才不會明確表態呢。

    看這樣談不出啥結果,就讓他們走了,夏總自己親自打了範長進的手機,也是不在服務區。不過,過了不長時間,他把電話打進來了,“夏總,你找我?”

    夏總就把手機置於揚聲器狀態,這樣拉斐爾也可以聽到,“範總,你在哪裏?”

    “我呀,在東北,昨天走的急,還沒來得及給你匯報。”夏總聽說範長進在東北,就覺得很奇怪,聽說這個時候東北天寒地凍,零下幾十度,他跑東北幹啥去了,況且還是很急的事情,難道原料出了問題?

    “大豆供應有問題嗎?”夏總就直接問。

    “不是,是一個哥們家裏辦點事兒,臨時過來的,喝完酒明天就回去。”範總好像跟沒事兒人似的。

    “範總,我讓拉斐爾用中文給你講一下關於小馬的事情!”

    拉斐爾就把廢水處理車間主任小馬被警察抓了的事情說了,還沒講完,範總就著急了,“他咋了被抓?”

    “好像是聚眾賭博。”

    “哎,屁大點兒事兒。我還以為死人了呢?”電話裏就傳來嗬嗬的笑聲。

    “不是,範總,賭博罰了款,沒事兒了,可是他交代了廢水車間上次失火的事情。”拉斐爾說了這句話,電話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也不知道範總在幹什麽,是在聽還是沒聽到,拉斐爾就問,“範總,你在聽嗎?”

    遲疑了幾秒鍾,才聽到範總深沉的聲音,“他招了,是他放的火?”

    “不是,要不我讓郭總監給你說,是他去警察局處理的這個事情。”詳細情況拉斐爾確實說不清楚,直接把問題交給了郭總監。

    “不用了,你告訴夏總,我這就給郭總監打電話。”

    放下電話,夏總問,“說清楚了?”

    “還沒有,細節問題還需要和郭總監溝通。”

    於是,夏總就招了招手,讓拉斐爾跟著她,直接去了郭總監的辦公室。剛進去,就看到郭總監在接電話,並且郭總監見到夏總進來,擺手示意先坐。拉斐爾就靜心聽郭總監解釋,很快郭總監掛機,還是笑嘻嘻地說,“夏總,你怎麽過來視察工作?”

    夏總當然知道這個人事總監的黑色幽默,也就說,“範總怎麽說?”

    “還是你麵子大,可以找到範總。他的意見和你昨天說的差不多,不希望把事情弄大了。不過,”郭總監故意把話頓住,賣個關子。

    “繼續呀?”

    “不過呢,我也提了個建議,胡廠長的那些工人不是還在鬧事兒嗎?我的意思是讓範總想辦法擺平這兩件事兒。換句話說,就是工人也別鬧事兒了,願意買保險就買,不願意可以不買,但是一定要簽一個聲明,完全是出於自願。然後,關於廢水車間失火的事情,到此為止,去把小馬領回來調崗使用,這件事兒也就算是過去了。不過,假如有一天我們想查,主動權也就在我們手裏。”說完,郭總監覺得很得意,好像是解決了好大的一個問題。

    “範總同意了?”夏總問。

    “他答應考慮一下。不過我相信他會同意的。”

    “好吧,等他通知你再說!”

    夏總出去了。郭總監就直接打了電話給警局,通知他們派人過去接小馬回來,他非常清楚,這個建議目前是唯一可以接受的辦法。隻是,作為人力資源總監,他不想得罪任何人,他要工作,也要生活,他是當地人,更懂得國情多一些,如果一定要上綱上線,恐怕任何一件事兒都會被拖黃了。就說廢水車間失火這件事兒,當初內部調查組,他擔任組長,其實他也考慮過像這種事情,就看你是假設它是一個陰謀呢,還是一場粗心的錯誤,這要取決於你想要的目的。如果是人為的,將來弄出真相會是一種什麽結果?找到當事人,把他投進監獄了事,可是要是涉及到背後的深層次原因呢,會不會涉及到高管層麵呢?假設是無心之錯,即便查清了,怎麽辦,當事人被炒魷魚,還能怎麽做?

    過了一天,範總真的回來了,興高采烈地出現在辦公樓,見了人故意大聲打招呼,並且好像是有了什麽大喜事,總是抿著嘴想要笑出來的樣子。這種情緒也感染了不少人,都說範總一定是有了好事兒,心情這麽好。然而,熟悉他的蔡經理謝經理幾個人都知道範總一定是又把一個姑娘轉變成了女人。不過,這一次他們錯了。如果大家留心一點的話,就會看到實驗室的馬主任也回來了,隻不過他完全變了形,像是大病初愈一般,精神萎靡不振,人也消瘦了許多,不過老馬這個人本來就非常低調,辦公室又相對獨立,很少會出現在公眾麵前,所以也就沒人注意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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