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王趙佗的朝覲隊伍翻山越嶺終於離開了南越國國境，進入了淮南國境內。

    看著道路兩側的漢朝百姓，聽著他們用帶著楚地口音的話交流，趙佗不禁有些恍惚，他一直想過離開南越國，重回中原看看，沒有想到自己是以這種形式回到中原的。

    他是恒山郡真定人，是正宗趙人，與始皇帝也算是同宗，贏姓趙氏。他深得始皇帝信任，二十歲就作為征越大軍的副將，與主將屠睢共同征服百越之地。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趙佗離開中原大地時，還是一個風華正茂的青年將領，再次回到中原大地時，已經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了。

    “唉！時過境遷，物是人非！”趙佗感慨道。

    淮南國是舊楚國的土地，楚國是老將王翦攻打下來的，看著車外走動的淮南國百姓，趙佗的記憶飄蕩到了始皇帝那個年代。

    當初始皇帝麾下猛將如雲、有王翦父子、蒙恬兄弟、李信等等，青年時的趙佗將這些人視為自己的偶像，夢想自己有一天可以替帝國開疆拓土，受人敬仰。

    秦國統一六國後，沒有停下擴張的腳步，蒙恬領兵向北驅逐胡人，將帝國的領土拓展到長城以外。皇帝的野心沒有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消減，對南方百越之地也產生了想法，趙佗幸運的被選為了征越將領。

    他帶著始皇帝的期望，與征越大軍的同袍們將百越之地納入了帝國的疆域，使得中原文明傳入了百越之地，拓寬了秦人的生存空間。

    征越戰爭那段崢嶸歲月是趙佗一生中最難忘的記憶，忘不了同袍們奮不顧身的身影，忘不了戰死的征越主將屠睢。

    可惜帝國隨著始皇帝的駕崩而轟然倒塌，支撐他在百越之地的理想之柱倒塌了，他一下子漂泊在外多年。

    “南越王，前麵都是荒山野嶺，我們要不今夜就在此縣過夜吧！”馬車外的校尉黃瑜恭敬道。

    “好！勞煩將軍了。”趙佗沉聲道。

    黃瑜在和趙佗溝通好後，立刻騎馬趕到此地的官府，讓官府給他們在官邸安排好住處。

    此縣縣尊聽說南越王要在此地過夜，連忙囑咐手下將最好的房間收拾出來，命令庖廚給趙佗做了一大桌子美味佳肴。

    趙佗雖說在南越國也能吃到漢朝食物，可他在此縣吃到楚地風味的美食時，眼淚還是情不自禁的流了出來。

    趙佗在進入百越之地前，吃的最後一頓飯就是鄉間楚人做的飯，現在吃來，不禁有些觸景生情。

    “老了！老了！寡人真的是老了！”趙佗喃喃的說道。

    他在踏入淮南國後，不再是精於算計的南越王，隻是一個多愁善感的老人。

    看著放下筷子發呆的趙佗，一旁的主簿小心翼翼的問道“大王，這飯菜可是不合您的味口，臣這就讓庖廚重新去做！”

    被打斷了思緒的趙佗並沒有惱怒，擺了擺手說道“飯菜挺好的，寡人挺滿意的，你下去吧！”

    “是！”主簿恭敬道，緩緩退去。

    “王侯公卿也好！尋常百姓也罷！最終隻不過是一杯黃土罷了！寡人一大把年紀了，也該落葉歸根了！”趙佗看著飯菜歎息道。

    這一刻趙佗放下了一切，他不再計較那些功名利祿，隻想著皇帝能夠寬恕自己犯下的罪過，讓他可以回到家鄉，讓自己的兒孫不用像自己一樣整日忙於勾心鬥角就很滿足了。

    趙佗這一頓飯吃了很久，也想通了很多事，對自己的人生看的更加通透了。趙佗看了看外麵，天已經黑了，他伸了伸腰獨自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沒有讓下人陪同自己。

    剛要推門進去，趙佗的耳朵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音。

    “沙沙！”

    穀痀<spa>　　房間某個角落忽然傳來細微的聲音，聲音雖然小，可戎馬一生的趙佗還是聽見了，他立馬感覺到了不對勁。

    “什麽人？出來。”趙佗緩緩拔出腰間的寶劍，對著黑影沉聲道。

    “南越王寶刀未老啊！我這麽小的聲音都被南越王聽見了啊！厲害！”一個大夫但蒙著麵從角落鑽了出來冷笑著說道。

    “閣下是什麽人？意欲而為？”趙佗舉起手中的劍指著大夫但冷聲道。

    “受人之恩，替人辦事！”大夫但雖然被趙佗要劍指著卻並不慌張，麵色如常的拍了拍手。

    一瞬間二十餘名蒙麵人衝入了房間，將趙佗團團包圍了起來。

    “這個房間附近的侍衛都被放倒了！”一個蒙麵人對著大夫但恭敬道。

    “南越王您聽見了吧！您也回到中原了，也吃了中原的飯菜了，也算沒有遺憾了吧！您是英雄，我們兄弟幾個就不親自動手了，請您自裁吧！”大夫但沉聲道。

    看著麵前這二十餘名蒙麵人，趙佗明白自己在劫難逃了，要是自己還年輕，對付眼前這數十人不成問題，可惜自己年歲大了，早就沒有當年的勇猛了。

    環顧了一圈，趙佗閉上眼睛，緩緩抬起下巴，正準備揮劍自盡時，數十支箭射倒了趙佗身後蒙麵人。

    十幾名身穿繡衣的魁梧大漢持劍衝了進來，將趙佗保護了起來。

    “但大夫，有我們在，誰也不能對南越王不利。”為首的繡衣使者沉聲道。

    “你認得我？”但大夫驚恐道，但大夫被一語點破身份，不禁恐慌了起來。

    “吾乃繡衣衛國丞王恒，天下之事，沒有繡衣衛不知道的。”王恒冷聲說道。

    但大夫聽到王恒的話，頓時明白淮南王的舉動早就被繡衣衛發現了，但大夫不想成為淮南王造反的證人，當即就要揮劍自殺。

    王恒眼疾手快，連忙將手中劍朝著但大夫右臂刺去，但大夫右臂一陣疼痛，手中的劍掉了下來。

    兩旁的繡衣使者連忙掏出繩索將但大夫五花大綁起來，就連嘴中都被塞入了一團布，防止但大夫咬舌自盡，一套操作行雲流水，看呆了一旁的趙佗。

    “南越王還請見諒，為了引蛇出洞，我們沒有提前出手，讓您受驚了。”王恒恭敬道。

    “無妨，多謝閣下救命之恩。”趙佗緩緩說道。

    “臣有一事相求，還請南越王可以答應。”王恒恭敬道。

    “請講！”趙佗沉聲道。

    “還請南越王這幾日不要離開房間，假裝已經被人刺殺，臣好抓住幕後黑手。”王恒說道。

    “國丞這是替寡人安危著想，寡人自當配合。”趙佗緩緩說道。

    “我等告退！”王恒恭敬一禮，帶著眾繡衣使者離開了趙佗的房間。

    繡衣衛在諸侯國和各郡都有分部，諸侯國的最高負責人是繡衣國丞，郡的最高負責人是繡衣郡丞。繡衣衛的大網已經悄然在大漢各郡國鋪滿，權貴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繡衣衛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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