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5章 進退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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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漯宮景閣之上。
已經擠滿了一二十人,其實也是因為閣台太小,無法湧入更多人,否則那些從二品以下的官員,也不會跑到長廊邊,伸著脖子,把半也身子都露在雨場之中,即使綿綿細雨已經侵透衣帽,他們也還是渾然不覺的打望著,皇宮之外的長街。
長街之上,百姓們早已迅速歸家掩門閉窗,畢竟南城門烽火台升起的黑煙,他們也早已看見!
但長街之上,除了遺留在街道兩旁的雜亂貨架之外,就隻有春風過街而來,更瞧不見一兵一馬。
這讓香漯宮張望的百官,還有長街兩旁躲在房屋之中,從門縫裏偷窺的百姓們,既憂心忡忡,又有一絲期盼。
上書房中。
蒙寒記得,他已經有十個多月,未和皇後見過麵,以及有任何傳詢。
此時二人獨見,除了他們身著的鳳衣龍袍,證明他們是一對夫妻以外,他們的年紀,形容,以及舉止神情,都似乎難以讓人信服他們之間的關係。
蒙寒的目光,至始至終,都是那種帝王俾倪天下的威嚴。
皇後的目光,卻是一種仇恨,那是蒙寒對她兒子的侵害,所作出的回應。
皇後並不畏懼,即使是司馬挏打到宮門外,蒙寒用她做什麽瘋狂之事,她也不怕,隻是有一些擔心,畢竟蒙恒還在慈和宮中。
蒙寒和皇後的對視,見她隻有怨恨流露,而無岀言質問,他才率先說“你不用那麽看著我,我也是無奈之舉!”
皇後有一些譏笑,這是對蒙寒的虛偽所回應,並隨即出言“你更像一條披著龍袍的毒蛇!”
這句活,蒙寒是知道本意的,她不是指自己毒蠍心腸,而是指向自己沒有帝王本質,即使坐了幾十年龍椅,也還是沒有龍氣。
蒙寒並不生氣,畢竟目前,蘭國局勢已到存亡關鍵,而他之所以和皇後在這裏說話,並不是想讓自己擁有一個籌碼,而是僅僅想排解一下自己心中的憂思,鬱悶。
這個目的,是奇怪的,畢竟二十年夫妻,不過同床異夢,但蒙寒把自己親近之人濾過一遍,才發現並沒有什麽人,可以讓他直抒心中不快。
蒙寒想了想,才把蒙雨自獻生命的計劃,全部告知給了皇後,但她並不信,畢竟蒙寒派王霜去給蒙恒灌輸爭奪儲君之位的事,是事實,所以她笑回蒙寒“你偽告這些,難道隻是想戲弄我麽?可惜,現在的我,並不是一開始那個還在幻想的人!”
蒙寒這才發現,帝王真的是孤家寡人,他的話,是金口玉言,但似乎從沒有人去分辨,他究竟有沒有講真心話。
蒙寒又歎息了一聲,遂不再說,靜等元回消息……。
南城門內。
司馬桐率兩百夜衛前來,卻和顧囂的玄武衛正好遇上,初始,讓他心中一跳,頗有一種是敵非友的感覺。
“司馬尚書,早上好!”顧囂笑著打了個招呼,隨即下令玄武衛去進攻城防軍,並打開城門。
原本,城防軍麵對沙場回來的朱雀軍,就顯得力不從心,剛見城中湧來一隻軍隊,他們以為援軍已到,大喜之下,更加賣力守城。
但當玄武衛靠近城門,並不是上城頭禦敵,反而三下五除二,就把抵在城門內的五十餘士兵,給送去西天了。
這下,誰還不明白,這支軍隊,是判軍同夥!
那些搬運墜石,箭矢的普通人一見,特麽就趕緊跑路了,好在顧囂有令,不殺素衣者,他們才得以全身而退。
但城防軍們,卻抵死相抗,畢竟今日戰死,平判後有撫恤金,而撤退,或者逃避,日後追究城門失陷的時候,卻不會問原因,相關人員,一並誅殺不怠。
一刻鍾後。
一千城防軍,在三萬餘軍隊的碾壓之下,全部就義。
一時間,喊殺聲止,刀劍之樂作罷,眾人的目光,掃望著滿地屍首,有敵人也有同屬,但所有人的眼神,都是發亮的,因為自己還活著!
烽煙被風吹來,王如海的雙目被熏的有些泛紅,但和司馬挏的再見,卻又有些老淚縱橫的意思!
“老師!”
王如海和司馬挏內心都是複雜的,畢竟他王如海的起落,都是源於司馬挏,所以司馬挏問“可有怨恨過我?”
王如海不知道怎麽回答,他的沉默,也讓司馬挏感覺到物是人非的殘酷。
“出發……!”
顧囂令下,玄武衛和朱雀軍,一同湧向皇宮而來。
皇宮,城樓上。
元回收到探子來報,說判軍將至,他讓人將消息送去上書房報稟,並下令“禁衛軍弓箭手準備……!”
不久,顧囂與司馬挏便率軍來到皇宮之外,兩方相見,還是顧囂先說話“元統領,父皇他已老矣,是該讓位了,若你打開宮門,讓本殿下進來,事後定封你為國公!”
“太子殿下,你還是罷兵回去吧,否則兵敗之日,必身首異處!”元回還言。
話不投機半句多,顧囂直接下令“進攻……。”
與之前破防南城門不同,這回他們遇見的,是禁衛軍,還有趕來夾擊的韓央所部,所以司馬挏麵對相等兵力時,還是展現岀了凝重,好在顧囂一如即往的下令,強攻皇宮宮門,才讓他有了些許心安。
但司馬挏並未發現一個事,那就是花離童,他作為太子貼身侍衛,卻沒有跟在顧囂身邊,這本身就讓人犯疑。
另外,司馬挏如果再細心一些,他其實也能發現一個細微之處,那就是顧囂身上,有一種香氣,這種香氣,並不是熏衣沐浴用香一類,而是獨屬女子專用的胭脂氣。
但戰場一開始燃起的狼煙,血腥,都在充斥著人的口鼻,才讓司馬挏無法發現這一點。
那麽,花離童和真顧囂去了哪裏?
地下暗道之中。
顧囂,花離童,還有如意當鋪老板帶來的兩百私衛,他們是從城東一家民宅的灶台進入地下暗道。
地下暗道,寬有兩人並排而行,高卻隻能彎腰前行,但每走約五百米,就有一個約六平方大小的闊室。
而且花離童這兩個月來,都一直在地下暗道裏打探,所以初始在外圍階段暗道,顧囂他們行進的非常快,途中除了一些,早已被探明的預警和五行殺機關之外,並沒有遇見什麽人。
但越接近皇宮地下時,走在前麵的花離童,顧囂卻越發小心謹慎起來。
地下暗道裏,並不敢使用火把和燭光照明,畢竟火把的煙氣會讓人無法呼吸,還有極易引起裏麵人的注意,火燭就更別說了,因為這地下暗道裏,還養著一種怪蟲,和蜜蜂差不多大小,通體發黑,有絨毛,和蛾子一樣的習性,喜歡撲火,且被焚燒時,有毒氣散發!
所以顧囂他們,靠著一顆劣質夜明珠,發岀淡薄到幾乎沒有的盈光,兩人一排,躬著身子,左手搭在前麵之人背上前行,而這光亮作用,其實倒更像是一種心理安慰。
顧囂和花離童忽然止步不動,在他二人後麵之人,也接著立步不動。
沒有人發冋,隻屏氣凝神的感知著前麵人的動作。
“嘶……!”
等了數十息時間,花離童才得到小蛇的回信,之後他用唇語複述傳遞給顧囂。
兩人的舉動,在第二排的如意當鋪老板看的非常朦朧,他也懂唇語,但花離童的嘴唇變化,他瞧不清楚。
但顧囂點頭的動作,當鋪老板感覺到了,這讓他不得不佩服顧囂的視力。
花離童也正在為此心驚,這是他第一次發現顧囂眼力,超於常人,畢竟他在這種黑暗空間裏,他必須靠聽力去辨析,視力反而成了束手束腳的存在。
花離童傳遞的信息,是指前方五十米處,就有一間十平方大的玄室,裏麵駐守有十人,全是神箭手,而且今日皇宮有戰事,他們似乎也接到防禦命令,所以都在嚴陣以待。
“怎麽辦?繞路?”先扯了扯顧囂,花離童又用唇語問。
顧囂想了想,才回“讓你的小蛇過去,先咬他一個人,待其呼痛時,你我各自五個,用暗器斃殺,但切記,他們後方不遠保不準駐守有人,所以被咬之人,在發出異常舉動之前的一瞬間,就必須完成擊殺!”
花離童又複述了一遍,顧囂確認之後,他才和小蛇傳遞命令,隨後眾人又悄悄前行了二十米……。
一刻鍾後。
筆直的暗道前方,可以看見仿佛紅日的光明,但如果冒然前去,必是通往地獄的起點。
顧囂轉身和當鋪老板吩咐,讓他們先暫時不動。
接著,顧囂和花離童前行,止步在二十米之外,屏氣凝神,一個側耳窺聽,仿佛狡兔,一個凝眸窺視,勝若毒蛇。
三息時間後。
玄室之中,隻見沙袋掩體之後,有十名士兵,正在舉著弓弩,認真的看著仿佛無底洞的前方。
這時,一名胡子拉碴的士兵,忽然發覺後腦勺處,似乎被什麽東西咬了一口,就和針釓一樣,所以他沒有大呼小叫,僅僅是伸出手去撓了撓,並埋怨說“娘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這名士兵的埋怨,是指在這地下暗道之中,既見不得天日,吃喝拉撒也不順心,還沒有女色,這不禁讓他們內心之中,生起一種難以排解的苦悶!
士兵的埋怨,引起了其餘九人的同理心,一個瘦瘦的士兵歎氣說“再忍忍吧,應該還有一年,咱們就能轉地上了,到時候一定要去鴛鴦樓,玩一把多的,貴的!”
“哈哈……!”眾人聞言,皆開口大笑。
“動手!”
原本以為被蛇咬到,士兵會大叫,卻沒有想到,沒有這一慕,卻聽見士兵們聊笑,顧囂也覺得正是時機,便先撲射岀去。
花離童也幾乎同時飛射岀去。
而之所以要先現身,也是因為這暗道和玄室之間地形,和扇形差不多,顧囂他們還完全處在暗道之中,所以必須瞬間撲到暗道口,才能做到,把十人同時送到西天,否則有一人成漏網之魚,都是難以想象的後果。
士兵們正在大笑,又在臆想女色,不禁注意力大減,當發現暗道口突然閃現兩道黑影時,他們才下意識的感覺不妙,並本能的去扣動弩機。
但想法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顧囂和花離童的暗器,已分別打在他們咽喉,以及眉心處!
他們來不及留下一句遺言,那驚悚的目光深處,卻也似乎說著,他們對就怎麽死去的不甘心!
十個士兵都死了,花離童檢查了一下玄室,並未發現有什麽機關,但顧囂卻拿著一個短笛一樣的東西,有些不安。
“你想到了什麽?”花離童問。
“如果有敵人進攻,無法同時殺死這十個人,他們必定會驚動後麵的人,而如果做到了同時擊殺這十人,我們就可能陷入了一個更危險的處境!”顧囂凝重道。
花離童看了眼短笛,也明悟道“你是說,這短笛是他們作為前哨用於報備,他們應該規定了時間,會去後方吹響,而這個報備間隔時間段,他們可能會每天改變,所以現在,驚動後麵的人,隻是時間問題!”
顧囂點了點頭,他明白,這個猜測並不是多疑,而現在,他們就麵臨一個問題,是退,還是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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