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人心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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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春此時環顧四周的情況,他已然知曉,自己即便能夠安然無恙下山,那麽顧老板他也帶不走。
更何況,旁邊虎門的門主宋鬆,還有三長老西西本。這兩個人至今還未出手。更加棘手的還是那個棕毛怪,打又打不死,殺又殺不盡。和這個棕毛怪交手幾乎是同時和一大群喪屍做對抗。
南宮春憑借自己的技巧和過硬的實力底蘊,雖然能和他們周旋,但是想要戰勝幾乎不可能。虎門的弟子遠不止此,一旦他們施展開來,那麽自己就已經陷入了絕地。
那麽就趁著現在場麵還比較混,南宮春決定突圍。他擁有著那種奇特的瞬身,隻要操作得當,輕鬆逃離應該不是什麽問題?但是他還是低估了虎門的實力。
更多的,具有實力的虎門弟子也趕來,他們似乎展開了更大的陣型。那陣型還沒有施展開來,所調動的耀光之力已極為龐大,南宮春眼看情況危急,奮力地丟出長劍,然後快速瞬身準備逃離。
那暴躁的棕毛怪見狀,一躍而起準備追擊,從他的掌心立刻噴出一些酸液。南宮春以劍氣阻隔,同時立刻朝遠處遁去。
宋鬆看了一眼,然後有一種技巧在遠處傳音“看樣子他還是想救人。把他徒弟放給他吧。”
西西本在宋鬆身邊,聽到這句話,猛然回頭“門主!”
“沒事的,顧老板,他帶不走,他最多帶走他的徒弟。這樣的戰鬥沒什麽意義,讓他逃脫反而會讓他陷入選擇。如果他執意要打,再殺也不遲。這是要告誡黑山城的其他勢力,還有可能成為大勢力的潛力家族。要告誡他們,黑山城是不可顛覆的。”
聽著門主說的話,木離似乎心中還是有些膈應,在門主的眼中,似乎羅鎧的死,隻是一件小事,甚至可有可無。他雖然身為大長老,可以統馭門內的一切事物,但是在門主麵前,他也隻能低聲下氣。
其他的虎門弟子也是非常的聽話,看見門主發話了,就立刻不再追擊。
這倒讓那個棕毛怪有點暴怒“你真是瘋了,你難道就不怕放虎歸山?此人已經不是你我可以說斷不能留的程度,而是已經足以威脅你我的存在。今日乃千載難逢的機會,你為何不集結門內強者來借我之手將其剿滅?
一句話就讓他走,你倒好,直接在那邊看起戲來。”
宋鬆褶皺的臉上緩緩一笑,他的笑很深沉“我說你呀,神誌是不是早就不清醒?倒是你,居然和他說起有關窮奇的事情,你這不是自爆身份嗎?我們受命潛伏那麽久,不就是為了等待窮奇的降臨嗎?何必為了一個孩子大動幹戈。
你在明處,我們也在明處。有些話也不是非說不可,你倒別覺得你是窮奇的信徒一樣,在那裏對我指手劃腳。
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足夠了,虎門容不下你,你速速離開吧!”
這下棕毛怪更加的憤怒了,他萬萬沒想到和自己站在一邊的人,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他咬牙切齒,身上冒出的黑色蒸汽,就好像他的情緒一樣焦躁而浮動“論資曆力,還輪不到你來說。可我可是跟隨過彌天的,你才多少歲,你在我麵前就是個小屁孩兒。還說不要對你指指點點,你又算什麽?”
宋鬆似乎不想理會拋下了這麽一句話,轉頭離開“你隨便說,這是你的自由。但請你不要把練體還用你那所謂的東西混為一談。有時候你真是夠丟人現眼的。”
棕毛怪直接一回頭,一拳重重的砸在地上,砸出來一個巨大的坑,然後他的喪屍們瘋狂的向這個坑湧去,而他自己也如同陷入泥漿一樣,直接沉進了這個坑中,隨後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
隻是,在即將消失的一刹那,棕毛怪這樣說道“我勸你一句,好自為之……”
西西本表情也有些複雜,她望著宋鬆遠去的背影緩緩,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好像是為剛才的戰鬥,又好像為其他東西而歎息。
南宮春此刻重回剛剛的破虎殿內,在幾番簡單的尋找之後,他順手殺了幾個虎門的弟子,然後抓住他的徒弟帶走了。
隨後,一路騰雲駕霧般的衝下山而去,這一路上幾乎沒有什麽人阻燃他的行動迅速,一般人幾乎很難追上,有些虎門的人企圖攔截,但是都未成功。
南宮春本以為擺脫這群人之後,危險才會更大,畢竟他要兼顧自己戰鬥的同時,還要保護他的徒弟。可沒想到,虎門似乎有意放過自己。
但無論目的,出於什麽,南宮春算是和自己的徒弟重逢了,不過此刻,他懷裏的那個紅毛小鬼,卻依舊在安然的熟睡,簡單的探視之後,並沒有什麽異常。南宮春也倒是放心下來。
等南宮春回到長龍商會之後,眾人也才把懸著的心給放了下來。
雷佳急切地問“這就是你的那個徒弟呀?”
南宮春點點頭“是的,他的名字叫做坤澤。這一次,上虎山簡直危險重重,不過我能全身而退,這主要還是虎門有意放過。詳細之事我之後再說。”
南宮春似乎也看出來了,長龍商會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眾人說話的語氣氛圍,包括看人的眼神,在他這次回來之後,也都發生了一些變化。
雷佳看他的表情,似乎也有些難言之隱,重要的核心成員此刻齊聚一堂。花亭也來了,她負責照顧坤澤,這個十歲的孩子躺在花亭的懷中,這時候花亭泛濫了一些母愛,也許是因為她不能生育,所以對小孩子特別喜歡。
南宮春很嚴肅的,向幾個核心成員講述了他此次上山的種種遭遇。眾人聽的是一驚一乍,他們內心惶恐的同時,此刻也在終於明白過來虎門是多麽的強大。這並不是他們區區幾個人能夠撼動的。像雷佳這種實力的人,甚至和虎門的長老交手都可能不配,最多和他們的大弟子打。
南宮春又說起了顧老板的狀況,以及他那有些死氣沉沉的態度和之前鬥誌高昂的他相比,已經判若兩人。
星下一此刻確實有些無奈的說“我們還都是太天真了,不過事已至此,該如何打算?”
南宮春此刻立即詢問了有關於商會的事情。但此刻,眾人卻有些支支吾吾,像是發生了一些事情,但是他們為何卻有如此的態度?
南宮春此刻的內心也開始有些動搖“我聽到了一些流言蜚語,雖然現在的長龍商會有識之士越來越多,可是內部也變得越來越不穩定。顧老板雖然現在還在虎門的手上,但是不是還有你們嗎?”
雷佳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他表現的有些躁怒“唉,真是人心難測呀。你這前腳一走,他們後麵就有人開始喳喳嗚嗚,各種話都有。
最開始大家想的都沒錯,這幾個幫派平日做事豪橫慣了,引起眾人不滿,這是大家能夠加入長龍商會的原因,畢竟是我們打了反抗幫派的第一拳。
但是現在,虎門的強大壓迫力,讓有些人露出了端倪。他們開始攻擊你,說你是罪魁禍首,這樣的一些話以我之見,他們都是受了虎門的蠱惑,但是我又無可奈何。”
星下一也是皺緊眉頭,其他幾個核心成員也是流露出一些憂鬱之色。
南宮春此刻意識到人心開始渙散,當著短暫的討論結束之後,南宮春又開始收集這些流言蜚語,他們說的話大多是這樣的。
“是顧春為了找尋自己的徒弟,直接懷疑是幫派人所幹,於是和顧老板合作直接滅了兩個幫派。這是沒有任何證據先斬後奏的莫須有。”
“虎門一直都待大家不薄,免費提供一些耀光之法門,讓我們普通人修行,我們沒有必要想辦法跟著長龍商會去賣命,去實現它稱霸黑山城的計劃。”
“顧老板本身就是個大陰謀之人,那個顧春就是他找來的幫手。說白了,長龍商會分明就是想壟斷整個黑山城的商業,隻不過那些幫派的生意阻攔了他而已。”
“哎呀,那個時候長龍商會讓我們這些小商販加入他們團結起來,當時我也是迫於他的壓力啊,如果我對長龍商會說不的話,那以後我還敢再黑山城做生意嗎?”
“上次急匆匆的跑到馬德的幫派去幹架,唉,真是死了不少人,明明大家相處的好好的,非要這樣去弄,你說這顧老板和顧春,難道就不是罪人嗎?”
“你們這說的都是什麽呀?那個雷佳才是個大傻冒,那個顧春給了他好處,他就像狗一樣舔著顧春,分明就是想再獲得一些變強的法門。誰讓他之前跟虎門有些過節才加入了長龍商會?依我之看都是報複。”
“本來就是,整天打打鬧鬧,他平常安靜點不好嗎?這幾個幫派做了啥?傷天害理的事情?平時還幫助咱們這些窮苦老百姓的。”
“哎呀,我也受了長龍商會的蠱惑,我本以為他們隻是生意糾紛,所以大幹一架,但是他把從馬德還有瘋狗那邊搶來的地方全部分給我們,我才知道他壓根就不是為了生意,完全是拉攏我們。他們這些人心眼就是壞。”
“明麵說什麽想禁止人口買賣,哎呦,這人口買賣在我們這兒都多少年了呀。有的人還都是自願的呢,給家裏換點錢而已,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麽想的。真是斷了窮人的財路。”
“算了算了,我可不想惹虎門,我先走了。”
………
南宮春看到花亭收集來的一段又一段的話語,南宮春心也是顫了一下,他終於明白,先前虎門的所作所為了。原來自己所做的一切在虎門眼中,隻不過都是些小把戲罷了。虎門完全可以憑借自己的影響力來把這些事情給化解。甚至黑山城的很多平民百姓,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們所做的事情到底是好還是壞。他們甚至覺得都是一些陰謀論。
南宮春回到破虎殿時,也曾經嚐試去尋找顧老板,但顧老板的身影早就不見了,好像他徒弟就是虎門故意留下來的一樣。
那麽此刻在南宮春的麵前,就是一道選擇題,他的目標已經達成,自始至終他都是想救自己的徒弟而已。自己的徒弟隻是打了一些鎮靜的藥物,所以仍然昏昏欲睡,隻要今晚好好再睡一覺,恐怕明天就是活蹦亂跳了。
自己完全可以選擇帶自己的徒弟直接離開,畢竟他也不屬於這片地方,隻是在他眼中,人口買賣不符合人倫道德,他想出手相助,可是黑山城的百姓卻不買賬。
如果繼續留下來,去幫助黑山城,去揭穿他們黑市幕後的恐怖,主要也就是棕毛怪那三千的喪屍。可那些普通的平民百姓能買賬嗎?
他們會相信一些在南宮春自己看來正確的事情嗎?人固有的偏見和想當然的思維,恐怕不足以改變他們的一些方式。更何況,虎門極有可能使用了血丹這種東西來讓平常人獲得了修煉耀光的機會,這種誘惑實在巨大,哪怕這種血丹對身體有害,隻要他們能夠煉耀光,或許一切都是值得的。
黑山城發展到今天,發展到這樣的局麵,看起來都是不太好的格局,主要是因為這裏沒有一個絕對的統治者來管理,而是有幾個家族勢力,一種協商的方式來進行共同管理,人心必然是浮動的。
黑山城不像西城,西城至少還有一個城主管理著一大片地方,這個城主無論好壞,至少他是一個地區的人族領袖。
南宮春又想起來,他曾經在西城發生的一些事情,他幾乎是把城主的一家人給殺光了。而那時候的西城人也隻是看到了他們的城主對他們是多麽的好,而卻忘卻了麵對那樣初學者比武,做如此卑劣的行為,有多麽的無恥。以及那偽善的真麵孔。
就像一隻貓一樣,他隻會感受主人給它喂食帶來的好處。而根本忘記了他實際上被主人囚禁著,他甚至忘記了它是從森林中走出來的。隻是因為主人給他的好處太多了,它甚至迷失了自己。
普通的人就是這樣。
南宮春再一次陷入了和離開西城時一樣的矛盾。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包括他為人處世的理念一直都貫徹著正義二字,雖然正義沒有絕對,但有正義的事情。他總是盡可能的鏟除出一些罪惡,可是反倒這些罪惡在普通的平民百姓的眼中倒成為了一些無所謂。
或許這些無知的人本身也就是罪惡的吧。
長龍商會麵臨解體,作為主心骨的顧老板的離開,無疑加劇了這種現象。
那麽,該如何選擇呢?
雷佳和星下一一直都還在堅持,他們作為商會的核心成員,也看得最清楚。而自己又去過苦水村,很多事情自己實際上更有發言權。可是此刻自己在說,還有人能夠相信嗎?
這讓南宮春想起了他去找花亭時候的那一段談話。她的丈夫,把花亭當做機器一樣去賣肉,賣完身之後為了賭博,甚至把他老婆自己都賣給了賭場,雖然現在已經看不到阿令的身影,也不知道他身在何方。但是這樣的人一旦來考慮整個黑山城的事情,他們的態度又是如何呢?
這當然是莫不關己高高掛起,黑山城中長龍商會本身就占有決定性的地位,小商會的加入可以理解。其他的人近期加入,也能明白,他們想獲得長龍商會的好感。
但如此之來的話,現在看起來強大,幾乎能和虎門對抗的長龍商會就真的是盤散沙了。南宮春自己又是個外人,怎麽可能說得動這些人?
在西城,南宮春至少還是想解決一些事。再加上也沒有什麽強大的阻力,所以他一個人去對抗整個西城城主一家,沒什麽問題,但這次情況不同了。
虎門有意放過自己,實際上還有一個重大的因素,就是虎門的門主不想再看到更多無謂的傷亡。並且留下這一個艱難的選擇題,宋鬆似乎也洞察了一下,南宮春自己在西城的所作所為。
那麽這個難題自己該如何解答?
南宮春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如果隻是戰鬥來決定勝負的話,這個世界就要簡單太多了。就是因為這個世界的複雜性,充斥著無數的人情世故,所以有些事情就不是隻言片語,能夠說清楚的。
很多看似簡單的問題會變得非常複雜。甚至到無法解決和根除的地步。
南宮春又想起了今天的一些戰鬥細節,特別是那個棕毛怪。南宮春遊離了這麽多年,也是第一次見。
最後在人心麵前,南宮春選擇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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