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閱毫末審事細物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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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過正午,青黃色的天幕也沒辦法全部阻擋住耀眼的陽光,雖然天空裏什麽都沒有。庭院前的幾株不知名字的樹木,翻吵著更多不知名字的飛禽,夾雜著不知什麽意思的叫聲。
雖然十分動聽,但全沒有白閱微的聲音令人驚懼。
震驚眾人的也並不是白閱微的聲色,而是話語裏的內容。
“你們到底經曆過什麽事情和變故,才能讓你們的身體和精神,與這個世界的特定規則,產生隔閡,以至於連這個世界基本存在的規則都無法限製、改變、然後讓你們屈從。”
白閱微似乎十分篤定,白行簡顯然已經習慣了自己妹妹這種自信且略帶壓力的氣場。幾天來的同行,白閱微也同樣讓楊問柳和風塵知道了她遠沒有表麵看上去那麽青春、清純甚至稚嫩。
眾人聽著白閱微的言語,就好像實在敘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好像再說今早的豆漿不好喝,沒有放糖。好像再說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個晚飯,大家好久不見。
白閱微通透的目光,像要看破許煙蘿的內衣尺碼,一瞬不瞬,讓許煙蘿覺得自己這時候像削刨刀下的土豆,除了被一層一層撥開,別無選擇。
這讓許煙蘿非常窘迫,不知怎麽解釋,更知道根本不能解釋。因為她自己都沒辦法解釋。
許煙蘿這個時候隻能選擇看向風塵,似乎是詢問,其實更多的是求助。
一樣這時盯著風塵的,還有白行簡,這位場間最年長的,確實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掌案,肯定不會像他日常表現出來的那樣,隻是個酒囊飯袋。
從白閱微最後一句話剛說出口的時候,他就一直滿懷笑意,卻一眼都不曾眨的看著風塵,想看到他的疑惑,或者驚慌。
但是許煙蘿和白行簡似乎都要失望了,風塵除了翹著腿,繼續灘在椅子裏,其他的竟然什麽都沒做,別說驚慌失措了,連眼皮都沒有跳動一下。
風塵喝光了自己茶碗裏的茶水,聽到場間沒了聲響,才緩緩轉了轉身,與看著自己的兩個人分別對了下目光。
“哈?其實也沒什麽,隻是沒有你們那麽順罷了。”
白閱微從許煙蘿的反應中確認了她確實隱瞞了一些事情,而且風塵可能同樣如此,聽著風塵接話,便也瞅著他,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不用麵對白閱微目光中如有實質的壓力,許煙蘿頓時輕鬆不少,得以有空平複下自己得緊張得心情。
而風塵看著這雙眼睛,卻不知所措了,就好像第一次相見時聽到白閱微聲音中藏著的詭異,就像湖底同進共退的無奈。這樣一雙目光,卻讓他覺得自己的謊言是種罪孽。
“你們看著我也沒有用,我如果能知道是怎麽回事,怎麽可能會傻乎乎的跟著你跳進湖裏,整的我足足癱瘓了兩天兩夜。你以為很爽嗎?我何嚐不想順順利利,循規蹈矩的。但我根本就想不起來,你讓我怎麽答疑解惑?”
似乎是受到了風塵的啟發,或者接受到了風塵的信號。許煙蘿終於明白了眼前的狀況。
“掌案,我也不記得兩年前的事,隻是保留了一些以前生活的習慣。”
許煙蘿很和時宜的接著風塵的話音,說了一句自己的立場。
白行簡和白閱微顯然都不怎麽信他倆說的,但哥哥卻不像妹妹那麽好奇,也許對於這些事情,遠沒有美食佳肴的吸引力更大。但這並不妨礙他表達下自己的問候。
“哎,大蠢帶小笨啊。你這丫頭,怎麽現在就學著人家胳膊肘往外拐呢。咱們三個可是一個派係的。他可是杏壇的,當心被這無良老師洗腦了。”
許煙蘿聽著白行簡若有所指,幹脆低頭捏手不再說話。
風塵似乎有點反常,並不願意和白行簡鬥嘴。反而更願意挑戰更高的難度。於是他繼續跟白閱微說“我和你一樣好奇,我們到底遇到過什麽遭遇,經曆過什麽坎坷,生活過哪些地方,受過什麽樣的教育,所以倒是我們更願意找到答案一些。”
白閱微很詫異風塵能夠說出這樣一番話,這也讓她打消了很多疑慮。
但她大概還想不到,最容易讓人相信的,往往是這種三分真七分假的內容。但她沒有忽略,風塵最後用的是我們,而不是我。
“看來你們兩個已經有過溝通了,你們也同樣發現了自己的與眾不同,或者彼此的相同,隻不過我想不出,你們怎麽彼此確定你們的共同點。”
“我和許煙蘿,並沒有覺得我們有什麽相通之處,但這並不妨礙我知道我們倆都與眾不同,你得承認,異類和異類總是更容易溝通一些,最起碼我們同樣都是異類,這算不算共同點?”
也許是突然一反常態的真誠模樣,讓白閱微沒有一直追索,連思考都沒有,就這麽當作什麽都沒聽到一樣,徑直的向房門外走去。
白閱微的反應顯然有點出乎風塵的意料,後麵準備了一大串的回答,就這麽憋在了肚子裏。
白行簡看著許煙蘿說了一句“小師妹,太不爭氣了,當心以後無極寮不給嫁妝。哎~!”
說完,便跟著白閱微一同而去了。
許煙蘿作為此間主人,反而被動了一些,這時候才想起來這裏是自己的家,趕忙對著一直迷迷糊糊什麽都沒聽懂的楊問柳說“柳姐,麻煩你去找霍主事,告訴他二位掌案吩咐,無有不從。”
“啊?哦,好”楊問柳突然被安排了任務,也正好省的留在這裏尷尬。
見楊問柳也出去了,許煙蘿轉頭看著風塵,帶著疑問。
風塵自然知道她眼神裏什麽意思,“你這麽看著我幹嘛?難道讓我把她拽回來跟她說,別走啊,到底信不信你倒是說一聲啊。”
許煙蘿噗嗤一笑,“那你覺得她信了沒有?”
風塵說“怎麽可能全信,不過,謊言嗎,向來都是為了給人們找個合理的借口,又不是為了讓人相信的。兩年了,你都沒弄明白的事,現在能解釋清楚嗎?告訴她咱倆是天外來客?還是石中神猴?”
“那你為什麽不想告訴他們?”
“首先,我解釋不清,你也一樣。其次,我並沒有那麽相信人的習慣,雖然,我並不覺得他們有什麽惡意。整個大陸最大的醫療機構要是有什麽壞心思,那完全不用動太多的手腳。”
看著許煙蘿還是沒有明白,風塵隻能又解釋了一句,
“我隻是不喜歡不對等的信息交換,我一直覺得這位看似人間白月光的閱微掌案,絕不應該是個小女孩,現在看來,我越發的認同我的感受。”
“人間白月光~……這個形容確實貼切。”
“果然女生也喜歡漂亮女生啊,不過你不要被她騙了,她剛才眼神恨不得把人吞了,以後你跟著她們混,可別被洗腦了。”
“嗬嗬嗬,你和簡掌案看來應該脾性相投,你倆對彼此的評價都格外出色呢。”
“饒了我吧,誰會想跟一個酒囊飯袋劃為同類啊。”
風塵終於從椅子裏擠了出來,轉身揮揮手,也向屋外走去。
一下子突然變的冷清的客廳,讓許煙蘿有些不適應。
本來已經習慣了兩年的孤單,一直冷清的客廳,好像從今天開始以後都要熱鬧起來了。
白行簡和白閱微並沒有閑逛的興趣,二人被霍修引到專門準備的房間中休息。
一進屋,白行簡就忍不住吐槽,“姓風的太賊了。我還以為吃貨一般都像我一樣,性格簡單,心地善良。”
白閱微說“變相的誇自己並不能讓眼前的思路更加的接近答案。”
白行簡自討沒趣,隻能正經一些,“本來以為老媽讓找的人,咱們走運的遇到了,結果一下子出現了兩個,你敢信?”
百閱微說“要麽母親跟你說的話,你忘記了一大部分,要麽,他們兩個有一個人在撒謊。”
“許煙蘿不像在騙我們,隻不過他們兩個肯定有事情沒有說。”
“也許是他們都不知道如何解釋的事情,所以最後我才沒有接著問。”
白行簡說“如此的話,你說有沒有可能,老媽當時也和他們一樣,根本不知道需要我們找的是誰?”
白閱微甚至都沒有思索,“我寧願相信是你蠢,也不會相信是媽媽笨。”
“姓白的,你這麽人身攻擊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能不能讓英媽過來?我想在這裏多呆些日子。”白閱微沒有理會白行簡的不開心,而是開始了另一個話題。
已經習慣了自己妹妹的天馬行空,白行簡一點也沒有表現出驚訝,隻是問到“這種時候咱倆不呆在一起不好吧?”
“我覺得這種時候我們呆在一起反而不好,不周院覺得我們多礙事我們不知道,宇化玄能有多少耐心看著我們開心的遊山玩水我們更不知道。”
“所以除非在寮內,不然任何一個能把我們同時處理掉的機會,都很危險。”
“沒錯,所以我們不呆在一起,不周院就永遠要擔心是不是能承受無極寮接下來的怒火,千年了,也許世間的人們早已經忘記了我們的信仰,但是不周院絕對不會輕視我們的分量,即使不周院會,天格也不會。因為沒有一代天格,如此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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