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後悔嗎？

    許三走過去，顫抖的摸了摸妻子的臉頰。

    眼角的淤青，臉頰的巴掌印都是拜他所賜。

    或許，從妻子和女兒沒了呼吸的那一刻，他就後悔了。

    但是，他不敢回頭，否則等待他的就是令人窒息的悔恨。

    “我控製不住我自己，我不是有意的。”許三下意識的為自己狡辯。“我隻是受不了他們失望的眼神。”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座善惡天平，它可以時刻衡量著一個人的好壞。”餘涼平靜的看著許三。“當你的天平開始朝惡的那一端傾斜時，你沒有在意，也不想辦法去彌補，於是，惡的那端越來越重，直至你的善良再也壓製不住。”

    許三的臉色慘白，這些年來，他一直不敢去回憶，記憶越美好，心中的愧疚就越深。

    “我有罪——”他終於跪在了妻子和女兒麵前，直視了自己這麽多年犯下的罪。

    外麵響起了警車的聲音，是鄰居報的警，他聽到房間的動靜，偷偷透過窗戶看到了許三。

    這一次，許三沒有逃，他始終跪在妻子和女兒曾經死去的地方，任由警方將自己拷住。

    所有人都要為自己曾經犯下的罪惡受到懲罰，無論時間多久，報應總會來到。

    還有最後一個朱琳琳。

    餘涼拿出她的審判書看了好一會兒，眉頭皺得有些深。

    逼良為娼，讓無知、經不住誘惑的大學任一步步走入歧途，她的身上，有無數鮮活的靈魂在掙紮。

    餘涼直接來到她的老巢，一所夜總會，將朱琳琳放了回去。

    朱琳琳張開眼，就看到了渾身纏繞著黑氣的餘涼。

    “您怎麽會在這裏？”她的臉上還帶著畏懼，看了看自己周圍的環境，竟是在自己的辦公室裏。

    “人為了錢，真的可以無所不為嗎？”餘涼平靜的目光仿佛一把利劍，刀刀紮進朱琳琳的靈魂。

    餘涼將手中的審判書展開，展現在朱琳琳眼前。

    足足兩頁，上麵均是被她害死的人。

    朱琳琳臉色慘白，終於卸下了一直以來的偽裝。

    “我有什麽錯，我隻是想要賺錢，有了錢，所有人都會高看我一眼，就連一直偏心的父母，都會和顏悅氣的求著我。”

    她睜大了眼睛，死死的瞪著餘涼，血紅的雙唇，像是萃滿了鮮血。

    “我就是想過的好一些，憑什麽我就要被人踩在腳底下，我不甘心。”

    她突然癲狂的下了起來，指著自己的辦公室。

    “你看看，現在的我要什麽有什麽，我沒有錯。”

    餘涼將審判書收回，臉色始終平靜，她看著此刻的朱琳琳，幽深的瞳孔不見一絲情緒。

    “你的成功，是無數人的不幸和死亡換來的。”

    “那又怎麽樣，是他們自己蠢，怪不得我。”朱琳琳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外麵站著一整排的保鏢。

    她得意的看著餘涼。

    “這是在我的地盤，你又能奈我何？”

    保鏢們奇怪的看向朱琳琳，礙於她的身份，並沒有開口。

    “你們，將她給我殺了。”朱琳琳指著餘涼對保鏢下達命令。

    保鏢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人踏出步子。

    “我的話你們都不聽了， 別忘了，是誰給你們發工資。”朱琳琳憤怒的扇了身旁保鏢一個巴掌。

    “琳姐，整個辦公室，隻有您一人。”那個保鏢低頭道。

    朱琳琳瞬間覺得渾身發冷，她看著半空中的餘涼，慌亂的跑出辦公室。

    餘涼不緊不慢的跟在她的身後。

    保鏢們隻看到朱琳琳在走廊發了瘋的到處跑，好像在躲避什麽可怕的東西。

    “你和你的同夥們都會受到懲罰。”餘涼冰冷的聲音傳到朱琳琳的耳朵裏。“惡魔的審判書已經下達，接下來，請盡情享受……”

    她的話音剛落，自朱琳琳的身上浮現出無數黑著的魔氣，他們化作死前的模樣，不斷的爬向朱琳琳。

    同一時間，整座夜總會，那些與朱琳琳合夥昧著良心的人，他們的眼中都出現了厲鬼，緊緊的纏著他們，不死不休。

    餘涼走到一個保鏢麵前，雙瞳閃過一抹紅光，保鏢就像是被蠱惑了一般，撥打了報警電話。

    警察趕到後，從這座夜總會中拯救了無數被逼迫的大學生，也順利將這團夥一網打盡。

    審判結束，四張審判書再次燃燒，消失在空氣中。

    餘凉走在大街上，她暫時並不想回去。

    飛馳的汽車穿過她的身體，人們看不見她的存在。

    凡是在懲罰世界出現過的人類，他們的靈魂上或多或少都會殘留著一些惡魔的氣息。

    作為下一任深淵和懲罰世界待定的主人，餘凉有權利可以查看這些人所在的位置。

    她在腦海中不斷篩選，終於找到了與韓木子有關的，進入過懲罰世界的人。

    吳勇醒來的時候，還有些不可置信。

    他仿佛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裏，韓木子化作厲鬼過來找他，那種心髒被掏出的痛感，真是不想再經曆第二次了。

    還好隻是夢。

    他長舒了一口氣，心中有些得意。

    那個不識好歹的人終於死了，還是她自己自殺的，省去了他許多麻煩。

    不能做老師又怎樣，現在的學生，大多都需要補課，隻要他換個城市，大家都不認識他，還不是照樣活得好好的。

    補課賺的錢可是比做老師賺的要多得多。

    沉浸在對未來幻想中的吳勇，下意識的忽略了，夢境中是沒有痛感的，而他心口的疼痛卻真實存在。

    餘凉站在吳勇的身後，將他心中的所想聽得一清二楚。

    果然，有些人，即便死過一回，依舊不知悔改。

    他們不覺得自己有錯，即便有，也隻能是別人的錯。

    “你毀了別人的一生，現在用你的一生來換，不過分吧？”

    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吳勇臉色一白，猛然間想起那個夢，僵硬的回過頭，就看到半空中的餘凉。

    “是你……”吳勇不斷的後退，臉上帶著濃濃的悔意。“我知道錯了，求求你們放過我吧，那件事情我也很後悔，是我一時鬼迷心竅。”

    “可是，你的心裏不是這麽說的。”餘涼那雙幽深的雙瞳，仿佛可以看穿人心。“剛剛我沒有出聲的時候，你在開心，即便現在，也在想著，怎麽能將我糊弄過去。”

    餘凉側過耳朵，繼續感知吳勇內心的聲音。

    “你覺得，人類的善良都是可以利用的，隻要裝作一副愧疚的模樣，就可以很輕鬆的得到原諒，無論是不是真心，反正別人也不知道。

    而你，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做的。”

    “我沒有……”吳勇眼中的愧疚瞬間轉變為驚恐。“我沒有這種想法。”

    “你現在在害怕，因為，你覺得自己的秘密在我麵前無處遁形。”餘涼淡淡的陳述。“你還在想，鬼會不會怕桃木劍，在兒子的玩具房，有一把從道館裏麵買回來的桃木劍，甚至，你還想用鹽撒在我的身上，最好能直接將我弄死，這樣，這個世界就沒有人知道你的秘密了。”

    吳勇低著頭，沒有出聲。

    餘凉向前幾步，靠近了吳勇，在他的眉心凝結出一團魔氣。

    “與其在想著怎麽將我殺死，倒不如先可憐一下自己，我說過，你毀了別人的一生，自己也要付出代價。”

    吳勇捂住自己的眉心，再次向後退了好幾步。

    餘凉將魔氣不斷的催大，漸漸的幻化成一個人形。

    血裙紅眸，正是懲罰世界中韓木子的模樣。

    “這是韓木子殘留在這世間的恨意，我給她賦予了力量，她將一直纏著你，不分晝夜，不眠不休，並且——”餘涼用最平靜的語調，說著最恐怖的話。“這個世界，除了我，就隻有你可以看到。”

    韓木子已經完全凝結成型，她看著吳勇，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

    “順便提醒一下——”餘涼背對著吳勇，淡淡道“隻要被她抓到，她就會取走你身上的一件東西，或許是心髒，又或是其他，你可以看到自己被取出的器官，也會感覺到疼痛，但是醫院卻檢查不出來，你會正常的活著。”

    餘凉沒有告訴他，韓木子取出的器官，並非來自身體，而是靈魂。

    有缺損的靈魂會繼續生長，直至將缺失的部位重新長回來，其過程痛苦無比。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許多人的某一部位會莫名疼痛，卻檢查不出任何問題。

    那是你的靈魂莫名缺損了，在自我修複。

    如此周而複始，等待吳勇的將會是無盡的折磨。

    餘凉找到教導主任是在韓木子的墓前。

    與他一起的還有韓木子曾經的同班同學，他們做了同樣的夢，醒來後便不約而同的來到了這裏。

    “對不起——”班長領著全部的人跪在地上，虔誠的給韓木子磕了三個頭。“自此以後，你的父母就是我們的父母，請讓我們用一生，來贖我們犯下的罪。”

    教導主任將手中的花輕輕的放在韓木子碑前，一瞬間，仿佛蒼老了許多。

    “自從你死了之後，我就時常在想，我是否真的適合留在學校，今天大夢初醒，也該放棄了。”

    他早上的時候已經辭去了教導主任的職位。

    即便學校再三挽留，可他去意已決。

    “我的一生都奉獻給了學校，卻也因此迷失了自己，真的很抱歉，韓木子同學，若是當初，我選擇堅定的站在你這邊，而不是從學校的利益出發，或許，就能挽回一條生命。”

    教導主任正說著，從遠處走過來一男一女。

    男子的手中拿著滿滿的一大包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