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齊齊鬆了一口氣。

    “他不會真的撞我。”餘涼神色平淡，仿佛剛剛的生死一線，隻是遊戲一般。

    “但他想將你拉入他們的陣營。”司泊彥放開了餘涼。

    他並不擔心餘涼會加入他們，同為人類，他更相信餘涼有足夠的明辨是非、善惡的能力。

    出了地下車庫的小伍，正好迎麵撞上跟著餘涼他們好不容易趕過來的範熊三人。

    範熊一眼就看到了小伍後座的黃雪，忌憚的站在原地不敢向前。

    小伍是孤兒院中最小的孩子，範熊從來沒有將他放在眼裏，此刻他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麽離譜。

    本來就心情不好，又見到這三個糟心的家夥，小伍二話不說，直接開車撞了過去。

    範熊三人奮力的躲閃，小伍的車卻在後麵緊追不舍。

    他們沒有司泊彥等人的好運，周圍空曠一片，沒有任何可以遮擋住身體的物品。

    直到範熊因為躲閃不及，被撞飛了出去，小伍才停下來，無聲的注視著對方。

    “早上的事，是我不識好歹。”即便受了傷，範熊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他從身上拿出匕首，雙手遞給車上的小伍。“這是您喜歡的匕首，還請您不要嫌棄。”

    小伍並沒有接過去，眉宇間閃過一絲怒氣。

    “你這是在瞧不起我。”他揮手將範熊的匕首打掉。“我想要的東西，會自己親手去拿，你送的不算。”

    範熊心頭一冷，頓時麵如菜色。

    “這把匕首，你可要好好保管，我會憑借著自己的能力，得到它。”

    小伍稚嫩的臉龐，滿是天真的笑容，可是，放在範熊的眼裏，隻覺得陰森無比。

    他不想知道小伍口中說的能力是什麽，對於他來說，也不會是好事。

    原本保命用的匕首，此刻倒變成了催命的利刃。

    看著小伍離去的背影，範熊頓了頓，直接將匕首扔在路上。

    魏出和馮末見狀，將範熊扶了起來。

    “老大，我們現在怎麽辦？”

    範熊沒有回答，看了一眼車庫裏麵，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回到孤兒院，範熊也沒有了繼續去手工室的念頭，為今之計，是怎樣能在小伍的惦記中活下來。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口袋，感覺到匕首的存在，有了一絲安心，

    隻要有武器，便可奮力一搏。

    下一秒，放心的臉色突變。

    他迅速的從口袋中拿出匕首，扔在了地上。

    這把匕首，正是他在車庫外扔掉的那把。

    “怎麽會這樣。”腦海中浮現出小伍詭異的笑容，範熊方寸大亂。

    若是不能擺脫掉這把匕首，他隨時都可能喪命。

    “既然扔不掉，不如，我們把它送到別人的身上。”馮末彎腰撿起了匕首，眯起了眼睛。

    “可以。”絲毫不用猶豫，範熊利落的同意下來。

    隻要不是他死，那麽死的是誰都無所謂。

    “那五個人是不可能的。”馮末把玩著手中的匕首。

    司泊彥、沈澤洵和餘涼明顯是一夥的，而魏青青、馮材又和餘涼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唯獨落下來的一個人，便是——

    “蘆茶茶。”魏出警惕的打開門探查了一番，又再次把門關上，這才放心的說出名字。

    “這女人聰明的很，能行嗎？”範熊也不是什麽蠢人，他雖然崇尚暴戾，也不代表沒有腦子。“搞不好，我們自己被搭進去。”

    “結果已經不能再壞了，不是嗎？”馮末將匕首扔到範熊的懷中。“如今我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們三人，無論誰死了，情況都極為不利。難道你們想動那個被他們保護起來的小姑娘？”

    範熊腦海中浮現出餘涼那張麵無表情的臉，頓時搖了搖頭。

    那個小女孩，他總覺得有些詭異，給他的感覺，不比孤兒院的五個小鬼好多少。

    站在她的麵前，就好像被完全看穿了一般，十分不自在。

    “也隻能是蘆茶茶了。”範熊眼中閃過一絲狠意。“蘆茶茶必須死。”

    已經在手工室被嚇得魂不附體的蘆茶茶此刻並不知道，自己已經進入了死亡的名單。

    餘涼和範熊一群人走後，整個手工室就隻剩下她和四個孩子。

    她不是沒想過跟上去，卻被小疤他們攔了下來。

    “我們不能沒有老師，不是嗎？”

    看著小疤笑的天真無邪，蘆茶茶隻感覺渾身冰冷。

    果然，沒過多久，手工室的門便被鎖了起來。

    燈光熄滅，那首詭異的童謠忽然從隔壁傳了過來。

    頭頂無數的眼睛注視著她，四個孩子竟憑空消失在眼前。

    漆黑一片的手工室，唯一的亮光就是那數不清的眼睛。

    蘆茶茶被嚇得往後退了退，不小心撞到了身後的桌子。

    桌子上原本折紙的位置，擺放著一具具小貓小狗的屍體。

    他們滿是死氣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她，仿佛下一秒就能詐屍活過來。

    “老師，我們來玩捉迷藏吧。”小疤的笑聲從黑暗中傳來，忽遠忽近。

    蘆茶茶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從袖口中取出了小刀。

    這是她剛來到這個世界偷偷藏起來的武器。

    “一閃一閃亮晶晶……”

    童謠不停地重複，手工室中，兩道人影忽隱忽現。

    恍惚間，蘆茶茶好像看到了渾身被火灼燒的丁華和癱軟在地上、到處都是血的黃雪一步一步向她爬過來。

    “你們別過來。”她不斷的揮舞著手中的小刀，聲音因為恐懼，顯得格外尖銳。“我們隻是做了交易，是你們自己不小心，死了也不應該算到我的頭上。”

    “真的是這樣嗎？”小疤出現在丁華的麵前，身上散發著淡淡的熒光。“說謊的孩子，是要受到懲罰的哦。”

    “真是可憐啊。”琪琪蹲在黃雪身旁，拽著她的頭發，將她提起來，直視著蘆茶茶。“丁華被拖走的時候，你就站在不遠處的草叢裏，不是嗎？”

    琪琪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的形狀，頭朝著一旁的肩膀歪了歪。

    “你可是眼睜睜的看著丁華被燒死的。”

    “是又怎樣。”蘆茶茶繼續狡辯。“我又救不了他。”

    “不對。”小疤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個打火機，開始把玩。“我給了你機會，你隻是不願意救他。”

    把丁華扔進垃圾桶後，小疤特意離開了一短時間。

    那個時候，隻要蘆茶茶將丁華就走，那場大火就燃不起來。

    “黃雪被小伍綁走的時候，你也在不遠處，眼睜睜的看著。”琪琪似乎是覺得有些無趣，將黃雪扔在了地上，拍了拍手。“小伍應該也給過你機會吧。”

    蘆茶茶眼底閃過無數細碎的光，沒有回答。

    黃雪被綁在車上時，小伍確實離開過一段時間。

    可是，她為什麽要去救黃雪，她巴不得這個世界上，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都死。

    “我憑什麽救她們。”此刻的蘆茶茶反而鎮定了下來，沒有一絲平日裏柔弱的模樣。“這個世界上自私的人太多，我隻是其中一個。很少有人願意為了別人讓自己置身險境，我隻是做了大部分人都會做的選擇罷了。”

    “說得很好。”琪琪忍不住拍手叫好，她的身後，丁華和黃雪同時消失。“我們的盧老師，說的這麽理直氣壯，你就真的問心無愧嗎？”

    沒等到蘆茶茶回答，所有人都消失不見。

    蘆茶茶仿佛置身於一個陌生的空間。

    頭頂的眼睛還在，依舊密密麻麻，一閃一閃的，隻是手工室仿佛沒了邊際。

    “一閃一閃亮晶晶……”

    小疤四人手拉著手，圍著蘆茶茶不斷的轉圈。

    剛剛的質問，就像是蘆茶茶幻覺一般。

    四人轉圈的速度越來越快，蘆茶茶感覺到一陣眩暈。

    “蘆茶茶……”後麵好像有誰在喊自己。

    歌聲越來越縹緲，蘆茶茶轉過頭，看到了一個大著肚子的女子向自己走過來。

    “蘆茶茶，你還記得我嗎？”女子的聲音聽起來帶著幾分撕心裂肺，她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一直到腰間的卷發還滴著血。

    “你是誰？”蘆茶茶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向著女子走進了一些。

    女子冷笑著，將自己的臉湊到蘆茶茶麵前。

    “你還記得這張臉嗎？她是被你逼死的，你不應該忘記。”

    蘆茶茶臉色一白，顯然是認出了女子，開始不斷後退，嘴裏喃喃道“不是我的錯，是你自己跳樓的，我什麽也沒做。”

    驚恐之下，她的雙瞳突然變得狠厲，衝過去，將女子推在地上。

    女子瞬間消失，蘆茶茶鬆了一口氣。

    不等她徹底放鬆，一隻蒼白的手，悄悄的探出來，抓住了蘆茶茶的腳裸。

    蘆茶茶低下頭，腳下的地麵竟然開始泛起了水紋。

    剛剛的女子伏在水底，雙手牢牢的抓著她的腳。

    “你下來陪我吧，你應該下來的。”

    女子淒厲的聲音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水紋，也模糊了她的臉龐。

    蘆茶茶嚇得摔了一跤，坐在水麵上，不斷的蹬著腳，企圖甩開女子的手。

    那雙手死死的扒著她，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腳裸已經被勒出了淤青。

    蘆茶茶的雙腳開始下沉，女子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得意的笑。

    “不可以……”蘆茶茶心有不甘，她不能讓自己就這麽死。

    手中的小刀再次被舉了起來，對著這那雙手，狠狠的滑了下去。

    刺痛和鮮血將她喚醒，蘆茶茶睜開眼睛，再次回到了手工室。

    她坐在地上，腿上是自己劃的，又深又長的傷口。

    不知道什麽時候，小伍也回到了手工室，五個孩子無聲的看著她。

    那首童謠終於停了下來。

    “盧老師可是見到了什麽東西，所以才這麽害怕。”琪琪的聲音幽幽傳來。“你可真不稱職，明明是手工課，卻隻顧著自己玩，什麽也沒教給我們。還好……”

    琪琪上課前在手裏把玩的空玻璃瓶，此刻已經塞進了什麽東西，她看上去甚是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