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麽，我也吃的差不多了，就先回去，不打擾你休息。”

    他將桌上的吃食打包了一下，全部帶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餘涼沒有阻止，隻是再次轉過身，看著對麵四盞，也是唯四亮著的燈。

    “小主人，你是真的想讓沈青山殺了四個逃生者嗎？”餘熱趴在鏡麵，探出腦袋詢問。

    “不是……”餘涼微微抬起右手，掌心一團魔氣在醞釀著。“他殺不殺逃生者我都無所謂，這麽做，隻是為了加快魔氣對他的侵蝕。”

    “為什麽，就這樣不好嗎？”餘熱不明白。

    餘涼沒有解釋，手中的魔氣突然飛向了對麵的四處人家。

    “小主人，你……”餘熱的臉上滿是詫異。

    餘涼依舊一臉的平淡。

    她平靜的看著對麵的逃生者，眼中察覺不到一絲溫度。

    “懲罰世界可以放大人類的欲念，激化他們的情緒。”

    她淡淡的陳述。

    “可這樣還是太慢了……”

    “為什麽——”一直沉默的係統突然詐屍。“您做這一切的目的是什麽？為了那兩個人類嗎？”

    餘涼沒有回答，再次凝聚出一團魔氣，飛向對麵。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整個懲罰世界的惡魔們察覺到餘涼的舉動，紛紛抬起頭朝著這個方向看過來。

    同時也察覺到的餘涼的意圖，開始行動起來。

    伏在書桌前的夏媚，在她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眼中閃過一絲紅光，整個人如同魔怔了一般。

    “我要好好學習，不能讓爸爸媽媽失望，隻有這樣，才會有一個溫暖、和睦的家……”

    她一邊自言自語，手上的動作也不斷加快。

    “再寫兩張試卷好了，爸爸媽媽知道了肯定會高興的……”

    她的嘴角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

    在地上抱頭掙紮的榮正停了下來。

    他憤恨的看向自己的母親，頭也不回的摔門而出。

    孤獨感如影隨形，即便父母都在身邊，他也感覺不到任何溫暖。

    沒有人可以理解他，沒有人願意理解他。

    媽媽隻是拿他當替身，懷念自己的初戀。

    爸爸的心裏隻有這偌大的家業，自己對於他來說，隻是一個可以繼承家業的工具。

    沒有朋友，沒有夥伴……

    榮正看著窗外的黑暗，無力的歎了一口氣。

    剛剛收拾完客廳的於英縱，累到直接躺在床上。

    心中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歡喜，腦海中都是餘涼的慢鏡頭，她的每一次皺眉，每一次冷眼，甚至每一次無視……

    突然很想見到她，就算是被嫌棄，被無視甚至被討厭。

    也許，這就是愛吧，於英縱默默的想著。

    在鏡子裏打量了一下自己狼狽的模樣，細致的洗了個澡，穿上了他認為最得體的衣服，又噴了香水，敲響了秦英的門。

    雖然是假的，看到那張一模一樣的臉，心裏也算有了慰藉。

    秦英接收到餘涼的指示，還沒開始行動，於英縱就動送上門來……

    她冷笑一聲，打開門，見到花枝招展的於英縱，眼中滿是嫌棄。

    “大晚上，還噴了香水，是想做上門的服務？”

    “如果是你，我願意。”於英縱瞳孔一亮，盯著那張心心念念的臉。“我，我，我……”

    他紅著臉，熱切的盯著秦英。

    “滾——”秦英臉色一黑。“於英縱，我原以為你隻是渣，想不到還不要臉，真讓人惡心。”

    於英縱站在門外，對於秦英的任何羞辱、諷刺也不反駁，臉色雖然慘白，眼中的癡迷卻絲毫不減。

    他甚至在想，隻要能看到喜歡的人，被打、被罵、被嘲諷，那又怎樣。

    秦英猜到了於英縱的意圖，意猶未盡的閉上了嘴。

    “我現在餓了，你去給我買些吃的。”

    她需要時間布置一下。

    示意於英縱讓開，秦英走到沙發上半倚著。

    “現在已經是半夜了，許多店家已經關門……”

    不等於英縱把話說完，秦英的目光就飄了過來。

    “不想去就直說，找這麽多借口幹什麽？下次別在我麵前表現的多麽喜歡這張臉，我都替你心虛……”

    “……我這就去給你買。”於英縱不舍的看了一眼秦英，跑了出去。

    秦英變回原來的模樣，嘴角掛上一抹殘忍的笑。

    “祝你好運，我期待你活著回來，迎接我的禮物。”

    午夜的街道格外冷清，初初透露著陰森。

    於英縱這才發現，自己出門出的急，竟然忘記了披件外套。

    冷冽的陰風打在身上，將裸露在外的皮膚刮得生疼。

    他縮了縮脖子，加快腳步，企圖找到一家尚在營業的店鋪。

    風吹過回廊發出嗚嗚的聲音，就像小孩子的哭泣聲。

    打消掉心裏這些莫名而來的恐懼，於英縱努力讓餘涼的麵容占據腦海，仿佛這樣就可以趕走恐懼。

    “嗚嗚嗚——”風聲越來越近，仿佛近在咫尺。

    突如其來的一陣風沙不小心迷了眼睛，等他再睜開的時候，空無一人的街道旁，憑空出現一個小女孩。

    於英縱自認為沒有那麽多的同情心，他此刻隻想找到店鋪，隻匆匆的看了一眼街角的小孩，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身後小孩的哭聲漸漸消失，又緩緩的從前方傳來。

    於英縱臉色微變，再次加快腳步。

    剛剛經過的小女孩，不知何時又出現在前麵。

    他這才注意到，周圍的店鋪格外眼熟，很顯然，這裏他已經走過了一遍。

    “難道是鬼打牆？”

    於英縱小聲的嘀咕，偏偏不信這個邪，又走了一遍……

    小孩、店鋪，店鋪、小孩……

    無論朝著哪個方向，他始終會回到這裏。

    “不行，我必須要出去——”於英縱咬著牙。“她——餓了，還在等著我。”

    站在原地，於英縱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想著對策。

    聽說童子尿可以對付鬼打牆，可他早已經不是。

    一定還有其他的辦法……

    於英縱搜刮著腦海裏僅剩的一點知識儲備，來來回回倒騰了好幾遍，依舊一無所獲。

    “我到底該怎麽辦才能出去——”

    他抓狂的扯著頭發，站在原地咆哮。

    一直在哭的小女孩也安靜了下來，即便七竅流血，也不妨礙她看戲。

    最重要的是，哭了這麽久，她有點累，等歇一下再接著哭。

    畢竟哭也是一門技術活，你要哭得讓人不寒而栗，讓人心生怯意，讓人浮想聯翩。

    這些都是媽媽教她的。

    於英縱發泄過後，也注意到小女孩的目光，頓時惡意叢生，一條腿直接對著小女孩踢了過去。

    “我讓你哭——”

    他此刻也顧不得去思考眼前的小女孩是人還是鬼，脾氣一上來，他就不管也不顧了。

    小女孩坐在地上，任由著於英縱的踢踹。

    她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鮮血瞬間染紅了全身。

    隻是，血流的越快，她臉上的表情就愈加的詭異。

    “叔叔，你打了我——”小女孩滿是鮮血的雙手突然抱住於英縱的小腿，每說一句話，嘴裏就吐出一口血水，中間還夾雜這一些內髒的碎片，將於英縱新換的褲子弄得髒亂不堪。

    “我是做錯了什麽嗎？”

    天真無邪的聲音，於英縱隻感覺詭異無比。

    “誰讓你哭的，誰讓你坐在這裏……”於英縱沒有停下來，一拳一拳，一腳一腳，小女孩單薄的身形已經搖搖欲墜。“我不好過，所有人都別想好過……”

    “你死定了，你死定了……”與小女孩淒慘的處境相反的，是她歡快的聲音。

    她不斷的重複著這四個字，臉上的笑容愈加燦爛。

    於英縱打的有些累，索性坐在一旁的台階上休息。

    “你死定了，你死定了……”小女孩還在說著，聲音一道比一道尖銳。

    終於在她破聲之前，一位婀娜多姿的紅衣女子緩緩走過來。

    若是夏媚在這裏，一定一眼就認出了，這兩人正是厚著臉皮也要把她送回家的那對母女。

    “怎麽回事？”女鬼臉色陰沉的厲害。“是誰，打傷了我的女兒？”

    小女孩撲進紅衣女鬼的懷裏，目光依舊落在於英縱的身上，嘴裏還在喊著“你死定了……”

    不斷噴湧而出的鮮血，讓本就鮮紅的裙子染上一抹暗紅，並且還在不斷擴大。

    女鬼不怎在意，死死的盯著於英縱。

    於英縱一看大事不妙，連滾帶爬的離開了原地，不多一會兒，又跑了回來。

    就在剛才，一位穿著得體的乞丐老奶奶推著一些殘肢斷臂緩緩走過來。

    高大的四肢顯得老奶奶的小推車格外小巧。

    許是剛死沒多久，所過之處，殘屍斷臂在地上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線。

    老奶奶的臉上帶著慈祥的笑，雖然很費力，但手裏的小車穩步的向前移動。

    讓於英縱驚恐的並不是這些，而是小車中央被擺的規規矩矩的頭顱。

    小車經過減震帶，顛簸了一下，裏麵的頭顱也掉了下來，正好滾到於英縱的腳邊。

    看著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有那麽一瞬間，於英縱覺得自己已經停止了呼吸。

    “不好意思啊，小夥子，可以幫我把他撿起來嗎？”

    於英縱咽了一口口水，沒有說話，也沒有彎腰。

    老奶奶也不惱，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緩慢的朝著於英縱走過去。

    求生的本能告訴於英縱，要立即離開這裏。

    他並盡全力，想要邁出步子，卻驚恐的發現，他被禁錮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人心不古啊——”老奶奶顫抖的彎下腰。“之前還遇到一個幫我撿瓶子的小姑娘，今天就遇到了沒有同情心的小夥子，果然，人類和人類之間，都是不一樣的。”

    她撿起頭顱，粗糙的手撣了撣頭顱上的灰塵。

    “哎呀，怎麽髒了呢，太不小心了。”

    她抬起頭，仔細的端詳著於英縱的腦袋。

    “竟然一模一樣……”

    老奶奶臉上的笑容愈發溫柔，嘴裏說出的話，讓人毛骨悚然。

    “小夥子，我的這個腦袋髒了，不如把你的腦袋換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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