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廟門關上了！

    白意一個飛掠過去，把那小孩子扶了起來，前前後後檢查了一遍，發現隻是胳膊破了點皮，才鬆了一口氣，“沒傷著筋骨就好。”

    她從身上撕下一塊布條，給小家夥簡單包紮了起來，安撫他說“沒關係的，會很快就好的。”

    那小身影驚魂未定，愣愣的看著白意。

    他也就八歲九歲的樣子，瘦瘦弱弱的，小臉兒瘦得就剩了一雙大眼睛。

    “你……你會飛！”他剛才看見她是飛過來的！

    白意也是沒想到，她的輕功和內力還在！昨晚跳樓的時候，馬失前蹄，她還以為這身體不行呢！

    功夫還在，她底氣也就更足了，“大眼睛，剛才那個，就是搶錢的栓子嗎？”

    大眼小男孩愣愣點頭，結結巴巴地說“是。娘……娘親，他打人很厲害，你要小心。”

    白意自動忽略了娘親那倆字，揉了一把他的腦袋瓜，“放心吧，這世上能打得過我的人還沒出生呢。”

    話落，白意推開了木板門。

    一股又餿又臭的味兒撲鼻而來，白意不由捂住了口鼻，“咳咳……”

    屋子裏很暗，栓子站在偌大的城隍爺泥塑前，警惕地看著白意，“是你？你……你出去！”

    “把銀子還給我。”白意伸出手。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栓子說著，忽然一頭撞向白意，頭頂著白意往外推。小孩子最擅長就是這種頂牛的打法。

    “你都多大啦，還用這種打架方式？太丟人了！”白意抬腳一踹，就把栓子給踹了出去。

    栓子骨碌碌從台階上滾了下來，疼得抱著肚子，蜷縮起來。

    幾根小豆芽都沒敢動，愣愣地看著栓子。

    娘親太厲害了吧？可……會不會打死人啊？

    白意走上前來，從栓子身上的褡褳裏把自己的錢袋子給摸了出來，打開一看，銀票都沒了，隻剩一兩碎銀。

    “銀票呢？”白意神色一凜。

    熊孩子骨頭再硬也怕揍，栓子老實了些“被，被二狗子搶走了。”

    白意瞪著栓子“二狗子在哪裏嗎？”

    栓子弱弱的“不……不知道。”

    白意單手把栓子給拎了起來，杵到廟門口的石獅子旁，免得他礙眼。

    她站在台階上，叉著腰犯愁。

    那錢袋她看過了，裏麵少說也有百兩銀票，帶著這幫小豆芽能撐一段日子，可現在……看著癟癟的錢袋，她如何能不犯愁？

    偏偏這個時候，有個不長眼力見兒的挑擔賣包子的老頭經過城隍廟門口，扯著嗓子喊“包子……香噴噴的肉丸兒大包子嘞！”

    咕嚕……

    咕嚕……

    白意“……”不但小孩兒們的肚子咕嚕咕嚕響，連她自己的都跟著響了。

    史坨坨輕輕扯了扯白意的衣角“娘親我餓了！”

    緊接著小毛子的小黑手也扯住了她的衣角，“娘親，我也餓。”

    大眼二哥忙去拉扯他的弟弟妹妹，“你們別鬧了，大哥不是去找吃的了嗎？”

    兩個小孩很聽他的話，立刻就不鬧了，但是兩個人眼睛都齊刷刷向賣包子的老大爺行起了注目禮。

    白意摸出一小角銀子，到攤上買了十個大肉包子，回頭就看見兩個小孩兒的眼睛都亮閃閃的，口水已經流過了下巴頦。

    大眼二哥的眼睛也發直了。

    白意進廟裏舀了一瓦罐水出來，看著這群小崽子把手洗了，才給他們分包子。

    一人兩個，她也拿了一個吃了起來，剩下的就都包了起來。

    眨眨眼的功夫，大眼二哥和小毛子就把倆大包子吃完了！

    白意“……”這得是多餓呀？跟饕餮似的！

    “要不，你們把剩的這三個也吃了？”

    三個小孩兒同時搖頭，“留給大哥吧，他也沒吃東西。”大眼二哥說。

    白意摸了摸他腦袋，柔聲說“那行，就先墊墊吧，等找到二狗子要回銀子，再帶你們吃頓飽的。”

    “我現在銀子也不多了。”白意摸了摸空空的錢袋，裏麵隻剩下了幾小角碎銀子。

    在沒有找到能賺錢的路子之前，還是要省著點花的。

    小豆芽們畢竟不大，有吃的那就是娘，吃了個半飽之後，又娘親娘親的叫了起來。

    白意實在不想應這聲“娘親”，她轉身走到栓子麵前，問道“那個二狗子到底去哪裏了？”

    咕嘟。

    栓子咽了一口口水，眼睛發直地瞪著包子，“我不知道，不過，他晚上都是在這個破廟裏睡的，不知道今晚會不會回來。”

    白意心想，他拿了那麽多錢，回來的可能性應該不會大，“他沒有別的狗窩了嗎？”

    栓子搖頭，“城裏破屋倒是不少，都可以歇腳。但是二狗子喜歡住城隍廟，這裏晚上人多，熱鬧。”

    神特麽熱鬧。

    一個忽然有了錢的叫花子，會往人堆裏湊熱鬧嗎？

    “娘親，大哥可能還沒找到吃的，咱們去給大哥送包子好不好？”大眼二哥倚靠在白意的身邊，小聲說著。

    他唯恐他撿來的娘親把包子給了栓子！栓子都饞的流口水了。

    白意點頭，“行，去找找吧。”

    這些孩子平時活動的區域無非就是市集等人多的地方，可以撿到或討到些吃的果腹。

    很快，小豆芽們就帶著白意找到了那位“大哥”。

    這位“大哥”蜷縮坐在市集頭上的一株柳樹下，看上去是被人揍了，臉上好幾處淤青，身上有沾著血漬。

    弟弟妹妹們一湧而上。

    “大哥，娘親給我們買肉包子吃了！好香好香的！娘親給你留了兩個！”

    “大哥你還好吧？娘親你快看看大哥他受傷了……”

    男孩子看上去有十一二歲了，瘦得皮包骨，一雙眼睛卻是又黑又亮，他探究的望著白意。

    白意在他麵前蹲下來，向他伸出手，“傷哪裏了？讓我瞧瞧。”

    男孩子避開白意的手，反問道“你願意當他們的娘親？”

    白意剛想說，老娘這肉身才十五歲，你覺得合適嗎？但話到嘴邊，她歎了一聲，改口了“你先讓我瞧瞧傷要不要緊。”

    男孩子唇抿成了一條線，背過臉去，“我沒事。皮外傷，不用看。”

    “喲，還挺有性格。你背過臉去就不丟人啦？”白意從油紙包裏拿了一個包子出來，塞在男孩子手裏，“呶，給你留的，吃吧。”

    男孩子遲疑了一下，接住了香噴噴的大肉包子，卻沒有吃。

    白意挑眉，“怎麽不吃呀？”

    小毛子說“大哥，包子可香了，你快吃吧！”

    “哥不餓，給你們留著晚上吃。”

    白意在他身邊坐了下來，說道“還挺知道疼弟弟妹妹。不過，你還是快吃吧，吃飽了才有力氣照顧弟弟妹妹不是？”

    男孩子很意外“你真的答應做他們的娘親？”

    白意捏了捏他沒有多少肉的臉頰，故意逗他，“是你們的娘親，乖兒子！”

    男孩子瞪大了眼睛，氣鼓鼓的“你才多大，你要做我的娘親？！”

    白意嗬笑“你還知道啊？這不是你給我安排的身份嗎？”

    男孩子梗住。

    小豆芽們一聽這話，覺得沒戲了，都巴巴地瞧著她，也不敢說話，隻是拽著她的衣襟不肯放手。

    大眼二哥也拽著她的衣襟，低著頭，小聲說道“不是大哥，是我的主意。別人都有爹爹和娘親照顧，我們沒有，我們沒飯吃，還常常被人家打，大哥出去做工，人家欺負他小，就不給工錢，大哥出去給我們討吃的，還常常被當狗一樣打……我……我們想有爹爹和娘親！”

    大眼二哥淚珠子啪嗒啪嗒掉。

    兩個小的也都跟著掉眼淚。

    白意沉默了。

    她生前是穆王朝的護國大將軍，鎮守邊關數年，打過的仗無數，屍山血海裏泡出來的，饑餓、貧窮、生死，對她來說早已司空見慣。

    可這些孩子……白意揉了揉大眼的腦袋頂，輕聲“以後，我照顧你們。放心，不會讓你們再挨餓受凍，也不會讓你們被人欺負。”

    史坨坨笑開了花“真的嗎？娘親！”

    白意覺得她逃不過娘親這個稱呼了。

    市集上，人來人往，忽然傳來一陣議論聲。

    “哎，聽說了沒，焱京那位女戰神白意，被活剮了，嘖嘖嘖，三千六百刀，聽說剮最後一刀的時候，她還睜著眼呐！”

    “聽說她身上流出來的血都是綠的！”

    “果然是妖怪嗎？”

    “穢亂宮闈，迷惑皇上，肯定是妖怪！”

    “聽說，是蛇妖！是一條很大很大的紅花蟒蛇！”

    “胡說！蛇妖的血怎麽可能是綠的？據說是被女鬼附身了！”

    “不管是蛇妖還是女鬼，都太嚇人了，幸好是把她給處刑了！”

    小孩子們聽到這樣可怕的事，都往白意身邊縮了縮。白意伸手攬住了身邊兩個小豆芽。

    “白意！白意在那裏！”

    “快抓住那個小婊子！”

    路口拐角處，忽然殺出一群穿著皂衣勁裝的流氓打手，朝這邊衝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