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棋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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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鴛國的一個村鎮中,李知瀾等人來到一個小攤子上,吃著麵,一邊看向那之前被人趕出來的那家飯店。飯店在巷頭,而他們此刻在巷尾吃著麵。
又有一個孩子穿著天濟教教主同款衣服朝著幾人走過來,手上拿著幾本書,像是左顧右盼了一下,說道:“幾位客官,是不是想進入天濟教的?”
李知瀾笑道:“哦豁,難道這位小兄弟有什麽門路不成?”
孩子看到李知瀾這麽問了,笑了笑,然後再從衣服當中掏出幾本書來,來到他們身邊,低聲說道:“嘿,這你就問對人了。你們隻要買下我手上這幾本書,我們這邊就會有一個課程班推薦你進去,隻需要五十兩銀子,就會有專門的夫子來教你們學習這幾本書的知識,到時候別說輕鬆進入天濟教了,進入教主的眼中,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啊。”
李知瀾給了錢,接過孩子手上的幾本書,一本講醫術,一本講農耕,一本講儒學,剩下幾本都是武功典籍。李知瀾便笑問道:“我說小兄弟,這幾本書自學不可以嗎?我看著,也不像很難的樣子啊。還是說,報了你們那個班,有後門可以走的那種啊?能不能快些見到教主那一種啊。”
孩子接到錢,低下頭,眼睛都睜大了,不過隻是買書的錢,還沒有騙到他們進課程班的錢哩,不過不急,放長線,釣大魚,還得讓我好好再說道幾番。
他抬起頭,擺出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低聲道:“客官還真是被你給猜中了,我們那個表麵是課程,實則裏麵的夫子都是天濟教的教員,隻要報名了,他們自會有辦法把你們送進天濟教當中。其實你們也懂不是,大樹底下好乘涼。出來行走江湖的,不就是想找個大腿傍一下嘛。”
老板突然發聲:“哼,得了吧,小豆皮,你就別再吹了。人家是不肯買你的課程班的。”
那孩子一下子臉漲紅起來:“喂,老板,說好的,我在你這做生意,你不揭穿我,我跟你三七分賬來著,你這豈不是打我飯碗嗎?”
老板笑道:“還記得幾天前,打鬧巷頭客棧的那件事情嗎?諾,你眼前這幾位就是主人公了。”
孩子瞪大眼睛,立即把李知瀾手上的那幾本書全部搶了回來:“好啊,原來是保守派的幾個老古董。還浪費我那麽多時間,我呸。小爺我不做老古董的生意。”說完,朝著李知瀾腳旁吐了一口口水。轉身就走。
“哎,書我可是給了錢的啊。”李知瀾大聲喊道,結果那孩子跑得更快了,一溜煙就竄進了其他巷子當中。
李知瀾望向老板:“老板,你這就有點不地道吧。”
老板很自覺地拿著兩壺小酒放到桌子上:“小孩子,隻不過是為了掙那幾個錢,想去讀個書而已,諾,這兩瓶小酒,就請客官的。”
李知瀾笑道:“老板,你站保守派的,還是天濟教的?還有,不是說天濟教的到來,讓百姓們都安居樂業,孩子們都有書讀嗎?怎會落到如此地步?”
老板見隻有他們一桌客人,自從攤子上,多拿出一壺酒,坐到他們身邊:“我是不管這些的,還有一些人跟我一樣,是不管這些的。都覺得,隻要有利的就行,所以我們國家的百姓,現在的思想大概就是分為三種吧,一種保守派,一種天濟教,一種就是我們。”
“至於那孩子的事情,我個人是更傾向於恭員淞這邊的。天濟教所說的為百姓好,也確實,不過僅僅是小鎮當中的百姓。如你們所見,我是做麵條的。肯定要去進貨食材,有時候也要親自去村裏去挑選食材。不去還好,去了才發現,大部分的村民都已經神神叨叨的了,都不斷在用孩子祭奠給老天爺,不斷信奉天濟教。那場景,哪怕是大太陽的日子去看,都覺得很滲人。”
“還有一次,一個村子裏的人,得到天濟教的救助之後,就不幹活,還相互廝殺。我去都不敢去,朝廷封了消息,後麵還是被泄露了出來,恭員淞直接說是天濟教造成的,天濟教說是瘟疫造成的,還讓人不得入內。大部分百姓們都信天濟教,可笑不可笑。”
“沒有人去求證,就一味相信一方所說的言辭。我並不是說恭員淞這邊就是正確的,但人家至少努力過,想去查,哪怕是裝裝樣子。可是朝廷那邊說不準,就是不準。你說,哪邊比較心虛,哪邊比較可靠一點啊?”
趙軒弧說道:“老板看起來,有點學問的嘛。”
老板晃了晃手:“我就是個做小本生意的,閑來無事喜歡思考一些問題而已,也自己讀過幾本聖言書。無論做生意還是做農活,還是當官的,不得都要好好思考一下當前形勢,未來形勢?就好像買食材那樣,也要貨比三家,才知道哪家最好不是,要不然,我還能撐到現在,早就被巷頭的客棧給搶光生意了。”
老板起身,重新走到攤前,因為又有新的客人到來了。
顧田海歎息道:“要是每個人都像老板這樣,多考慮些許,這世道可能會更好一些。”
趙軒弧說道:“那自然是好,不過也要適量啊,要是所有人都像老板那樣子,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都想維護自己的利益,那又有誰來維護天下的利益呢?一盤散沙,沒人能統領全局。”
顧田海抿了一口茶,沒有反駁。他明白趙軒弧所說的,老板沒有當那出頭鳥,而是保持中立,但是內心其實是已經偏向其中一邊的了,可是老板就是不身先士卒,要是所有人都像老板那樣子,不急,不急,先看準點,等局勢在明朗一點,在說話的話,恐怕早已被另一方占據了所有,攻下了全部。
錢扇台說道:“老趙,我不否定你的說法,不過我還是站老顧這邊,老板這種人可以多一點,老板也可以婉轉一點,在護得自身安全的情況下,又能潛移默化的改變現狀,這就很好了。”
王崟典一聽:“這不就是聖人了嗎?”
眾人同時看向錢扇台,錢扇台幹咳了幾聲,抿了一口茶水,那眼神看向王崟典,你小子不會說話就別說,好好吃麵。
王崟典立即轉移話題:“幾位,我們此刻該怎麽做?來這吃麵也吃好幾天了。”
趙軒弧笑道:“該來的自然會來的,小夥子不要著急嘛,再耐心等一下。”
過了一會,趙軒弧讓老板結賬,放下數個銅板,就帶著所有人離去。王崟典搞不懂這操作,不過還是照做,跟隨著離開,看來明天還要來此吃麵的了。
莫約過了半個時辰,一位身著黑衣帶刀的男子來到了麵攤處,四下無人。男子便問道:“老板,你昨天所說的那幾個人,今天來了嗎?”
“哦,來了。不過半個時辰之前就已經走了。”
男子無奈地歎了口氣,也讓老板做碗麵。身為恭員淞大人的貼身侍衛,整個池鴛國前十的八品武功高手,愣是幾天的時間,都尋不到幾個普通人的蹤跡。
老板把麵端上來的那一刻,男子歎了口氣說道:“我說老板啊,明天我就不來了。還是直接告訴他們,讓他們說恭員淞大人找他們就行了。”
老板笑道:“你不是說大人要你隨緣嗎?怎麽,這就受不了了?”
男子整個人趴在了桌子上,也不怕丟他自己這個八品高手的麵子,再次歎氣道:“大人嘴上說隨緣,其實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我能帶回去好消息。我是能看到的,每次回去,恭大人看到我一個人回來的時候,那眼神都是失落的。”
男子望向老板,自己說了那麽多,老板還是無動於衷的樣子,男子繼續開口道:“賢叔,你真的不回去當大人的幕後師爺了嗎?大人現在一個人,很累的。”
老板停了一會手中的工作,很快又動了起來,搖了搖頭:“不了,官場已經不再適合我了。我也沒那個心力去防誰不防誰的了,不過,雖然我不幫恭大人,可還是有人會幫助他的。你放心好了。趕緊吃完麵回去吧,至於你交待的事情,我會說的了。”
男子看了一眼背對著他洗碗的男人,他現在這個樣子看起來並不風光,而且又忙又累的,但是看得出來他很快樂。男子也大聲答謝了一句,吃起了麵來。
李知瀾一行人來到了一間棋室門前,樸雅棋室。這個名字還是挺符合這棋室的,裏麵就簡簡單單地擺了幾個棋盤,就連坐的東西也是幾塊簡單的草團。
裏麵有一位老人在獨自對弈,趙軒弧一步踏上,笑道:“老先生,不介意與我手談一局可好?”
老人抬頭一看,與他對話的,不正是幾天前,在客棧內被所有人趕出去的人嗎?老人回頭一看,其餘幾人也都在,老人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好,既然公子有此意,老夫自然願意了。幾位,你們也可以自便。”
李知瀾笑道:“還是不用了,老先生,我們不會下棋,不知這些書籍能否一閱?”
恭員淞伸了伸手:“諸位自便。”
趙軒弧指了指一旁:“老先生,猜先。”
恭員淞笑著抓了一把棋子,趙軒弧猜錯了,執黑棋。恭員淞,執白棋。
恭員淞雙指執起一棋落在天元處:“幾位,看起來不像是我們池鴛國的百姓啊。”
趙軒弧在星位上落下一子:“我們是過來尋人的。”
“非常抱歉,你們來的不是時候,讓你們看到我們池鴛國這番景象。”
“並不是,我們想找的人,正好找這番景象當中。也可以說,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
恭員淞與趙軒弧對視一眼,雙方了然。沒錯,他們的共同目標:打倒天濟教。
“老夫有什麽可以幫助到幾位的,盡管說。”
“現在暫時沒有,到了有需要的時候,我們自然會找恭大人做幫忙的。不如恭員淞大人你先說,你現在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
恭員淞下了一子,沒想到他一直派錦鷹去尋找幾人,結果自己連姓甚名誰都查得了如指掌了。能有這般厲害的角色,還真有可能與天濟教比上一比的。
恭員淞也搖了搖頭:“目前這種狀況,我也不知道怎麽下手。諸位有何高見,能幫老夫解疑困惑。”
趙軒弧撚起一子落在棋盤當中,又把無氣之子給提了出來:“身在局中,當然看不清整個局勢。我們還要多看幾天,才能給到一個答複您,恭員淞大人。”
“恕老夫再多嘴問上一句,你們對上天濟教有幾成把握?”
“恭員淞大人放心,既然我們來了,自然是有十成把握讓整個天濟教瓦解的,更能讓天濟教從池鴛國百姓心目中給清除幹淨的。”
恭員淞望向趙軒弧,又望向其他幾人,笑道:“好,既然你們都這麽說道了。老夫也要拿出更多精力出來幫助你們,在此老夫先謝過諸位了。”
恭員淞起身拱手,眾人皆回禮。
——
一處山頂上,趙濟釋與黎窕兆又是站在一起。這個場景似曾相似,好像之前兩人也是這麽站在高處望向遠方。
隻不過上一次是他們還沒開始正式啟動計劃,而這一次他們的布下的局已經開始了。
“你藏在簾珠國的那東西真的不要了?他們真的會找到那裏嗎?”黎窕兆問道。
“放心,他肯定能找到。咱們兩兄弟,其實我的每一步棋,他都能看穿,隻是時間問題罷了。他永遠都是慢一步,永遠都是落在我背後。可是,他又總是比我優秀,你說這是為何啊?”趙濟釋說道。
“我能理解你說的,明明自己比他優秀,但是心中還是有所不甘,總覺得有什麽不如他。所以,我也非常討厭我兄長,以至於把他給害死。不過,他這一死,我又覺得有些許後悔了,我永遠也超越不了他了。”黎窕兆說道。
兩人同時歎氣,望向遠方。隻不過,兩人的心思又各不相同。不過,雙方的對弈,才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