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魂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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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鴻景抬頭望著天空,樹葉的影子不斷從他身上穿過。沒錯,他現在被人用擔架抬著下山。範小息在前麵抬著,高杼橄在後麵抬著,旺隘則是在一旁,用蒲扇幫他扇風。
    “鴻景啊,這風舒服嗎?你渴嗎?我路過的時候,見到幾個果子挺飽滿的,就順手摘了幾個。”旺隘笑著說道。
    “是啊,鴻景。我們走那麽快,有沒有顛著你啊,要是有的話,跟我們說一聲,我跟高竹竿自然會慢一點的了。”範小息也附和道。
    高杼橄在前麵使勁點頭,啊對對對。
    陳鴻景伸出那隻被簡單包紮過的手,指著三人說道:“你們三個記得,有一天我給你們一人來一腳。到時候我就踹死你們三個。”
    三人點頭如搗蒜,不敢有任何反抗的意見。沒辦法,三人給陳鴻景喂拳是喂得挺爽的,可是一個不小心喂過頭了。直接一腳把陳鴻景從山頂處踹到山腰處,倒掛在樹上。
    雖說三個人的實力隻能比得上十分之一個瘋癲老頭,可是瘋癲老頭再怎麽說隻有兩隻手,兩條腳啊。可是範小息三人就是六隻手,六條腿啊。不是,陳鴻景越想越不對勁,這三個臭小子肯定是故意的。
    下山之後,三人說是為了給陳鴻景留點麵子,就決定用一張白布把陳鴻景整個人給蓋住,這樣就沒人能認出來了。
    陳鴻景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蓋上了一層白布。好家夥,原本在別人的眼中看來僅僅是受傷了,沒什麽值得好關注的。這麽一搞,更能引起別人的關注了。
    “哎,這是哪家的啊,看這身形,好像還是個孩子吧,這年紀輕輕的就駕鶴歸西了,這得多可惜啊。”
    “是啊,咱們還是別靠太近了,這麽年輕就死掉,可能是染上了什麽惡疾,咱們甘術城是名醫之城都治不好,恐怕目前還沒有什麽治療的方子了。”
    陳鴻景氣得不管手上的疼痛,直接掀開白布,大罵道:“我謝謝大家的關心,我還沒死,我也沒染上什麽惡疾。我謝謝你們。”
    說話的幾人看到那白布掀開,死人變活人,立即大罵道:“我呸,沒事幹嘛蓋白布。有病不是,真晦氣。”
    陳鴻景直接掄起那一塊白布,抽到三個人的身上。三人敢說什麽?什麽也不敢說,而且是用受了傷的手抽,一點都不痛。
    “咦?怎麽師兄與師姐站在門口啊?這目光好像在看著我們哎?”範小息此話一出,倒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永老頭和甘沐羽正在門外,等待著這四人的回歸。不過甘沐羽還是保留了一點懷疑,沒有盡信永老頭。她心念一動,口訣一念,試圖去探查一下是不是真的像永老頭那般說的,洪芝舜那一魂魄在陳鴻景的身體當中。
    卻發現,在陳鴻景的身體當中,根本就察覺不了洪芝舜任何一縷魂魄。
    永老頭卻笑道:“小丫頭,你覺得以趙濟釋的功法是你現在的功力能看得穿的?這麽急幹嘛,待會我自然有辦法讓你看到你想看到的,都跟你說了,要是覺得不信的話,到時候你再回去抄寫醫書,老夫我也不攔你。”
    等等,師姐怎麽出來了?難道是給瘋癲老頭給說服了?範小息突然一愣,腳步一停,高杼橄沒留意,還是往前走了一步,前一停後一走,躺在中間的陳鴻景就倒黴了,直接倒在了地上。
    高杼橄與旺隘趕緊向前扶起陳鴻景,後者一腳就踹到範小息的屁股上,範小息也回過神來,趕緊轉身回去也想幫扶一把,可是,兩個人好像夠了。
    甘沐羽搖了搖頭,便對永老頭說道:“那我就先去你所說的地方等著吧,希望師兄莫要騙我。”
    “嗯,去吧。小丫頭。”
    甘沐羽進去那一刻,唐圖靈剛好走了出來,他來到永老頭身邊,解釋道:“這姑娘變化挺大的,以前並不是這個性格的,還望師兄見諒。”
    永老頭擺了擺手,笑道:“我像是個會跟小丫頭計較的人嗎?走吧,我們還有事情要做呢。”
    兩人走過幾個孩子身旁,永老頭突然停了下來,笑道:“看來喂拳喂得不錯嘛,你們三個先把他丟進藥缸裏泡著,等我們回來再說。”
    臨走之前,陳鴻景還看到永老頭給了什麽東西給範小息,立即大罵道:“果然是那個瘋癲老頭讓你們把我弄成這樣子的是吧。”
    三人相視一看後,對著陳鴻景尷尬地笑了笑。陳鴻景也對著他們笑了笑。然後對著已經遠去的瘋癲老頭大罵道:“我去你的奶奶的,瘋癲老頭,我遲早有一天會弄死你的。要是弄不死你,我就不姓陳。”
    嚇得範小息三人立即抬著陳鴻景就往甘草堂跑,哎,沒辦法,丟人。這臉從下山那一刻起,就丟到現在。
    唐圖靈不敢回頭看,看了一眼身旁的永老頭,哎,這甘草堂的臉都被丟光了。以後還有孩子選甘草堂嗎,大概不會了吧,甘草堂會不會就斷在了他們這一輩的手上啊,唐圖靈越想越後怕了。
    ——
    池鴛國,一座府邸上,隻有三個房間,一個小院子,一個茅廁,一個廚房。這個小院子既是用來當作客廳,會事所用,也可用做飯廳,吃飯所用。這便是恭員淞的府邸,其實他之前還覺得這府邸有點大,想讓聖上給他換間更小的府邸,奈何這已經是朝廷中最小的府邸了。
    一想到這府邸的來源,恭員淞又想起了天濟教還沒到來之前,池鴛國的生活。院子當中,那一群外來人正在商量著事情,恭員淞他沒有去打擾,雖然那帶頭的兩位李公子與趙公子說是沒什麽大事,聽聽也無妨。
    可是恭員淞知道他們跟那天濟教教主應該是同一個層次的人,山上事,山下人能少管就少管,能跟自己不沾邊,則更好。他隻需要解決這最後的一件事情,就告老還鄉,回到自己家鄉的小村莊,安享晚年就好了。
    李知瀾用手抵住腦袋,剛剛一封金色令牌傳到了他這來,是甘草堂寄來的。裏麵內容很簡單:我已把真相告訴甘沐羽,你們這邊自己想辦法來解決。落筆:你師兄。
    李知瀾苦笑著望向了眾人:“諸位,如何看待永師兄這一做法啊?”
    顧田海和錢扇台笑了笑,沒說什麽,反而一同看向了趙軒弧。畢竟永老頭的伎倆,他們在甘草堂待那麽久了,能不知道嗎?
    趙軒弧無奈道:“事已至此,既然前輩都這麽做了,那就按照他的法子來試一下吧。我們當時也不是沒想到這一點,隻不過有點意外罷了。”
    這個方法,之前幾人就討論出了好幾個計劃,但是把這個計劃放到了最後,不到萬不得已,估計他們都不會想動用這個計劃。就是沒想到,自己幾個人來到池鴛國才想出來的計劃,給永老頭給一下子都看穿了,還讓他直接用了最後一個,這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那我們就置之死地而後生吧,不過按照這個計劃來,我們就不得不增援一手了,老趙,接下來就看你請人的本事了。”李知瀾笑道。
    趙軒弧擺了擺手:“無所謂,人不是問題,早點解決這件事情才是重點。”
    ——
    永老頭與唐圖靈來到了仙茅堂,找到了堂主方文策,方文策看到唐圖靈表情還正常一點,看到永老頭一來,臉色大變,剛拿起的茶杯,又立即放下了。要冷靜點,不要讓他發現我的手在顫抖。
    我們仙茅堂好像沒有做錯啥事吧,怎麽前輩都來了?不過,前輩這人喜怒無常,誰知道他又發什麽瘋癲,跑來這裏的。
    方文策隻能讓招呼二位坐下,讓人備上茶水和水果,看得自己招呼周全後,才笑問道:“不知唐夫子與前輩來我仙茅堂,所為何事呢?”
    唐圖靈剛想說話,卻被永老頭給阻攔了。永老頭看著方文策,露出那慈祥的笑容:“你猜猜。”
    方文策表麵上也跟著笑了笑,內心卻是接近崩潰的邊緣。明明幾十年不見的人了,突然來了就夠嚇人的了,現在還要讓我猜你心裏想什麽,有話就不能直說啊,誰知道你這暴脾氣會不會突然給我來兩拳啊。
    方文策想了想,最近還真有一件事答應了趙館主,便小心翼翼地說道:“莫不是有關於無塵之閣那件事?”
    永老頭點了點頭:“正是有關於那件事。所以我們是來向方堂主,借點東西的。”
    “哦?借點東西?不知道前輩想借點什麽東西呢?”方文策問道。
    隻見永老頭朝著方文策再一次露出了慈祥般的笑容。
    ——
    甘草堂中,旺隘三人把陳鴻景丟進藥缸當中之後,就不知所蹤。陳鴻景看著在藥缸前盤腿而坐,一直盯著他自己的甘沐羽,瘮得慌。剛開始的時候,陳鴻景就已經問過甘沐羽的了。
    可是甘沐羽卻一句答上:你泡你的就行了。
    陳鴻景也不敢說啥,雖然大家都是學醫的,男女不忌諱這些。可是你就這樣盯著我,什麽都不說,這原本沒什麽問題的,都會被你盯出有問題來了。
    不過,陳鴻景確實有一個問題想要甘沐羽的,可是他又感覺從他的口中說出來,好像多多少少有點不合適,畢竟事情已經過去那麽久了,不過,大家又是一起去過寅賓洲的,關心一下還是可以的吧。
    “師姐,你當時為什麽就跟著他們離去了?沒什麽事吧?”最終陳鴻景還是說了出去,可是他總覺得他自己心裏所想要問的,跟心裏表達出來的東西,總是有一些區別的。
    甘沐羽搖了搖頭:“沒事。隻是為了某位故人,做了一些傻事罷了。”
    故人,傻事。甘沐羽口中所說的故人,陳鴻景當然知道是洪芝舜,那她所做的傻事,應該就是她被禁足的原因了。陳鴻景又在想著,要不要把自己身體當中有一縷洪芝舜的魂魄告訴她的時候。
    甘沐羽卻自己開聲說道:“洪芝舜的一縷魂魄是不是在你的身體當中?”
    陳鴻景聽後,點了點頭,看來已經有人告訴她了啊。
    門被推開,永老頭帶著眾人走了進來:“東西準備完畢,開始布陣,丫頭,問那麽多,倒不如自己親自看上一眼,確認一下來得好一點吧。”
    旺隘、範小息、高杼橄、範音棠四人以陳鴻景為中點,在四周畫下陣法,唐圖靈把手中的畫軸打開鋪在地上,也是一幅山水墨畫,隻不過跟救治老羅時的那幅景色大不一樣。
    練月庭手包紮著,來到了甘沐羽的身邊,淡淡地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甘沐羽搖了搖頭:“沒事,倒是你。被老趙他們打成這樣,還好吧。”
    “嗯,沒什麽,好多了。”
    陳鴻景看著眾人在他周圍搞的這些東西,看向了永老頭:“你又想搞什麽東西?”
    永老頭從衣服當中掏出一疊符籙,在陳鴻景麵前晃來晃去:“待會你就知道我想幹嘛了,保證你有驚喜哦。”
    唐圖靈看著永老頭手上那一疊符籙的時候,不禁搖了搖頭,也不知道人家方堂主的心滴了多少血,說好的拿一點東西,直接把人家最高級最上乘的符籙給拿走了,而且一拿就是拿一疊。重點的重點是,人家還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笑著送他們離開。
    等到範小息幾人畫完陣法之後,永老頭便叫四人按照之前幫老羅治病那樣,在四個方位坐好,然後讓甘沐羽坐到畫軸上,轉身看向練月庭問道:“如何?你想不想看你那朋友一麵啊,想的話,也學這丫頭那樣,坐在畫軸上。”
    練月庭想都沒想,就坐了上去。
    唐圖靈也坐了下來,開始閉上雙眼,雙手掐訣。甘沐羽與練月庭各自服下一顆丹藥,至於坐在四個方位上的四位大兄弟,也開始朝著藥缸裏輸送功力。
    所有人都有事幹,唯獨還泡在藥缸裏的陳鴻景什麽都不知道,他看向永老頭,問道:“那我現在需要做些什麽呢?”
    永老頭笑道:“簡單,你負責睡覺就醒了。”
    “哦,原來我負責睡覺就行了啊。可是我睡不著啊。”陳鴻景說道。
    永老頭又露出他那慈祥般的微笑,還沒等陳鴻景說不,一掌就把陳鴻景給打暈過去。
    永老頭,看著所有人都準備就緒。從一疊符籙當中,拿出幾張,甩到空中,那幾張符籙自動燃燒,化作點點星光,永老頭從衣服當中掏出一瓶藥水,撒向那些星光。
    一瞬間,一陣白光籠罩住了整個房間。
    眾人慢慢睜開眼睛,身處一個白色的空間,在這個白色空間的上空中,一縷金色的魂魄火焰若隱若現,就好像隨時會熄滅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