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時也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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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圖靈回到了山洞附近,孩子們不再讀書,而是幫著旺隘一起搗鼓著今晚的晚餐,夕陽照耀在孩子們的身上,唐圖靈不禁有些許感慨,雖說孩子們不是第一次出行了,可是這在一起吃飯的機會,日後便會越來越少。這批孩子當中,有幾個也是時候離開學堂了。
    陳鴻景方看到唐圖靈臉上的表情,便主動笑問道:“夫子,您有空嗎?過來幫一下忙?我可能忙不過來。”
    唐圖靈並沒有回答陳鴻景,反而是招了招手,示意陳鴻景過去他那邊。陳鴻景放下手中的東西,擦拭了一下手,朝著唐圖靈的方向走去。
    唐圖靈從腰帶上取下一個水晶紫色的小掛飾,放到了陳鴻景的手上。
    陳鴻景放到眼前,細細端詳著,水晶紫色的菱形晶石,外麵鑲嵌著四根金色的柱子,宛如一個小亭子一般。
    等等,陳鴻景定睛一看,裏麵竟然好像有東西在動,便看向一旁的唐圖靈,唐圖靈笑道:“終於發現了嗎?”說著,便雙指並攏,嘴裏念了一段咒語,隻見一道紫光從小掛飾中竄出來,跳到陳鴻景的頭上。
    “哈,是小紫祈。”陳鴻景從頭頂上把小紫祈給拿了下來,還是老樣子,喜歡用水珠包裹著自己。陳鴻景的手指穿過水珠,想去觸碰小紫祈的頭。
    沒想到紫金晴一個甩尾,尾巴直接打在了陳鴻景的手指上,然後遊到一旁。看來是生氣自己把它放到唐圖靈夫子那裏放太久了。陳鴻景雙手把水珠捧到自己眼前,笑道:“以後就讓你一直跟著我,如何?”
    紫金晴好像聽懂了一樣,遊到離陳鴻景最近的那一麵歡快地轉了幾圈。唐圖靈便趁著這個時間,把這一段咒語傳授給了陳鴻景。
    陳鴻景把小紫祈放回到掛飾當中,準備回去的時候,又被唐圖靈給叫住了。
    唐圖靈找了一處能看到腳下城鎮的高處,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太陽快下山了,陪夫子看看夕陽,坐下來聊會天可好?”
    陳鴻景點了點頭,往唐圖靈身旁的空位坐了下來。
    “你還沒有試過好好地坐下來,安安靜靜地欣賞甘術城的風景吧。”
    陳鴻景搖了搖頭,他確實是第一次在這麽高的地方看向甘術城,每一個學堂的後麵,都有一座山,也是每一座學堂的寶庫。而京墨館與淩泉殿兩大學宮就建立在自己的寶庫上。至於那無塵之閣,陳鴻景現在也能看得到一點。
    唐圖靈在陳鴻景的眼前晃了晃:“孩子,別顧著看眼前的風景,低下頭,你會看到不一樣的風景。”
    陳鴻景低下頭,城鎮很多人,每個人的方向都不同,有的人是忙活了一天,朝著家裏的方向走去。有的人是剛剛吃完晚飯出門逛街。有的人是從家裏擔著東西,出去占好地方,準備即將到來的夜市。
    夕陽把人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就好像畫師手中的每一筆墨,來描繪出這一幅讓人覺得寧靜,舒心且好看的畫。
    陳鴻景雙手往後一撐,趁著太陽還沒完全下山,山下的樓房客棧還沒支架起一個個燈籠,能看一眼是一眼地看向城鎮。
    “鴻景,你來甘術城快一年的時間了,這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你並不像其他學生那般,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學堂當中度過的。而是在外麵的日子較多,甚至還有幾次到了命懸一線的地步。夫子要跟你道個歉,還要跟你的爺爺,蘇夫子道個歉。對不起,是夫子沒有好好保護好你,是甘草堂沒有好好保護好你。”唐圖靈拍了拍陳鴻景的肩膀,淡淡說道。
    陳鴻景搖了搖頭:“並不是這樣子的,夫子。我在旅途中的時候,學到了這麽一句話:&nbp;時也命也。每個人所做出的每個選擇,都是從你一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決定好的了。我叫陳鴻景,別人不一定叫陳鴻景啊。哪怕別人也跟我一樣,同名同姓叫陳鴻景,但是我們的生活不一樣啊。所以,我在甘草堂的學習,不一定好待在學堂裏,在外麵可能學到更多呢。來,夫子,你看我這雙手。”
    陳鴻景攤開自己的雙手,放到唐圖靈麵前。孩子還小,手卻布滿了小孩子不該有的皺紋。
    唐圖靈突然覺得陳鴻景出去了一趟,反而沒了以前的那種老年氣,多了一些孩子該有的好奇心。
    “那鴻景,夫子問你,你是真的覺得人一出生,人的命運,大道就覺得好了的嗎?”
    “哈哈,夫子,在旅途當中,我又學到了一句話,那就是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雖說是先天的命,但是我們還能靠後天去改變的啊。咱們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就足矣。”
    陳鴻景站起來,指著太陽下山的方向說道,最後的一縷陽光從孩子的臉上退去,唐圖靈看不到孩子眼中的光,不過,很快,孩子眼中的光又亮了起來。那是因為,山腳下的樓房客棧支架起一個個燈籠,雖然光很微弱,但每一點光凝聚起來,就能照亮孩子臉上的光。
    唐圖靈嘴角微微上翹,是啊,每個人都可以依靠後天的努力去改變先天的命格,哪怕是在這上麵改變一點點,在人的一生當中,可以說是相當大的了。洪芝舜如此,陳鴻景皆如此。
    唐圖靈拍了拍膝蓋,站了起來:“原本是我來安慰你的,沒想到反而讓你這個學生來安慰起夫子我來。是我小瞧你咯。”
    “喲,原來你們在這啊,飯都做好了,師兄也回來了。有什麽聊的,吃完飯再聊。再不吃,那幾隻雞估計都要給師兄一個人給吃完了。”旺隘舉著一個火把來到兩人麵前。
    兩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便朝著原路走了回去,旺隘走到最後為他們照明,火把的光照著旺隘,旺隘眼中的光卻暗淡了下來,而他瞳孔當中的方向,正是看著陳鴻景。
    ——
    池鴛國,恭員淞府內,十個人擠在一個小小的房間內,在討論事情。
    “大家看這裏。這是我讓緒丹青繪製出來的簡略地圖。”鍾岱翰用扇子指了一下地圖上的一個地方,另外九個人隨即湊上去看。這不湊還好,這湊上去一看,看什麽啊,一片漆黑。原來,所有人的人影把蠟燭的光都遮住了。
    鍾岱翰終於忍不住了,大聲喊道:“我說,恭大人的房間本來就小了,非得所有人都進來討論嗎?挑選幾個留在這裏,剩餘的,出去外麵等候著。”
    “錦鷹。”恭員淞輕輕一說,錦鷹立即拱手走了出去。
    錢扇台轉頭說道:“走吧,老田,崟典,我們出去逛逛池鴛國的夜市吧。”
    鍾岱翰看向李舟嵩,沒想到那小子還是那麽地不識趣,雙手抱於胸前,還挺認真地研究起來了。
    鍾岱翰隻好輕咳一聲:“我說老舟啊,要不你也給他們出去逛逛夜市?”
    李舟嵩驚訝地看向了鍾岱翰:“都少了這麽多人了,還讓我出去?”
    鍾岱翰笑了笑,湊到李舟嵩的耳邊說道:“你小子,能不能顧及一下我們大嵐王朝的麵子,人家恭大人的貼身侍衛,甘草堂的副堂主都出去了,我們這邊還三個人在,多少有點不合適。你識趣點,趕緊給我滾出去。”
    聲音不大,但是房子也不大。
    李舟嵩說道:“我才不,為啥不是緒丹青出去,要我出去,我才不要。”
    鍾岱翰繼續支撐著他的笑容,雙手負背,咬牙切齒道:“這圖就是緒丹青繪製的,你叫人家出去,你來講嗎?要不,我出去?”
    李舟嵩眨了眨眼睛,笑道:“額,那倒不用了。我突然間也挺想去看看池鴛國的夜市了。”
    李舟嵩說完,一溜煙地打開門,跳出門外,十分利索地關上房間門。鍾岱翰眯著眼睛看著門外,要是再走慢一步,我就連人帶門,一腳給你踹出去。恭大人的房間門,我還是賠得起的。
    鍾岱翰歎了口氣,重新用扇子指向地圖上的一個點:“這是我們大嵐王朝的領地,土城。至於這裏就是水鴦國和池鴛國。至於我們捉到的紅樊,給出的信息量不多。”
    “他說他們天濟教從池鴛國離開後,在前往土城的半路中,分成了好幾支隊伍,往不同的方向出發了。”
    恭員淞問道:“幾位,你們那天在大殿上用的法術,就不能窺探到他的記憶嗎?”
    “沒想到恭大人還記得那法術。那法術自然是可以的,可是,人的大腦很奇妙,我們人有時候會莫名地為自己添加一些現實當中沒發生過的記憶。紅樊在大殿上的記憶,是因為太深刻了,我們剛好又說中了一些關鍵點,讓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來了。哪怕是有點添油加醋,沒出現過的記憶,也妨礙不了真相。”
    緒丹青看向了一旁,笑道:“不知道我說得對不對呢,趙館主,李堂主?”
    趙軒弧和李知瀾同時點了點頭,沒說話。緒丹青見狀,便繼續說道:“可是,當我們有同一種法術,來驗證他說的話的時候,那天的情景不是多了一層霧,就是眼前都是人,真看不清分出了幾隊人馬。”
    “所以,天濟教接下來可能去好幾個地方去宣傳他們的教。六王子的意思是讓我們推測他們所去的地方,與他們對峙?”李知瀾問道。
    鍾岱翰點了點頭:“要是能推測得到,那自然是很好。一網打盡是最好的,要是他們像在池鴛國、水鴦國那樣,駐留時間太長,思想影響到了百姓們,那時候就不好對付了。”
    緒丹青又在地圖上指出了幾處地方:“所以,根據推測,他們應該會往這幾個國家出發,金壇國,布星國,簾珠國,翠晶國。”
    “那我們的人手,可是遠遠不夠啊。”李知瀾看向鍾岱翰。
    鍾岱翰扇子一開,苦笑道:“這恐怕真的愛莫能助了,李堂主。在宮殿上也與二位說過,要是我能出手幹涉的話,也不至於要麻煩二位的幫忙。”
    鍾岱翰是在當今大嵐王朝聖上前說要自己解決,還是說根本沒有向上麵匯報這件事情,又或者說這六王子也與天濟教教主趙濟釋有點來往不成?無論是哪一種猜疑都好,雖然鍾岱翰確實對他們有所保留,但是他們確實想把天濟教給剿滅掉,確實事實。李知瀾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便不再繼續追問下去。
    趙軒弧看向地圖上的一個地方,他大概知道,他弟弟會在哪一個國家。他指了指金壇國的位置:“各位,金壇國這個地方,我去吧。”
    “那你就順帶捎上我吧,上次見麵聊得不夠痛快,要是這次遇上了,肯定能聊得很痛快。”李知瀾說道。
    鍾岱翰點了點頭:“那我們這邊就先回土城,清理完之後,就趕去翠晶國。池鴛國和水鴦國這麽近,就要辛苦恭大人來回跑了。”
    恭員淞擺了擺手:“不礙事,為了百姓,我這副老骨頭,還能再多跑幾趟。”
    “那就讓老田、老顧和崟典三人去一趟簾珠國吧。至於布星國,後麵隻能由我們這邊想辦法了。”李知瀾看向趙軒弧,趙軒弧點頭讚成。
    鍾岱翰扇子一收,拱手說道:“那就這麽說好了,鍾某在此先謝過各位。祝我們旗開得勝。”
    李知瀾與趙軒弧走出恭員淞的大門,趙軒弧望向鍾岱翰等人離去的方向,笑道:“開完會,連覺都不睡,就這樣馬不停蹄地趕回土城,這樣的盟友,你覺得相信幾成對我們才是最有利的?”
    “總之留個心眼吧,你弟弟,我朋友的嘴皮子可是比我們還了得,誰知道會不會哪一天,與趙濟釋交易上了呢。對了,陳鴻景那邊可能要遲一兩天才能動身,我也回信讓他們到時候直接去布星國了。”李知瀾回道。
    “這樣就好,至於其他人,也是時候讓他們準備一番了。走吧,回去客棧休息,明天一早,啟程金壇國。”趙軒弧望向天空,今晚月明星稀,一切都往著好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