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港島迎來了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不僅天氣晴朗，還不那麽悶熱，早上起來非常涼爽。
    陽光透過薄雲，灑下溫暖而不炙熱的光線，海風輕柔，空氣中還帶著一絲絲的清新。
    聽說這是又一場暴雨來臨前的征兆。
    陳淩可不管這些。
    半山別墅的庭院裏，孩子們早早起來，睿睿吭哧吭哧的壘房子，王真真則拿著彈弓驅趕猴子。
    這邊猴子的確是多。
    比陳王莊附近都常見。
    小鐵蛋和傷勢漸愈的食蟹獴也跟在王真真一旁頑耍。
    小鐵蛋還不住的衝猴子群汪汪叫。
    陳淩起了個大早，心情頗佳。
    他惦記著昨天帶回來的那隻玳瑁海龜和那些“問題魚”在洞天裏的情況，更想著盡快把家裏那個大魚缸布置起來，作為洞天魚類“現世”的一個窗口和掩護。
    上午，他婉拒了王素素和柳銀環要去逛商場的提議，一個人上了新家的二樓。
    樓頂突出的二層半小房間。
    這裏被他規劃成了工作間和未來的“水族觀賞區”。
    他花了一上午時間，仔細清洗、安裝、調試那個定製的大型生態魚缸。
    過濾係統、恒溫設備、燈光造景……一樣樣搞定。
    雖然港島天氣濕熱，但樓頂通風良好，倒也並不悶氣。
    忙活完這些，他出了趟門。
    說是買魚，實則自然還是從洞天中小心地轉移出一些繁殖迅速，色澤尤為鮮豔的鬥魚。
    還有幾條活潑好動的本地鳳尾魚，以及一些在洞天水域裏采集到的、翠綠可愛的水草。
    他沒有立刻放入那些正在恢複中的高價值龍魚和錦鯉，打算自己悄默默去賣掉。
    看著清澈的水中，色彩斑斕的魚兒悠然遊弋，水草隨波擺動，陳淩滿意地點點頭。
    這魚缸不僅美化了家居環境，更像一個“孵化器”。
    將來洞天裏出產的精品觀賞魚，都可以借此光明正大地亮相。
    下午，陳淩給張利華打了個電話。
    “華哥，是我，阿淩。”
    “阿淩！正想找你呢！”
    電話那頭張利華聲音洪亮：“怎麽樣，新家安頓好了嗎？有啥需要幫忙的盡管說！”
    “都安頓好了，謝謝華哥惦記。”
    陳淩笑道：“打電話是想問一下，上次跟你提的，想找熟悉港島山林的向導進山轉轉的事，有眉目了嗎？”
    “哈哈，巧了！我剛要跟你說這個！”
    張利華興奮道：“人我給你找好了，是我一個老友的親戚，姓周，我們都叫他‘周伯’，退休前是港府農林署的。”
    “人在港島山區跑了幾十年，對這裏的山山水水、花鳥蟲魚，熟得跟自己家後院似的！”
    “而且老爺子身體硬朗，就愛往山裏鑽，一聽有人對港島山林感興趣，還是你這樣的大陸後生，年輕有為，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不過另外兩個，最近沒啥空，好像聽說出海去了……”
    陳淩一聽，心中大喜：“沒事沒事，一個就夠了，真是麻煩華哥了！你看周伯什麽時候方便？”
    “周伯閑人一個，隨時都行！”
    張利華道：“倒是你，時間怎麽安排？我看這兩天天氣就不錯！”
    陳淩想了想，深市的事已了，店裏孫豔紅打理得井井有條，家裏也安頓得差不多了，正好趁天氣好進山：“行！那就定明天！咱們一早出發？”
    “沒問題！”
    張利華應道，隨即語氣帶著點懇求：“阿淩，那個……明天進山，我能不能也跟著去湊湊熱鬧？說實話，我在港島這麽多年，光顧著做生意養狗，還真沒好好進過這邊的山裏玩過，也想跟你去開開眼界！”
    陳淩哈哈一笑：“華哥你這話說的，當然歡迎啊！人多熱鬧！咱們正好做個伴！”
    “太好了！那我明天一早開車去接你和周伯！”張利華高興道。
    掛了電話，陳淩對明天的行程充滿期待。
    港島這座國際都市的背麵，那片占據了大片麵積的郊野公園和未開發的山林，到底藏著怎樣的自然寶藏？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張利華就開著一輛性能不錯的越野車，載著一位精神矍鑠、穿著利落登山裝、背著個舊背包的老人來到了陳淩的半山別墅外。
    “阿淩，這位就是周伯！”
    張利華介紹道。
    周伯約莫六十來歲年紀，皮膚是長期戶外活動形成的古銅色，臉上皺紋如刀刻，但一雙眼睛卻異常明亮有神，透著溫和與睿智。
    他笑著向陳淩伸出手：“陳先生，久仰大名啊！說你不僅做了大生意，還是大陸秦嶺那邊的獵人王，能打豹子，滅狼群！”
    “周伯您太客氣了，叫我阿淩就行。”
    陳淩連忙上前握手，感覺對方的手掌粗糙有力：“什麽獵人王不獵人王，就是從小在山裏跑，喜歡這些花花草草、飛禽走獸而已。”
    “這次進山，還要多仰仗您老這位‘活地圖’呢。”
    “哈哈哈，好說好說！港島這彈丸之地，別的不敢說，這幾座山，我閉著眼睛都能走一圈！”
    周伯爽朗大笑，對陳淩的謙遜很有好感。
    寒暄幾句，陳淩帶上準備好的背包，裏麵裝了些清水、幹糧、急救包，以及他習慣性帶上的小藥鏟、采集袋和一些空盒子。
    萬一遇到感興趣的植物或小動物，可以帶回來研究。
    三人便上車出發。
    張利華駕車，沿著盤山公路，駛離繁華的市區，向著大嶼山的方向開去。
    周伯坐在副駕駛，如數家珍般地介紹著沿途的地貌和植被變化。
    “港島這邊，別看地方小，氣候卻有點意思。”
    “受海洋影響大，溫暖濕潤，所以山林的花草樹木很有特色，瓜果也不錯喲……”
    “這邊山裏，猴子是肯定多的，主要是常見的獼猴，不怕人，有時候還挺煩人……”
    “野豬也不少，不過通常躲著人走。”
    “鳥類就豐富了，各種林鳥、水鳥，不少還是候鳥的重要棲息地……”
    陳淩認真聽著，不時提問，與周伯相談甚歡。
    張利華雖然插話不多，但也聽得津津有味。
    約莫一個多小時後，車子抵達了大嶼山一處相對僻靜的登山口。
    這裏已經遠離了旅遊熱點，隻有一些旅居這裏的外國徒步愛好者的足跡。
    停好車，三人背上行囊，正式開始了山林之旅。
    一進入山林，空氣頓時變得清新濕潤，四周是高大的樹木和茂密的灌木，鳥鳴聲此起彼伏，與市區的喧囂判若兩個世界。
    周伯果然名不虛傳，腳步穩健，方向感極強，帶著兩人在並無明顯路徑的林間穿行，如履平地。
    “這邊走，這邊植被保存得更好，少有人來。”
    周伯示意道。
    走了大約半個多小時，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一片地勢較為平緩、水草豐美的穀地。
    而就在這片穀地上，一幕讓陳淩有些驚訝的景象映入眼簾。
    隻見十幾頭體型碩大的牛，正三三兩兩地散布在草地上。
    有的低頭悠閑地吃草，有的趴臥反芻，還有幾頭小牛犢跟在母牛身邊嬉戲。
    這些牛看起來與尋常家養的黃牛、水牛有所不同，毛色雜亂，以棕褐、灰黑為主。
    體型似乎更顯精壯，眼神中也帶著幾分野性難馴的警覺。
    “喲！這麽多野牛！”
    張利華驚訝地低呼一聲，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周伯，這……這安全嗎？”
    周伯笑著擺擺手，示意他們不用緊張：“放心，這些家夥看著唬人，其實性子溫順得很，你不主動招惹它們，它們才懶得理你。”
    “這些都是‘野化’了的牛，不是真正的野生種。”
    “野化牛？”
    陳淩目光敏銳地掃過牛群，尤其是在幾頭骨架高大、角型優美的水牛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這些牛雖然看起來髒兮兮的，但底子相當不錯。
    “對啊。”
    周伯歎了口氣，語氣帶著點感慨：“這些都是七十年代前後，港島城市化加快，很多鄉下地方拆遷，農田廢棄，農民搬進市區，帶不走的耕牛、水牛，就被遺棄在山裏了。”
    “幾十年下來，這些牛在山裏自己繁殖，自己找食，慢慢就形成了現在這些野化的種群。”
    “大嶼山這邊，南丫島、港島那邊的一些郊野公園，都有它們的蹤跡。”
    “說起來也是造孽，當年都是農家寶貝，老了幹不動活了，就被扔到山裏自生自滅。”
    “不過這些牛生命力也頑強，愣是活了下來，還形成了不小的群落。”
    張利華咂咂嘴：“我的天，還有這麽一段故事。這麽說，這些也算是‘曆史的見證者’了？”
    “可以這麽說吧。”
    周伯點點頭：“農林署也討論過怎麽管理，數量太多了有時候也會破壞植被，或者跟人有點小衝突，但畢竟不是真正的入侵物種，處理起來也挺棘手，主要還是以觀察和適當管控為主。”
    陳淩靜靜地聽著，心中的念頭卻飛快轉動起來。
    野化牛群……無人管理……底子好……
    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寶貝啊！
    他正發愁給家裏的小青馬、小白牛找優質配偶困難重重，成本高昂。
    眼前這些野化牛，雖然看起來落魄，但它們是經曆了野外自然選擇淘汰後存活下來的個體，其抗病力、適應力和遺傳基因，恐怕比很多圈養的精品種牛還要優秀。
    尤其是那幾頭水牛，骨架雄偉，四肢粗壯，若是能弄回去，經過洞天靈水的滋養和科學配種，培育出的後代絕對差不了。
    更重要的是，這些牛現在處於“無主”狀態，獲取成本極低。
    對於正在籌劃建設大型農莊、發展特色養殖的陳淩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寶藏。
    “周伯……”
    陳淩壓下心中的激動，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問道：“像這些野化牛，如果……如果有人想少量捕捉幾頭，比如用於研究或者嚐試馴化，政策上允許嗎？手續麻煩不麻煩？”
    周伯有些意外地看了陳淩一眼，似乎沒想到他對這些“野牛”感興趣，他沉吟了一下，說道：“嚴格來說，這些牛算是無主之物，但畢竟在郊野公園範圍內，理論上不能隨意捕捉。”
    “不過……”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如果是用於科研或者生態研究，向農林署申請特批，數量不大的話，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畢竟這些牛數量多了也確實是個管理問題，有人願意接手研究如何合理利用或控製種群，上麵有時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關鍵是找到合適的理由和對接人。”
    陳淩心中了然。
    這就是有操作空間的意思了。
    看來，回頭得讓梁越民或者張利華幫忙打聽一下這方麵的門路。
    不需要多，隻要能合法地弄到幾頭最好的種牛回去，就是大大的收獲啊。
    “阿淩，你對這些野牛有興趣？”
    張利華好奇地問，“是想弄回去養？這些家夥野慣了，怕是不好馴服吧？”
    陳淩笑了笑，含糊道：“就是覺得它們能在野外生存下來，肯定有獨特之處，想了解一下。”
    “馴服嘛，事在人為，總有辦法的。”
    他沒有多說，但心裏已經將“引進港島野化牛種”列為了下一步的重要計劃之一。
    三人繞過牛群，繼續向山林深處走去。
    周伯不愧是是老山林，一路上指著各種植物給陳淩講解，這是什麽樹，那是什麽草，有什麽特性，哪些是本地特有種，哪些是外來入侵種……
    讓陳淩大開眼界，收獲頗豐。
    他還發現了不少有用的草藥，有些甚至比他在內地見過的品質還要好，小心地采集了一些樣本。
    張利華雖然對植物不太懂，但對偶爾竄過的野兔、樹上的鬆鼠也很感興趣，拿著相機拍個不停，像個春遊的小學生。
    途中，他們果然遇到了幾群獼猴。
    這些猴子確實不怕人，蹲在路邊樹上，眼巴巴地看著行人，甚至有膽大的試圖湊近討要食物，被周伯嚴厲嗬斥才悻悻退開。
    “千萬別喂它們！”
    周伯嚴肅告誡：“市區公園裏也有這些猴子，成群結隊，騷擾客人，喂習慣了，它們就會賴上遊客，搶東西、翻包，甚至攻擊人，很麻煩的！”
    陳淩和張利華都點頭記下。
    越往深處走，林木越發高大蒼翠，藤蔓纏繞，充滿了熱帶、亞熱帶雨林的風情。
    空氣更加濕潤，腳下是厚厚的落葉層。
    陳淩甚至在一處潮濕的岩壁上，發現了幾叢長勢極好的金釵石斛，這可是名貴中藥材。
    他小心翼翼地采集了一些，準備帶回洞天培育。
    這一趟山林之行，可謂收獲滿滿。
    “咦？我靠，那邊的那頭大水牛什麽來路，好大的個頭啊……”
    等返回的時候，陳淩三人正要站在山腰上放水，突然望到山下穀地的牛群之中，多出來一頭比之前塊頭還要大，渾身強壯腱子肉的大水牛。
    看起來威武霸氣，駭人至極。
    “謔，這麽大的野牛，不多見啊，它從哪裏冒出來的，該不會是牛王吧？”
    周伯往那邊望了一眼，頓時也被驚到了。
    張利華則是吸了口涼氣，仔細跟野牛群的別的牛對比了一下，驚歎道：“這哪是牛王，比普通水牛大了那麽多，堪稱牛魔王了。”
    “噓，不要瞎說，千萬不要是察覺到我們靠近，它才出來的，據說這些野家夥經過這些年野化之後，有領地意識了。”
    周伯謹慎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