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麵對沈默的嚴肅問話，柳清漪卻並沒有要回答的意思。在尋找的動作停下片刻後，她嬌軀微微一僵，冷言沉聲開口“你讓開。”

    不知是否有意，還是因為對少女的傲嬌感到了不滿，這一次對於她的要求，沈默也並沒有給予回答和行動，依舊身形立於原地，一動不動。

    “咻——噔——”

    一言不合，此刻本就心急如焚的柳清漪，當即便如同被點燃了火藥桶一般脾氣爆發，素手橫翻間，徑直起身出手，蓮臂直接推向了身前的沈默，意圖將其挪開，卻不料被對方頃刻反應過來，抬掌相擋。

    撞擊的悶沉之聲，倏然在洞內轟鳴而起。

    “柳清漪！給我冷靜下來，別在我麵前耍大小姐脾氣！你要是說出來，或許我還能幫你找回！”

    翻手一掌迅捷地再度擋下眼前猛然襲來的秀腿，臂力微震間，沈默也終於被柳清漪的突兀出手，弄得自措手不及中回過神來。在運氣反推開對方後，他當即便冷下臉色，語氣字字清冽地教訓出口。

    蓮步急速而踉蹌地向後倒退著，在險險地穩下身形後，柳清漪卻始終垂著螓首，不曾再開口說話。

    而在沉默氣氛還未來臨的時候，沈默卻又一次主動走近前來，言語悄然放緩不少，語帶試探地哂笑了一聲——

    “不過看你這模樣，我似乎應該猜到，你到底在尋找什麽東西了。”

    “你也知曉‘碧玉瓷’？”

    在沈默話語道盡最後一個字的刹那，柳清漪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地抬起頭來，一對秀目將眼前三尺之外的他緊盯著，眼波流轉之間，滿含著震驚和訝異。

    “是那對能夠用於空間感應的異物麽……”

    簡單地與柳清漪對視了一眼，沈默便很快挪移開了目光，俊眉微皺地細細思吟了一番，妖冶的麵龐露出三分若有所思的神色。

    瞧得沈默終於靜下身心不再阻攔自己，柳清漪沒有任何猶豫，暫時收起心頭的各種愕然，俯身繼續在地上尋找起了自己所丟的東西。

    “難道——不會吧。”

    也不知找尋了多長時間，眼見天色都快要逐漸轉暗下來，依然尚無結果的少女，這才一屁股重重地坐了下來，嬌呼連連地垂眸，一臉悵然失神地細語呢喃著。

    在柳清漪發怔間，一旁原本安靜站立的沈默，此刻已經沒有蹤影，不知道是出了山洞外麵，還是已經選擇了離開……

    聖菲市沿岸海灣樂園的名媛酒吧，原本露天在外的敞篷吧台桌椅，此前隨著天色混沌、驟雨降臨，都已經被收進了酒吧的樓房店內。

    不過眼下伴隨著暴雨的逐漸轉小、以及天色漸漸暗沉了下來，許多來此的客人，也開始絡繹不絕地緩緩離去。唯留下稀稀疏疏越來越少的人，依舊駐留至此，似乎要等待著雨水徹底止下。

    玻璃櫥窗之內的其中一片轉角處，二人方桌前方，一男一女兩道熟悉的身影，正安靜端坐其中，彼此臉龐上的神情都顯得有些沉浸，仿佛完全沒有去注意窗外變幻莫測的天色。

    “滴答——滴答——”

    房簷邊角的雨水成股流下，然後一滴一滴地快速滴落在、窗台外圍的花盆和草葉上麵，留下清脆而有節奏的滴答聲，清晰地蕩漾在微凝的空氣中。

    而這兩道正有些失神發呆的青年男女身影，正是之前午後來到此處進午餐的莫晴風與方紫茵。隻是沒有想到的是，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驟雨，令他們一直在這裏待到了快要夜幕來臨。

    “晴風，你、還好吧？”

    這樣彼此間兩人的沉默，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終於是被莫晴風一道輕微的咳嗽聲所打破。方紫茵聞聲連忙從思緒狀態中緩過神來，目光關切地打量著他，輕聲試探著啟齒詢問。

    “我沒事。”

    莫晴風將手腕輕彎，掌心微微用力，皓首輕垂間，竟突然間麵色陡然一沉，雖然回答的話語顯得平淡異常，不過手中原本拈著的信紙，此刻卻已被他緩緩捏成了一團，最後隨意丟棄在了一旁桌下的垃圾桶中。

    “晴風、你，這是——”

    瞧見莫晴風竟然這般漫不經心地，就丟掉了如此重要的信箋，方紫茵當下黛眉便蹙了起來，一張俏臉滿是疑惑和驚詫，卻欲言又止。

    “紫茵，明天能陪我去一個地方麽？”

    握緊的掌心緩緩放鬆下來，莫晴風抬起皓首，一對星目炯然有神地將身前少女盯著，眼神波動，語氣微微顯得有幾分肅然。

    方紫茵聞言稍微怔了一瞬，不過緊接著莞爾一笑，輕點螓首答應下來“好啊。”

    “你就這麽答應了？不問我去哪兒？”

    對於眼前紫裙少女如此爽朗地竟選擇答應，莫晴風反而心中感到頗為訝異，忙似是確認地詢問了一遍。

    “因為我知道啊，認識你這麽久了，你的心思啊，我多少還是能夠猜到一點兒的。而且這一次的事情，本來就和我有關。”

    “謝謝你。”

    並未有太多的矯情話語，莫晴風簡單地道謝著說出了心裏的感受。其實在他壓抑的情緒中，還隱藏了太多看完這封陳舊信箋內容之後的思緒，但卻都被他選擇了沉默不語。

    視線自方紫茵微笑的俏臉上挪移開去，轉而透過雨水斑駁的玻璃窗眺向天外，暗沉的海天一角，隱約有著最後的亮光還在若隱若現。莫晴風焦點匯聚在上麵，眼神微凝間，不知道心中在想著什麽。

    小方桌對麵的方紫茵，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將莫晴風打量著，素手拖著香腮，注意力卻完全沒有去看外麵的天色。仿佛剛才的那一場颶風驟雨，與她而言從未曾降臨一般。

    聖菲市居民區胡同小巷的雅沁花園，唐婭婷家她的臥室之內。

    淅瀝的雨點滴答地輕打在玻璃窗戶上麵，薄霧濃雲帶來逐漸暗沉的天色，令房間內的光線，也開始變得愈發昏暗下來。

    安靜坐在床沿邊上的阮春玲，不知何時突然起身，走到了門邊，打開臥室內的電燈開關，這才令柔和鋥亮的光線，瞬間將整間屋子照亮。

    驟然間溫暖明亮起來的氣氛，終於打破了房間裏，不知沉寂了多久的壓抑和寧靜。阮春玲轉回身來，看著依然一動不動坐在床角的女兒，無奈幽幽一歎。

    “婭婷。”

    阮春玲試著輕喚了一聲，想知道唐婭婷是否願意回答自己。

    “媽……”少女拖著有些綿長和喑啞的聲音，細語回了一句，然而接下來的她，卻顯得有幾分哽咽地放緩著啟齒，“對不起，我錯了。”

    這樣的回答是阮春玲事先沒有預想到的，所以她倒一下子愕然了下來。不過在發怔了僅僅片刻後，她便回過神來，臉上原本肅然的神色開始慢慢緩釋，並重新坐回了自己女兒的身側。

    “好了好了，既然知道錯了，那媽媽再責備你也沒什麽作用了。總之這樣的事兒啊，以後不要再出現就好了。還有，你得答應媽媽另外一件事情。”

    “嗯，媽，你說。”

    苦口婆心、語重心長地耐心寬慰述說著，阮春玲將因為常年幹活而變得有些粗糙的手掌，輕輕搭在女兒的手臂上麵。待得她話音剛落，這次唐婭婷便毫不猶豫地點頭，選擇了順從與答應。

    也許是在她的心底，也覺得今天這樣的事情，做得的確有些過分，亦或是為了寬慰自己慪氣的母親，想讓她能夠舒心下來。

    “以後，不要再和納蘭家的人有任何來往了，在學校裏，也別再去招惹那位納蘭家的公子。如果他硬要來找你的麻煩，你也別理會，能忍就忍；等日子久了，他也就不會針對你怎樣了。”

    阮春玲清白的麵龐上帶著一抹淡淡的愁容，憂然的神色在眼神中回漾著久久不能散開，看這模樣，似乎心底還藏了什麽話語，未曾說出口一般。

    “不行！憑什麽我要忍受——”

    “婭婷！聽話。”

    不過就在唐婭婷聽完這極不合理的要求之後，正欲開口一臉毅然地反駁時，阮春玲卻又連連喝止一聲，將她還未說完的話語打斷。

    “可是、可是，媽……”

    唐婭婷顯然並不認同母親這樣的反對，然而對於後者的嚴詞命令，她卻又不得不聽從。

    畢竟之前的確是自己做了不對的事情，為了不讓自己的母親再生氣，看來，即便心裏麵依然不能夠服氣，在嘴上也隻得選擇妥協了。

    “媽媽隻問你一句話，答不答應？”

    隨著少女逐漸收回本要哀求和辯解的話語，眼神銳利的阮春玲，似乎也發現和察覺到了女兒態度的變緩，於是便又開始趁熱打鐵，最後一次加重了語氣，肅然詢問。

    少女輕抿紅唇，神采淡淡而無奈地輕緩著點了點頭，最終自嘴邊輕聲嘟囔出了一句“我答應就是了。”

    “那就好。”

    瞧見自己女兒答應下來，阮春玲一直懸著的心，這才微微放鬆了不少。

    其實她心裏也清楚，該來的事情，很多時候想躲也躲避不了。但她真的很想與命運再做一次抗爭，一如當初她的那個可怕的決定一樣。如果可以，她寧願一切都能夠這樣一直平靜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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