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隻要我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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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餘祐微有任何反應,藏在她餘光中的噬神獸就先發出了一聲讚歎,“真是饕餮盛宴啊!”
這一句感歎,倒是緩解了餘祐微的緊張,畢竟連司樂瑤要如何對付他們都還不知道,噬神獸就已經等著放飯了。
“好吵。”司樂瑤後腦的那張嘴淡淡的說道,在如此嘈雜的環境中,在場的每個人都清楚的聽到了它這輕聲的低語。
她身後的那張臉自然也聽到了,原本的嘈雜吵鬧瞬間變成了鴉雀無聲。那張臉上原本隻有散亂的五官,突然連續幻化成無數人的臉,有男女老幼足足幾十張臉,不知司樂瑤用了什麽手段,他們的麵目痛苦而猙獰,淒厲的哀嚎著。
聽到這些慘叫,司樂瑤腦後的嘴巴這才心滿意足的咧開,“還是這個聲音最好聽。”
慘叫聲聲聲入耳,仿佛要從人的耳膜直接衝破天靈蓋,梁源接受了這世上眾生包含魂靈精怪這個設定以後就淡定了許多,餘祐微已經想要捂耳朵了,可他卻依舊巋然不動。
正當餘祐微想開口阻止司樂瑤時,她在那張破碎又怪異的臉上看到了一張一閃而過的麵孔——王秀琴,王秀琴的表情跟她夢中的樣子很像,雙眼含淚,欲言又止。
餘祐微的心瞬間沉到了腳底板,她不敢置信的細細打量那些閃過的臉龐,果然,又看到了幾張在陽光養老院的資料中看過的麵孔。
餘祐微隻覺得自己的手有些僵硬,連想動一動指節都不能做到,她聲音顫抖的問道:“陽光養老院最近死去的老人,也是你做的嗎?”
魏然先是吃驚的看向餘祐微,見她僵硬的站在原地,眼中的淚水像是隨時準備噴湧而出,又看向了麵前的司樂瑤。
他們看不到司樂瑤的正臉,可她腦後那張姑且稱之為臉的東西卻得意的笑了,“你發現了啊?”
餘祐微不敢相信司樂瑤會這樣做,這跟她的初衷已經完全相違背了,“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這樣跟你那些姑姑伯伯有什麽區別?”
“不要跟我提起他們!”司樂瑤大聲喊道,“他們有什麽資格跟我比?你又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自以為是的說教?”
說著,司樂瑤雙手高舉,那張縫滿五官的臉向三人飛去,“我每天都能看到他們,覺得他們活得十分痛苦,每一天每一天都在等待,等待過後再失望,不如讓我來給他們解脫,讓他們跟我一起殺了那些不肖子孫,這是我賜予他們的救贖。”
魏然祭出銅鏡,口中念著咒語,銅鏡瞬間漲得好似一麵大鼓一般,剛好將那張巨臉映入其中。
“靈寶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髒玄冥。青龍白虎,對仗紛紜;朱雀玄武,侍衛我真。急急如律令。收!”
司樂瑤的雙手不斷向上舉起,手指彎曲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似乎正在奮力掙紮。而魏然也並不輕鬆,他的眉頭緊緊鎖著,手指不停變換手勢掐訣,本就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膚此時更加毫無血色。
餘祐微和梁源站在魏然身後,焦灼的等待著,餘祐微握緊了魏然剛剛遞到她手中的那把木劍,心中卻想起了噬神獸之前跟她說過的話。如果她是被畢方選中的那個人,那麽她自身一定是蘊含著一定靈力的,隻是父母為了保護自己封住了靈力,如果能有辦法衝破封印,自己是不是就有能力在這樣的時刻幫上忙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能傻傻的站在一旁。
餘祐微從小就很獨立,不愛求人幫忙,可她最近遇到的這些事卻都超出了她的能力範圍,隻能期待別人的感覺太差了,就算是可以借用畢方的力量,也隻是作死而已,這一切都令她十分難受。
“噬神獸,我有辦法幫一幫魏然嗎?”餘祐微將外套拉鏈拉到最高,遮住了嘴巴防止梁源看到,壓低聲音對噬神獸說道。
“等我吞噬掉這些怨靈,你就可以跟我分享成果,但我還不知道這些怨靈能讓你我成長多少。”噬神獸也緊張的盯著魏然和司樂瑤的較量。
“也就是說我現在幫不上忙嗎?”餘祐微的語速很快,噬神獸聽得出來,她的心情非常急迫。
“嗯。”噬神獸罕見地安慰起餘祐微來,“你看魏然厲害嗎?”
沒等餘祐微回答,噬神獸又接著說道:“像他這樣的天生良能,也要修煉十幾年才能堪堪與一些厲害的精怪對抗,你這種靈力被封印二十幾年的人,需要的時間更長。”
“謝謝,我絲毫沒有得到安慰。”餘祐微不再理會噬神獸,一眼不眨的盯著銅鏡前的巨臉。
終於,在司樂瑤的一聲哀嚎下,巨臉被收入了銅鏡。魏然似乎是花費了極大的力氣,收回銅鏡時似是沒有站穩,微微向後退了一步。他的動作被餘祐微和梁源看在眼裏,紛紛打算上前扶住他,可魏然眼神淩厲地回頭看了二人一眼,二人當即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梁源為了掩飾尷尬,硬是沒有放下抬起的手,轉而去拂了拂額前根本不存在的留海。
再看向司樂瑤時,她後腦的雙眼竟湧出了血淚。沒錯,是湧出,汩汩的鮮血不停流出,很快將她背後的衣衫沾濕。
餘祐微有些驚到了,一個人怎麽能流出這麽多血的同時還穩穩的站著呢?可是很快,她就發現自己的疑問有些太淺薄了,那些流到地上的血液立刻變成一灘會移動的黑色液體,飛快的朝他們蜿蜒前行。
“千萬不要讓那些液體碰到!”魏然大喊著提醒餘祐微和梁源,隨即便祭出一張符紙,擲向地上那攤黑色的液體。
餘祐微和梁源在魏然下令之前已經察覺到了危險,畢竟任誰都不會覺得被降頭師眼裏流出的黑色液體沾上會是一件好事,魏然聲音還未落下,他們二人便拔腿跑向了樓梯。
“往上跑!”餘祐微抓住梁源,拚命奔跑的同時還不忘回頭看身後的魏然。
魏然卻顧不上看他們,符紙截住了液體繼續向前流動,卻無法阻止它又流向了四麵八方。
“木劍!”魏然朝已經跑上樓梯的餘祐微大喊道。
餘祐微手中緊緊握著木劍,這個距離無法扔到魏然手中,她咬了咬牙,叮囑身邊的梁源,“你繼續跑,我去把木劍給他。”話音剛落,就頭也不回的朝魏然跑去。
“哎……”梁源其實想說,讓他去給魏然送木劍,畢竟他是一個男人,步子邁得更大,來回跑得也更快一些。
餘祐微跑到魏然身邊,將木劍塞到他的手裏,隨即就想往樓上跑,可蜿蜒的血液已經把他們二人圍在了當中。
那黑色液體在旁人看來隻是一汪髒汙的液體,可魏然的陰陽眼卻看得清清楚楚,在那髒汙的液體當中,有無數隻手在爬動著,伸展著,似乎想要將被圍住的他們撕碎。
餘祐微咬了咬嘴唇,不等噬神獸阻攔,便急急地將手腕遞到魏然眼前。
“幹什麽?”魏然正盯著地上那黑色的液體,突然一隻纖細的手腕擠到了他的眼前,反倒擋住了他的視線。
“實在不行,就用我的血試試吧?”餘祐微一臉的大義凜然。
在如此緊張的時刻,餘祐微這一舉動倒是逗得魏然一笑,“我用你的血做什麽?”說完,趁著餘祐微還沒反應過來,就快速念起咒語,將木劍放到一米來長,立在半空當中。
那木劍跟餘祐微使用過的,散發著赤紅光芒的木劍不同,魏然驅動的木劍是藍紫色的,寒光刺眼。
“司樂瑤,我本想留你一命,可你冥頑不靈罪孽深重,今日你這命我怕是留你不得了!”魏然伸手取過木劍,餘祐微在他身邊都感受到了一陣寒意。
那木劍此時像是玄冰利器一般,魏然將木劍輕輕劃在那癱黑色液體當中,那液體竟發出了無比淒厲的哀嚎,那些伸向虛空的手本就陰寒無比,如今被木劍碰觸,卻像是碰到了極寒的存在,紛紛縮回了黑色的液體裏。
“哈哈哈哈哈……”司樂瑤有些癲狂的大笑著,側身對著魏然和餘祐微,一會兒前傾,一會兒後仰,似是兩幅麵孔輪流笑著。
“小道士,如果你今日能殺了我,那也算是你的本事!”話音未落,司樂瑤幾乎及地的長發如同被疾風吹動的厚重雲朵,在虛空中起伏湧動,不多時,從司樂瑤嬌小的身軀當中,竟然剝離出一隻巨大的黑色蜘蛛。那蜘蛛通體漆黑,身形巨大,光是肚子就能將司樂瑤整個人裝入其中,更不要說它每條腿上都還長著匕首般鋒利的絨毛,那樣子可怖至極。
“所以,你們現在知道我為什麽能在短短時間裏修得如此程度了?”司樂瑤臉上的表情癲狂而又脆弱,那張可愛的娃娃臉煞白得如同一張搖搖欲墜的骨瓷碟子,隻要一口氣吹過去,它就會粉身碎骨。
“因為我吸納了這隻陰蛛!它日日夜夜飲我血啖我肉蝕我骨侵我魂!我承受這些痛苦,就是為了將我的痛苦十倍百倍的還給那些使我不得不走到如此境地的人!”
餘祐微看著那隻陰蛛,不知道能說些什麽,那陰蛛光是看著就令人膽寒,司樂瑤竟將它吸入體內,可想而知她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噬神獸歎了口氣,幽幽地說道:“來不及了,她的魂魄已經不能單獨抽離出來了,我原本還在想是什麽讓她成為了凶靈,原來是與這陰蛛纏繞太久,她的魂魄不能承受這麽多惡意,便生生的將自己的魂魄逼成了凶靈。”
餘祐微還想反駁些什麽,她並不想看到受害者變成加害者,更不想看到司樂瑤那個可以預見的下場。
“有時候,死亡未必不是一種解脫。”噬神獸認真的看著餘祐微的眼睛,說出了這句話。
隻有這一種解脫的方法嗎?餘祐微閉上了眼睛,她心裏明白,殺了這麽多人的司樂瑤無論如何也不該保留繼續作惡的能力,她也應該受到懲罰。
可她一開始終究隻是一個父親被害死,又被親人欺辱的小女孩。這一切究竟可以從哪裏挽回?如果司樂瑤的姑姑伯伯沒有做出那些喪盡天良的事情,就不會有今天的司樂瑤,人心之惡,似乎永遠也望不到底線。
“你們原本可以不用死的。”司樂瑤的聲音比之前空靈了許多,“可你們既然不肯放過我,我自然也不會放過你們。”說著,目光又移向樓梯上的梁源,“還有你,你倒是十分幸運,我不會讓你死於多頭降,我會給你個痛快。”
“他身上的降頭就不用你來操心了!”魏然朗聲說道,“隻要我殺了你,他身上的多頭降自然就解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