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0 怎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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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嬌華!
    陳韻棋緊緊閉著眼睛,手指攥緊衣袖。
    她第一次那麽喜歡黑暗,可以包裹她,籠罩她,藏匿她。
    那阿梨的聲音,卻像是扼在她脖頸上的手,想要將她用力地揪出去。
    原先對身處環境的恐懼驚慌早已消失,她現在隻有自作聰明的羞赧,和對那人憎鬼厭的女子的怒恨。
    “陳姑娘?”趙琙衝著黑暗試探性地叫道。
    陳韻棋深吸一口氣,抬腳走了出去。
    窈窕纖細的身影在沈冽手中的燈火下漸明,陳韻棋看了他們一眼,又低回頭,尤其不敢觸及沈冽那雙黑眸。
    但她越努力想要忽視掉沈冽的存在,卻越辦不到。
    隨著步伐往前,她心裏對他的難言晦澀開始蓋過一切,翻湧滾動,張揚咆哮,又像是無數箭雨,“颼颼”迎麵而來,怒刺著她的四肢百骸。
    “你真的在這!”季盛說道。
    陳韻棋沒有說話,目光低垂著,在他們十步外停下。
    夏昭衣眉心輕擰,浮起困惑“怎麽是你。”
    趙琙同她說,那個姑娘自稱姓陳,來自從信,但夏昭衣並沒有往陳韻棋身上去猜。
    陳韻棋身上的罪不輕,放走通敵賣國且有幾樁命案在身的通緝重犯,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隻被關半年。
    陳韻棋抿唇,忽然揚眉抬頭,直直看著夏昭衣“為什麽不能是我。”
    依然還是那個嬌滴滴的甜美聲音,但語氣帶上了此前不曾有過的倔強和強硬。
    “你為何和楚箏一起?”
    “你算什麽人,與你何幹。”
    夏昭衣安靜看了她一陣,轉眸看向第一間暗室,她抬腳就要過去,臂膀被沈冽輕輕拉住。
    “阿梨,我去。”沈冽說道。
    “那,你當心一點,”夏昭衣說道,“她雖病重,但到底是個高手,極可能會暗中偷襲。”
    “好。”沈冽溫和道。
    沈冽朝暗室走去,光亮隻餘夏昭衣手中的小油球燈。
    待他走遠,陳韻棋才轉眸,朝他背影看去。
    她與沈冽初見是冬日,在一路南下去衡香的路上,她得知他們是以商賈身份來遊州的。
    那時,他的衣著偏華麗錦繡,富貴奢華,因他容貌俊美奪目,氣質高冷疏離,那些華服著錦讓他越顯尊雅高貴,帶著不怒而威的迫人淩人之勢。
    如今這身淡青色的衣衫,讓他的背影顯出幾分單薄,秀挺筆直,卻有著更入骨的清冽淡漠。似遠離塵世,在天水之青的孤帆遠影,厭棄眾生。
    陳韻棋不敢多看,平靜轉回視線,投向跟前的少女。
    夏昭衣已低頭看回屍體,目光專注,神情若有所思,半響,她回身看向木門裏麵的暗室。
    陳韻棋隨之也抬眸看向門內。
    光亮著實有限,隻能看到入門後的地麵是凹凸不齊的黃土,上麵腳印淩亂,除此之外,再無它物。
    這時,陳韻棋餘光有所感,朝趙琙看去。
    趙琙正在打量她,觸及她的目光,他也沒回避。
    趙琙看了看她,又看向夏昭衣,目光在兩個女子中間來回。
    二人身高相似,身段相仿,單看背影近乎一樣,仔細對比才能發現差別,陳韻棋要更纖瘦一點。
    陳韻棋一眼看出他在作比較,她咬著唇瓣,將頭別開。
    忽然,趙琙一驚“阿梨,你要進去?!”
    夏昭衣走到門內,聞言回頭“嗯,我想進去看看。”
    “不行!”趙琙叫道,“你若是進去,我就,我就把門給你鎖了!”
    “那麽,這門是你鎖得嗎?”夏昭衣問。
    “……什麽?”
    “此人死在門內,我在想這門是何人所關,”說著,夏昭衣看向陳韻棋,“你下來的時候,有動過這邊的門嗎?”
    陳韻棋冷冷看著別處,如若未聞。
    季盛麵露心虛“是我,阿梨姑娘。”
    “你?你何時關的?”趙琙訝異。
    “世子,您當時嚇得魂飛魄散,大約沒注意是我關的……”
    “你才魂飛魄散!”趙琙打斷他。
    “如此,你們進去了?”夏昭衣說道。
    趙琙不太高興地皺起眉頭,伸手朝其他地方指去“這,這,這,還有這,趙慧恩挨個進去過,最後進到了這。”
    他看向洞開的木門“我們見趙慧恩進去半天沒出來,所以跟上去了。”
    “裏麵是什麽?”
    趙琙不想說,看向季盛。
    季盛麵色惶惶,說道“木架,還有掛成一串的……屍體,就,就跟曬衣服那樣。再更裏麵,我們就不清楚了。”
    “所以,趙慧恩還在裏麵?”夏昭衣看回木門。
    趙琙傷腦筋“阿梨,你和趙慧恩無冤無仇,就不用進去找他了,我們去找沈冽,如何?”
    “可我和師父一直在找風清昂,現今誤打誤撞尋到,我著實想進去看看。”
    “你把我們送回上麵,再回來進去看吧,”趙琙有些生氣了,“阿梨,夏家和趙家,可是世代交好的!”
    夏昭衣輕輕沉了口氣,轉眸看向趙琙的眼睛。
    趙琙正怒著,觸及她烏黑雪亮的平靜眸子,趙琙眉心輕擰,心頭怒意消去大半。
    或許是親姐妹的緣故,她的眼神幾乎和她一模一樣。
    “哼,迷途知返,還來得及。”趙琙氣呼呼道。
    夏昭衣一聲不吭,忽然彎腰拽起地上男屍的後領,將他拖走。
    趙琙和季盛一動不動地看著她,不知道她要做什麽。
    夏昭衣把男屍拖到牆角,直起身子道“走吧,便先送你們回去。”
    趙琙目光浮起狐疑“怎麽忽然這麽好心了。”
    “你不是勸我迷途知返。”夏昭衣說道。
    “你是能勸得住的人……?”趙琙上下看她數眼。
    夏昭衣沒理他,目光看向陳韻棋“陳姑娘,你牽扯幾樁命案,需得同我們一起回去。”
    聽到“命案”二字,趙琙和季盛都訝異地朝她看去。
    這麽一個我見猶憐,嬌滴滴的姑娘,竟與命案有關。
    陳韻棋手指緊握,指甲嵌入掌心,鑽心之疼。
    “你,何必假惺惺?”陳韻棋開口,“我落在你手裏,已成刀俎上魚肉,你想怎麽擺布都可以,就不要這般虛偽。”
    夏昭衣眉眼輕斂,定定看著她。
    陳韻棋緩慢往後退去一步,見夏昭衣沒有反應,她忽的掉頭,飛快朝木門內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