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1 要登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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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嬌華!
    刑不上大夫,製不上王公。
    全河京不得有車馬和轎子上街,但王公貴胃除外。
    榮國公府的馬車緩緩在空曠少人的後街巷弄停下,車夫端來凳子放好,牧亭煜頂著兩個憔悴的黑眼圈從車上下來。
    酒樓前門緊閉,後院的門卻大敞,不過仍沒有什麽生意。
    隨著牧亭煜進去,一個夥計迎來,牧亭煜邊走邊疲倦道“我不是來喝酒的,我知這是清闕閣,我來找鄒下卜鄒先生。”
    緊跟在牧亭煜身後的親隨立即遞上一張特質的木紙花箋。
    夥計接過,臉上阿諛奉承的笑容消失,低聲道“公子隨我這邊來。”
    穿過長廊,進到一間平平無奇的尋常臥室,夥計在牆上啟動機關,領著牧亭煜邁下暗道,再出來,是一間占地略大的普通屋舍,前院後院養著雞鴨,咕咕嘎嘎地叫。
    夥計進屋,見一個書童立在鄒先生的書房門口,道“鄒先生今日有客?”
    書童道“有,這位是?”
    夥計也不知,對清闕閣客人的身份和事,他們沒什麽可多問的。
    夥計隻將手裏的木紙花箋遞給書童。
    書童正反麵看去,道“裏麵有客,得先等等。”
    話音剛落,便聽裏麵傳來中年男人的聲音“文鵬,請牧小世子進來吧。”
    書童和夥計一愣,朝牧亭煜看去。
    牧亭煜看著緊閉的房門,濃眉揚起。
    書童打量這個個子不太高的世子,心道果然跟傳說的那樣,好看是好看,可真是矮。
    他推開門,道“世子,請。”
    屋內空間遠比牧亭煜親隨所想得要大,古雅精致,滿室書香。
    他抬頭望了圈,再看向朝南處的漁舟唱晚座屏。
    繞過座屏,牧亭煜一下傻眼。
    史國新站在座屏後,雙手負後,一張臉冰冷,澹澹朝他投來一瞥。
    在鄒先生的書桉對麵,穿著一身素衣,不辨雌雄的清瘦背影正端著茶,慢慢喝著。
    牧亭煜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夏昭衣側頭望來,一雙清透明亮的目光隱著淺笑。
    牧亭煜輕咳了聲,過去道“難怪剛才鄒先生能說出我的身份,原來,是阿梨姑娘在此啊。”
    夏昭衣道“牧小世子看起來沒睡好。”
    牧亭煜笑笑,局促過去坐下,跟鄒先生問了聲好。
    鄒先生抬手一揖,道“牧小世子親來,卻是何事?”
    牧亭煜沉默,尷尬扯了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腦袋瓜一時不會轉了。
    這個少女就坐在這,他想說的話,便不能說了。
    而隨便編個理由的話,也太浪費這次過來的機會了。
    當年永安的清闕閣,人來人往,門庭若市,誰都可以輕易拜訪。
    如今河京的就不行了,它隱藏極深,狡兔三窟,牧亭煜真怕現在踏出房門離開,下次就找不到他們人了。
    夏昭衣含笑道“牧小世子這幾日沒有睡好?”
    牧亭煜不想承認,不自在地道“沒,本世子生病了,小小的病了一場。”
    夏昭衣道“此前周濟百姓,世子散了大財,定夜不能寐。如今陸明峰出事,世子是不是害怕當初朱峴大人死時,同樣在場的你,會步錢遠燈和陸明峰的後塵?”
    牧亭煜的雙手緊緊攥著,擠出一絲笑容“怎麽會呢,阿梨姑娘已經知曉,我的心是向善的,本世子是個非常好的人。”
    夏昭衣笑笑“你來找鄒先生,是想讓清闕閣幫你離開河京嗎?”
    牧亭煜無奈,他一直自認是個聰明人,但是接二連三栽在這個少女手裏後,他深知自己在她麵前,半點把戲都不能有了。
    牧亭煜實話實說,道“嗯,不過我要離開河京不是因為擔心阿梨姑娘你會對我不利。而是,”他聲音變低,“我唯恐李乾大廈將傾。阿梨姑娘,你肯定會對皇上下手的,對嗎?”
    夏昭衣道“對他下手的,不是一直都是他自己嗎?”
    “陸統領的事,便是你幹的吧……”
    “是我。”
    牧亭煜愁容“唉,朝堂都在猜測他所犯何事,延光殿卻不聲不響,沒有半句對外透露。”
    夏昭衣一笑“當初抄夏家時,不也是這樣嗎?”
    “所以,我要跑,”牧亭煜轉向鄒下卜,“鄒先生,我今日來此便是……”
    “不是李乾大廈將傾,”夏昭衣忽然出聲打斷他,“牧亭煜,垮掉的,隻有李家。”
    牧亭煜皺眉“阿梨姑娘之意是……”
    “當初我還小,阻止不了天下之變,如今我長大了,若是李據要再棄京都逃跑一次,你且看天下是否還會如當初的永安那般陷入無間混亂。”
    她平澹地說出這句話,卻讓牧亭煜覺得震耳欲聾。
    幾乎毫不懷疑,牧亭煜非常確定,她的確做得到。
    “天下人不姓李,”夏昭衣繼續道,“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他李據的天下。沒有大廈將傾之說,隻有大廈易主,或者群水覆舟。他區區李家,倒便倒了,他誰都壓不死。”
    頓了頓,牧亭煜小聲道“誰都壓不死,這怎麽可能呢,皇上手中還有諸多兵權,若是李家一倒,那那些軍隊……”
    “那些軍隊便可以長出自己的腦子,不再是李據手裏的傀儡。”
    “那朝政……”牧亭煜的目光忽然變晶亮,他看著少女,“阿梨姑娘,你要登基嗎?”
    說出這句話,牧亭煜愣了一下。
    眼前少女,可是個女子,他竟然親口說出讓一個女人去登基,更離奇得是,他竟覺得這是理所應當,沒有半點不妥的事。
    “我?”夏昭衣輕聲嗤笑,“不要。”
    這笑容輕澹散漫,是對皇位的完全蔑視和不屑。
    牧亭煜不解“為何不要?”
    夏昭衣笑笑,看向鄒下卜“鄒先生,今日所托之事,便有勞了。”
    鄒下卜忙道“阿梨姑娘有禮,這是清闕閣應當的。”
    夏昭衣同他告辭離開。
    不過走到屏風出時,夏昭衣側頭看向牧亭煜,道“朱峴大人臨死之前,說了兩個字,百姓。”
    牧亭煜一聽到“朱峴”二字便害怕,不安道“然,然後呢……”
    “百姓。”夏昭衣重複說道,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