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棠眉頭微蹙，手伸到戚溯麵前：

    “可以是可以，但是對你來說估計沒什麽用。”

    戚溯用冰錐挑破沐棠的指尖，然後冰凍保存了一滴血液，看著沐棠傷口恢複，才頭也不抬地道：

    “誰知道呢？萬一真的有用，在我還能動的時候，我想真正嚐到那股味道。”

    “那你為什麽不現在就喝，我在你旁邊興許還能多給你一點？”沐棠奇怪的問。

    戚溯搖了搖頭：

    “萬一有副作用呢，李思還沒死我就死了，這也太不值當了，還是等他沒了之後再說吧。”

    “好吧。”沐棠收回手，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先走了，實驗還沒有完成，委屈你在這裏多待一會兒吧。”

    戚溯擺了擺手：

    “走吧走吧。”

    ……

    另一邊，明日基地裏的喪屍已經被清理幹淨，城牆上的那道缺口是在上麵，距離地麵還有幾十米高，雖然遲早要補，但是不是最緊要的。

    幸存者們跟著軍隊終於踏進了這座失落已久的城邦，看著那些倒塌的建築，以及遍地的喪屍遺留下的屍體。

    大家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好在在軍隊的鼓勵下，大家都強打起精神，互相配合，開始重新建立家園。

    陸焱正在查看基地內部還有沒有漏網之魚，現在是特殊時期，一旦有人被咬，好不容易鼓勵起來的軍心就會崩塌。

    齊陽跟在他旁邊匯報現在基地裏的情況：

    “基地設施的維護已經踏上正軌，按照現在的進度，很快那些還能用的設備都會恢複正常運行，這個基地裏留了很多彈藥這是個好消息。還有中央導彈，目標設定已經沒有了，現在可以自由設定轟炸目標。”

    對於這個葬送了陸中將的殺器，陸焱滿心的複雜，但也知道這是他們目前最大的依仗，於是低聲詢問：

    “還能用幾次？”

    齊陽遺憾的搖了搖頭：

    “彈藥和設備情況都不太好，夠一次。”

    陸焱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齊陽後退一步，朝他敬了個禮，然後轉身離開。

    陸中將去世了，現在的最高指揮官是陸焱。

    “陸隊長！”身後突然傳來呼喊。

    陸焱回頭，發現是林梧抱著小太陽在他身後，似乎有些猶豫，不過還是快步走了過來。

    陸焱和這位女士並沒有過多的交情，甚至連話都沒說過兩句，不明白她找自己有什麽事，但還是耐心回複：

    “有事嗎？”

    林梧躊躇了一刻，接著道：

    “我……聽說了小沐的事……”隨後又慌忙道：

    “我不是有意要揭你的傷疤，隻是，隻是你現在狀態真的很不對勁。”

    她說到這裏頓了頓，最後小聲道：

    “我想，小沐還是希望你好好的。”

    她對麵前這位高級軍官一直以來抱有懷疑的態度，況且他實在說不上平易近人，按理來說她和這樣的人一輩子都不會有交集。

    可是自從沐棠出事以後，這位高級軍官幾乎把自己當作工具一樣在基地裏飛速運作，身體肉眼可見的變得憔悴。

    她想，沐棠應該是不願意看見這一幕的。

    百般猶豫之下，她還是找到他，蒼白無力的勸解著，雖然可能並沒有作用。

    許久之後，陸焱疲憊沙啞的聲音才響起：

    “我知道了，謝謝你的關心，我會注意的。”

    語畢，陸焱不再停留，大步奔向自己應該在的崗位。

    林梧抱著小太陽在後麵看著他的背影，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根本沒起作用，眼裏浮起擔憂，不由的歎了口氣。

    傍晚，陸焱忙完自己該做的，回到了臨時住處。

    泥巴睡在門外麵，它今天也累壞了，基地城牆那個缺口離地麵太高了，軍隊走的急沒有運送物資的裝備。

    隻能由泥巴一趟一趟的背上去了。

    陸焱走過去拍了拍它的狗腦袋，等泥巴用鼻子蹭完他之後，才打開房門，走進房間。

    皊冬夜依舊被捆著，隻不過現在他不用在門外麵，有了個臨時房間。

    他身份太特殊，隨便關著隻會引起恐慌，況且齊陽他們不知道怎麽處理他，最後在秦鎮的建議下，依舊放在陸焱這。

    陸焱沒像之前那樣把他捆得像個蠶蛹，隻是給他腿上和手上都帶了鐐銬，把他捆椅子上了。

    注意到陸焱，他甚至還抬起頭打了聲招呼：

    “回來了？”

    陸焱沉默的看了他一會兒，對於這個和沐棠同樣身份的人來說，他確實多了一些包容之心。

    於是點了點頭回應道：

    “嗯。”

    皊冬夜打量著他，發現這個人比起昨天似乎又滄桑了一點，仰著頭道：

    “聊聊？”

    陸焱放衣服的手一頓，隨後拉過來一把椅子，坐在他身邊。

    說來也可笑，現在跟他說話最多的似乎還是這個半人半喪屍的“異類”。

    “聊什麽？”

    “沐棠。”皊冬夜似乎很懂得怎麽跟陸焱聊天。

    果然，隻要是和沐棠有關的東西，哪怕是他之前說了無數遍的，陸焱依舊會聽的津津有味。

    皊冬夜老生重提起他說了無數遍的關於沐棠的東西，他注意到比起沐棠之前的事，陸焱似乎更在意沐棠變成喪屍以後的事。

    沐棠失憶以後其實和他待了兩天，隻不過那個時候她懵懵懂懂，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記不清。

    其實也沒什麽可說的，就是他為了保證沐棠不至於出去就死，偷偷離開實驗站，把她送到了離實驗站較遠的一個人口喪屍都少的小鎮。

    那個小鎮剛巧有人把大量的喪屍都困住了，比較適合那個時候比普通喪屍還弱的沐棠，皊冬夜就把人給扔在那兒了。

    就是這麽短短的一小段路程，陸焱卻不厭其煩的聽。

    皊冬夜都會背那一段話，今天他想說點別的：

    “桐城基地被炸毀之前，你應該察覺到那股散發的很遠的高階晶體的氣息，我也是察覺到那股氣息才會靠近桐城基地的。”

    陸焱皺眉，不明白他為什麽要突然說別的。

    皊冬夜繼續道：

    “那個東西，是沐棠的傑作吧，她可真聰明，精神力居然可以跟人類的科技產品相結合，李思那麽費勁都沒辦法做出來的東西，她居然恢複記憶幾天就可以做出來了。”

    就跟他耳朵上的耳墜一樣，這是沐敘做出來的東西，靠的不是信號，而是精神力。

    是他和戚溯用來聯絡的。

    隻不過戚溯放他走的時候，以防萬一再也沒有和他聯係過，因為這兩個耳墜之所以能夠聯係依存的是李思的精神力。

    “異能並不是超脫於科技之外的，它可以和科技相結合，隻不過對於現在的你們來說，想要觸碰到這一領域還很艱難，你們沒有沐棠李思那樣對異能和病毒了解透徹的人，也沒有條件去研究。”

    皊冬夜說著，摸了摸耳朵上墜著的耳墜，突然道：

    “沐敘對他女兒的了解甚至連我都不如，他想讓沐棠和他一起研究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其實僅僅隻需要把這些東西放在沐棠麵前，她很快會自己感興趣的。”

    “可惜，沐敘偏偏選擇了那麽極端的方法，反而讓沐棠不願意和他同流合汙。”

    說著，皊冬夜瞥了陸焱一眼，似乎看出他的不認同，笑了起來：

    “怎麽，你不會以為沐棠心地善良悲憫蒼生吧。根本不是，她其實跟沐敘和李思是同一類人，主要是她感興趣的，就會積極不斷的去求知，且不擇手段，從她往自己身上做那些實驗就已經能看出來了。”

    “況且，喪屍病毒並不是cet出現的第一個人造病毒，在它之前，沐棠手下有很多實驗，所以她才會對喪屍病毒了解的如此迅速。”

    陸焱皺眉，不對，他所看到的恢複記憶的沐棠不是這樣的。

    皊冬夜的口中，沐棠似乎就是一個極其冷漠，為了實驗不擇手段的人。

    可通過陸焱少有的幾次和她交流中，很明顯，她分明就是擔憂的每一個幸存者，擔憂著人類的未來。

    可是皊冬夜說的也不像假話，所以，有人改變了沐棠，讓她放下對求治愈的執著，將視線投向了周圍的人。

    這個人是誰？隻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另一個沐棠，陸焱的愛人。

    原來她們兩個，並不如沐棠所說分離的那麽徹底，還是在潛移默化之下影響著對方。

    皊冬夜還在繼續喋喋不休：

    “你們基地沒有那麽高階的晶體，沐棠卻能憑空創造出來，連李思都做不到，她能力真的很強。”

    陸焱瞬間皺起的眉頭：

    “你怎麽知道，基地裏沒有那麽高階的晶體？”

    那天那天散發的晶體信息是六階喪屍的信息，六階喪屍雖然稀少，但不是沒有。

    皊冬夜奇怪的看著他：

    “你那個戰友，似乎有點精神不正常，那天他突然闖進了來，喋喋不休的說了一大堆，盡是些沒用的廢話，除了這一句，我什麽都沒記住。”

    精神不正常的戰友，除了秦鎮陸焱想不出第二個了。

    秦鎮隻是表麵上看著沒事，實際上還是偶爾發病，犯病的時候要麽瘋狂拿頭撞牆，要麽自殘，要麽就像陷入夢魘一樣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

    陸焱很容易就猜到秦鎮可能是犯病了，可是他犯病來找皊冬夜做什麽？他不是最恨喪屍嗎？

    似乎有什麽東西離自己越來越近，近的就像隔了張紙，隻要捅破了這張紙，他就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東西。

    秦鎮犯病的時候說的最多的是“對不起”，他會對任何覺得自己對不起的人道歉，前兩次犯病，這些人的名單裏還加上了陸焱。

    他似乎在宣泄著自己的愧疚之情。

    可是他對皊冬夜有什麽好愧疚的？

    唯一的可能性是，皊冬夜和某些人的共通之處，比如說——

    同為人形喪屍的沐棠。

    可是秦鎮根本不知道沐棠的真實身份！

    陸焱腦子裏亂成了亂麻，在房間裏左右踱步，目光偶爾瞥向窗外，看到泥巴全縮成一團，變成了巨大毛球，突然想到了什麽。

    沐棠和泥巴精神共通，泥巴看到的一切，聽到的一切，沐棠也看得見，聽得見，同理，沐棠能看到的，能聽到的，泥巴也同樣看得見，聽得見。

    那麽如果沐棠麵臨危險，泥巴會是最快感知到察覺到的。

    可是它最後偏偏出現在了城牆頭上，並且一路乖巧聽話的跟著他們來到了明日基地。

    這根本不符合泥巴的作風，按它的脾氣，哪怕是桐城基地會被炸的夷為平地，泥巴也不可能離開那裏半分。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泥巴其實見過沐棠，並且聽從了沐棠的命令。

    還有他那時在通訊站看到封存小嚴的那棵血樹，之前他總覺得遺忘了什麽，現在想起來了。

    在更早的以前，沐棠曾經說過：

    她要是死了，泥巴也會跟著她一起沉睡，所以要讓自己安安全全的，不要讓泥巴跟她一起死。

    可是現在泥巴不是好好的嗎？

    所以……沐棠沒有死？！

    陸焱瞳孔放大，隻覺得心跳如雷，再回想起秦鎮這段時間對著他種種的不自然，無數次的欲言又止。

    陸焱越發覺得秦鎮是有話想和他說。

    想到這裏，他再也按捺不住，轉身就要去找秦鎮。

    結果門外先傳來泥巴的低吼聲，陸焱拉開門，發現秦鎮就站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