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紛爭與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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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崖郡守府,姬正麵容猙獰,沒平日的溫雅:“雲氏還記恨三位老祖打殺鐵衣衛,仗著從賢王府添補到實力,不知死活,想趁我南晉與東山郡聯姻前,再行一試!”
又咬牙切齒地:“欺我隻七階,不如老大、老二,就敢置我於險地!雜碎!不知老祖最疼我麽?”
雲氏大軍出雲潭將軍府地界後,沒停,繼續奔向北山城。
石山書院急招人備戰,自家從本城石山調道兵、高階以上人仙,南邊也向呂氏告急。
鐵衣衛難敵,這回事起得也蹊蹺,不可不防。
呂家這邊,耳報神回報,姬正遣去勸退兵的隨從,已遭雲氏扣下,鐵衣衛大軍非但未停,反而加速,改晝夜行軍了,最遲今晚,就能到北山城。
寧家的巫馬良,元宵節後剛回妖鵬,得書院報信後,呂威立即傳信招喚,隻路途遙遠,還未趕到。
而綠柳城商家,元宵都不來見主家,已快要脫韁,早前又曾說定,三年之期滿後,再遇戰隻助守,不外出,眼下事還沒通告過去。
在場的呂無傷、呂威、江之石、郭達、班遠等,全明白四皇子話中意思。
石山書院與東山郡連上地,結為同進退的鐵盟,叫南晉不好再吞下,才改與聯姻。
若雲家奪下北山城,使連地再斷開,南晉老祖姬武君、皇帝姬德,就不會生別的想法?
南晉吞並東山郡,不說雲氏能從中分多少羹,往後借上姬家的力,或還能吃掉石山書院!
但來聯姻的四皇子,在龍崖城已是質子,姬氏若尋不著讓他脫身的法子,又或姬正指天立誓,與呂家聯姻後仍要吞並東山郡,都隻能淪為棄子!
四皇子的恨意,就可想而知。
呂威搖搖頭,溫聲勸告:“事已至此,惱恨無益,如今賢侄與呂家一體,共商應對之策罷!”
從姬正到東山郡,呂無傷、呂威等便一直在觀他性情,一國皇子,薄恩情、重實利,心機也不缺,確實值得下注,短處是年歲比兩個哥哥小,修行還落後,但隻要綁住他,往後便在姬氏內爭嗣失利,呂家順勢而為,求與欒氏、荀氏一般待遇,並入南晉國,做個北藩,也已不難。
深吸幾口氣,平息下怒氣,姬正往百寶囊裏拿物:“我這就通告老祖、父皇,請家裏定奪!”
他取出的是冊薄簿,與山神宴大賭局上,郭掌櫃用的一模一樣。
靠它與蒼狗城互通消息,無須耳報神來回耗時。
不過這薄簿上,每一頁紙造價都不菲,寫過就廢。南晉國大,各處都要支出,真論財力富裕,遠比不上多寶閣,閑散皇子能大手腳花銷,姬正這般有野望圖長遠的,反要省著用。
得知雲氏出軍北山城時,姬正已當眾書寫過一次。
這次,眾人麵前,再寫“遣使被扣,雲氏狗賊,害我誤我”十二個字。
沒等多久,他的字下,又憑空顯出一行。
“十日之內,老二必至,再不退軍,我來問劍!”
姬正長籲口氣:“老祖終究疼我,他親筆呢!雲家狗賊,便是與老二交好,要再勸不退,惹老祖親至,老二也莫再想得嗣位!”
二皇子姬良,非但是九階人仙,道意也遠超同階,再遣他來,已能表明南晉決意,逼雲氏退兵。但真要讓姬武君親至,呂家反要先提心吊膽!
呂威問呂無傷:“老祖,書院那邊,咱們怎回?”
“既遣二皇子來,定能解局,隻這幾日內,北山城也不可不援!”
便為不與書院生分,呂家也要遣人去襄助,守這十來日!
呂真掌管著東山郡道兵,雖隻八階,在這也能說話:“那道兵不用去!”
雲氏地仙才隻二階,書院有兩位地仙,境界還更高,雲潭將軍府仰仗的不過是鐵衣衛、九階人仙,再往下的高階,便從賢王府王家挖到不少人,也比不過呂家,更沒書院多。
呂威想一會,再對呂無傷:“道兵便不去,也列兵向東,壓迫雲氏後路!我與郭、江、班三位先生先去北山城,老祖留鎮龍崖,聚起高階人仙,若二皇子到,後續還不見退,老祖傳語東山,逼綠柳派人來!”
高階人仙,龍崖城內還能聚起四五百個,若各個拚命,力往一處使,也絕不容小覷。原四門村民才幾個高階,但在千丘荒地討生活時,被逼到絕路,人人拚死,九階山妖都有殞命他們手裏的。
呂無傷以前扮郡丞呂上時,明麵上忙碌,郡事其實多已不操心,聽呂威安排,也點頭認可。
姬正再抱拳:“叔,這回人去得不多,可騎禿鷲!侄兒隨你去,看雲家膽包著天,可敢向我出手!”
南晉養的大禿鷲,身量高大,雙翅有力,馱個六七人,都不算擁擠。
呂威盯著他,輕搖頭:“牽扯著爭嗣,雲家孤注一擲也說不定!禿鷲借我就成,你還是留龍崖,莫輕易涉險地!”
姬正還想再爭,一直事不關己、神遊在外的秦女官出聲:“四皇子若有個閃失,我賠了性命,也謝不完罪!我走一遭,陣前替四皇子問罪雲氏,可成?”
秦女官是九階,是姬正在東山郡的最強護衛,聽她願去,比七階還不敢放上戰陣的四皇子得用許多,呂威頓時應下。
姬正便喚身邊內侍,禦他的大禿鷲來聽令。
禿鷲為國之重器,借嶽丈家馱人可以,禦者卻非南晉來的不可。
分派完家裏,當日晚間,呂夫人、姬正、呂真等注視下,呂威、江之石、郭達、班遠、秦女官五人躍上鷲背,那內侍吆喝下,大禿鷲展翅升空。
——
綠柳城。
對商三兒來說,真不管事的姬遠兩口子來做客,除要打發一頓濟水鯉,其實比款待呂東山夫婦省心。
畢竟隻關注聲色犬馬,一句話不涉及大事的人,各事上,全無須猜他可有深意,每日鬥鬥嘴皮子,不廢腦子,輕鬆愜意。
羅氏也不似一心奉承的呂東山媳婦,除助丈夫擠兌潑皮,商大娘、向氏麵前湊趣講笑,隨性得多。
沒過兩日,綠柳城裏,有地仙來訪。
待王乾迎入,才知是西邊白山派老祖。
獨自一個人來的,求買地仙醉三斤。
山神宴時,因曹玄和那膽敢調戲向氏的門人,被商三兒叫剝光掛城門牆上,與白山派算小有齷齪,兩下在茶葉店見著麵,卻都如無事一般,地仙求買到酒,還問潑皮城主,可能借綠柳城,醉這一場。
白山派下全是徒子徒孫,外間也不是一兩個交好的都尋不到,但回家大醉三日,不一定有在綠柳城安穩。
世間地仙,好些愛隱居山林,少見外人,主因就是惜命。
商三兒答他:“原定外來無交情的客,隻許留宿一夜,但前輩是近鄰,又買咱的酒,要在城裏飲用,自沒話說,不過擔上幹係,一天要收三葉,起個因果!”
白山派地仙皺眉時,商三兒再解釋:“若護衛不得力,賠你家裏三千葉!”
沒誰想出意外,但聽潑皮這話,說在明處,地仙倒點頭了。
總比事後家裏與他扯皮強,三千葉不少了!
商三兒也暗樂,自己隻怕邪魔算計,再來個花狗兒似的,真要出個萬一,能用功德葉賠付的因果,不算事。
待地仙交足三天的功德葉,自往禮賓司去,商三兒嘻笑幾聲,叫茶案後的婦人:“靈芝,來給爺錘腿。”
進城主府做私寵這些天,每遭調戲,她羞態依舊,不過好歹記得妾的身份,不太過的事上,能聽吩咐。
搬過來杌凳,坐潑皮身側錘腿,但很快,手上就輕一拳重一拳,比她才學沒幾天,已不比苗秀媳婦稍差的沏茶本事,一個天一個地。
捶腿捏肩,還是衛姨娘更貼心,但她本沒這般差。
偶有人從門外過,還有避開街上視線,繞到腰後使壞的手,叫她不敢抬頭,心思能在拳頭上,才是怪了。
商三兒捏得重時,王姨娘錘得也重,叫他常嘶哼出聲。
沒多會,外間翅膀撲騰聲響,飛來仲熊的“如夫人”慧娘,商三兒才把手收回。
綠鶯落在先前地仙坐的椅背上,盯兩個看一會,出聲問:“壞城主,愛捏你小妾屁股麽?”
午時後,隔壁茶坊人就不空,那些修行高的不說,今日老夫人、夫人、羅氏、大丫頭都在,指不定要被聽去,拿了說嘴。
王姨娘就送恨恨一粉拳。
打得骨頭都疼,但潑皮兒就愛這口,哈哈笑著逗鳥:“她那兒翹!”
實在不堪,王姨娘抽身要走,又被潑皮一把拉住。
椅背上,慧娘隻不信:“我的才算翹,隻仲熊從來不捏!”
這下,王姨娘也被逗笑了。
“你屁股上有毛,他哪好捏?”
再調戲一會,等綠鶯飛走,商三兒不再逗她,改問:“阿醜快醒了,明日又該換爺醉,今晚你真不要得子棗?”
瞟眼茶坊那邊的牆,王姨娘白他一眼,小聲答:“還有修行指望,哪個想耽誤功夫?又不缺給爺生孩兒的!”
她娘家人口多,孩兒已幫著帶過幾個,是不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