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似乎別樣的靜謐，舒菀聽得清自己呼吸的頻率，紊亂而短促。
    她雙手背在身後，握著工位桌一角，指甲在上麵輕輕地刮著。
    她看著他襯衫的第三顆紐扣，慢吞吞的回：“周野因為這件事離家出走了……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先說服周野，讓他接受你再婚，然後再來談這個。”
    周斂深聞言，拖長著語調‘哦’了一聲。
    聽在舒菀耳朵裏，透著一絲陰陽怪氣。
    她還來不及細想，他已經問道：“你是這樣想的？”
    舒菀點頭：“嗯。”
    話落，周斂深抬腳踢開了擋在兩人之間的椅子。
    沒有了它的阻擋，他們之間的距離就更近了。
    他身上凜冽的氣息，混著雪鬆極淡的木屑香，總是會讓舒菀的反應陷入遲鈍。
    “我沒找到他的人，怎麽說服他？”周斂深看著她，頓了頓，又問：“你知道他在哪麽？”
    舒菀眼神閃躲了一下，立刻回道：“……我怎麽會知道。”
    舒菀的反應落入周斂深眼底，他覺得很有意思，像是在和她玩貓捉老鼠的遊戲。舒菀甚至不敢看他，也許隻有遞給她一個鏡子，她才能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心虛。
    周斂深難得有這樣的興致，沒有拆穿她。
    他沉默了很久，溫聲說：“小野其實很渴望母愛。他很容易依賴別人，以前是祝靖言，不過這次我們吵架，倒是沒有聯係過他，可能已經在心裏把祝靖言劃到了我的陣營。”
    他看著舒菀，語速愈發緩慢：“和小野相處，其實也沒那麽難。”
    舒菀眼皮跳了跳，也許是做賊心虛的緣故，總覺得周斂深此刻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別有深意似的……
    她都不敢亂動，問他：“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
    周斂深淡淡一笑：“沒什麽。”
    說話間，見到她的頭發有些亂，他抬手想幫她理順。
    舒菀本能地擋了一下，他眼神便沉了沉。
    然後，握住她那隻手、推開，有些強硬地幫她理好了頭發。
    周斂深注意到舒菀的耳垂紅了，她皮膚白，這樣的變化就會格外明顯。忽然又想到，她害羞和緊張的時候，不止耳垂會泛紅……
    腦海中的那些旖旎景象，有些擾人心神。
    周斂深喉結滾了滾，到底還是壓下了這一刻湧上心頭的衝動。
    他移開了目光，退後一步，拍了拍她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開口說：“穿好衣服，我送你回家。”
    舒菀愣了一下，拒絕道：“老板，我有車。”
    周斂深看著她，嗓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啞：“我想送你。”
    “……”
    周斂深態度堅持，舒菀隻好坐他的車回了家。
    他現在來湘潭小區，已經輕車熟路。
    車子在小區裏停下，舒菀解開安全帶，偏頭看向他。
    車內燈沒有開，外麵天已經黑了，他的五官就隱匿在暗處，輪廓分明，神情卻模糊不清。
    舒菀不敢逗留，不敢在這樣的環境裏和他獨處，她先開口：“謝謝老板，我上樓了。”
    “嗯。”
    周斂深淡淡的回她一聲，沒有半點想要糾纏的意思，似乎真的就隻是為了送她回家。
    舒菀立刻下了車，卡宴的車前燈又一次為她照亮了這條路。
    寂靜夜晚裏，舒菀無比清晰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剛才在車上，舒菀不敢看手機，這會兒回了家，見到周野給了她十幾條微信消息。
    舒菀連忙回複了。
    得知他一直等到現在都沒吃飯，舒菀忍不住心生愧疚，答應了他馬上就過去。
    舒旌和許卉都不在家，應該是出去打牌了。舒菀用最快的時間做好了可樂雞翅，擔心周野吃不飽，正好鍋裏有剩飯，她又順便炒了個飯，裝進盒子裏，迅速地下了樓。
    ……
    周野等了她一個晚上，絮絮叨叨埋怨了她好久，舒菀哄了他快一個小時。
    從酒店出來的時候，她特意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多了。
    她心累的吐了口氣，打算叫滴滴回家。
    還沒拿出手機，身側不遠處忽然有人摁了兩下車喇叭。
    舒菀循聲望去——
    幾步之外的停車位上，那輛黑色的卡宴不知道等多久了。
    駕駛位的車門打開著，他倚在那兒，點了今晚的第二支煙。
    他臂彎裏搭著西裝，領帶不知道什麽時候解下來的，襯衫領口的紐扣解開了兩顆。
    夜晚的風吹過，便看到他衣領隨風晃動著。
    他就站在路燈下，五官分明而嚴肅。
    和他視線對上的那一刻，舒菀腦子裏忽然‘嗡’的一下！
    周斂深吐了口煙霧，被風吹散。
    他夾著煙的那隻手，朝她打了個手勢。
    舒菀站在原地，踟躕了有幾分鍾，才硬著頭皮走過去。
    她站在距離男人一步遠的位置，低著頭不敢看他，更不敢問他怎麽在這兒，隻能弱弱的喊一聲：“老板……”
    她不敢問，周斂深倒是敢的。
    他抖落煙灰，開了腔：“這麽晚了，怎麽又跑到酒店了？”
    舒菀也沒辦法，嘴硬道：“有個朋友住在這兒，那個，我……”
    話未說完，手腕倏然一緊。
    周斂深稍微使一些力氣，就能輕鬆地把她拽進懷裏。
    他用手指抬了抬她的下巴，指間那支煙，白霧緩慢升騰。
    舒菀眨了眨眼睛，聽到他含著三分笑意，說：“舒菀，你這個後媽當的還挺稱職。”
    “……”
    “如果我今晚不跟過來，你還打算瞞我多久？”
    舒菀抿了抿唇，有一種被戳穿謊言後的尷尬和無地自容。
    她悶了半晌，才問出一句：“……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周斂深聞言挑了挑眉，他把手裏那支煙丟在地上，眯著眼睛像是在想事情。
    大約有一二分鍾，他緩緩的出聲：“爸爸，我現在挺安全的，沒什麽事兒，不過我暫時還不想回家……”
    舒菀聽著，隻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他問：“這是你發的？”
    舒菀懊惱的皺著眉頭，連忙解釋道：“我怕你擔心他，心裏著急，所以讓他給你發個微信報平安，他不願意，我就……我就幫他發了。”
    越說到後麵，聲音就越小。
    周斂深倒是沒表現出任何不悅的情緒，他隻是緩慢的重複了她的那句話：“你怕我心裏著急……”然後，微沉著嗓音，問她：“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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