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斂深的性格，雖然跟溫和挨不到邊，但他待人一向紳士有禮，很少會露出這樣言辭鋒利的一麵。
    這番話充滿了侮辱性質。
    江雲舟臉色鐵青，眼睛通紅的瞪著男人。他垂下的雙手緊握成拳頭，緊咬著牙關似乎在忍耐著什麽。
    舒菀站在一旁，察覺到氣氛之中的針鋒相對。
    江雲舟可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又被侮辱到了人格，她怕他一拳打過來，當下的第一反應，連忙擋在了周斂深身前。
    她的舉動，讓兩個男人都很意外。
    江雲舟瞳眸緊縮，忽然趔趄了一下，竟然退後了一步。
    舒菀下頜微抬，看他的眼神再不複往昔的柔情，那是江雲舟從未見過的冷漠和疏遠。
    他想：即使麵對一個陌生人，她應該都很難表現出這種神情。
    舒菀說：“我們已經分手了。我是一個成年人，我選擇什麽樣的男人，你沒有任何權力幹涉，也與你無關。”
    “江雲舟，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如果你再糾纏，我會請求蘇藍，看好她的丈夫！”
    舒菀的這番話，無異於撕破了他們之間，最後的那麽一點感情。
    江雲舟注視著她的眼睛，有一種想把她拽進懷裏的衝動，他甚至想不顧一切的帶她走！
    但所有的念頭，最終都打消在她身後男人警告的目光裏。
    他打聽過周斂深，也打聽過周家。從他知道了他們之間的關係時，他就以各種方式探聽到了他想了解的一切。
    江雲舟深知，自己不是周斂深的對手，即便他攀上了蘇家，可也沒有那個資本跟周斂深鬥。
    濱海市有錢人太多了，周家絕對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那一批人，他動一動手指，自己努力的一切，可能都會付諸東流。
    江雲舟按捺了所有的衝動，眼睜睜看著他們離開。
    不，確切的說，應該是舒菀拽著周斂深的手離開。
    她剛才下意識保護性的那個姿態，還深深地刻在他腦海裏。
    在他的記憶中，舒菀好像時時刻刻都需要人保護，這世界上有太多她害怕和恐懼的東西。過去的那些年裏，她似乎一直生活在他的羽翼裏，江雲舟從未見過這樣勇敢的她。
    她站出來擋在周斂深麵前的那個瞬間，他整個人的意識都是恍惚的。
    她好像長大了，再也不是需要他保護的女孩，也不會隻依賴著他一個人。
    舒菀拽著周斂深到她的車前，見他站在副駕駛的車門旁沒有動作，她開口道：“上車。”
    “……”
    因為在跟江雲舟生氣，她的語氣實在算不上溫柔，甚至還帶著點不耐煩。
    周斂深沉默了一瞬，見她坐進駕駛位，也隻好跟了進去。
    邁騰駛出地下車庫。
    車速實在是有些快了，這會兒街上的車流量又密集，周斂深想了想，還是出聲提醒：“開慢點。”
    他調整了坐姿，頗有些閑適地靠在車椅裏，手肘找了個支撐點，側眸凝著在開車的舒菀，帶著三分笑意道：“人又沒有追上來，你急什麽。”
    “……”
    舒菀也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可能有些失控，連忙放慢了車速，車子比方才行駛的更穩了些。
    她在專注開車的時候，周斂深同樣以專注的目光凝著她。
    他淡淡的開口：“剛才我想說的話還沒有說完，你就急著把我拽走了，是害怕我再說上兩句，你那個前男友就羞愧的無地自容了，是擔心我欺負了他，嗯？”
    跟他聊上兩句話，心裏好像就平靜了些，舒菀沒那麽生氣了，回他的語氣也溫和了許多：“是你說的話太過分了，我怕他打你。”
    “你覺得我那番話過分？”周斂深挑了挑眉，他說：“為了上位，不擇手段，背叛感情，又欺騙女人，現在還這樣的糾纏不休。”
    他頓了一下，嗓音沉了沉，透著認真：“你該擔心的不是他打我，而是我有沒有可能控製不住自己，先打他兩拳。”
    舒菀偏過頭看了他一眼，語調溫軟的說：“江雲舟上大學的時候，進過散打社的。”
    聽見這話，周斂深就意味不明的‘哦’了一聲，刻意拖長的語調，帶著些陰陽怪氣似的。
    他道：“他的事，記的這麽清楚。”
    舒菀知道他誤會了，立刻解釋：“不是呀，打架這種事，本來就要量力而行。他學過散打，又比你年輕，你還那樣說他，人在憤怒的時候，會激發出比平時更凶狠的鬥誌。我怕你受傷。”
    舒菀這番話，絮絮叨叨說了好一會兒，中間有過停頓，可能想起什麽就直接說了。
    她大概很難一心二用，認真開車的時候，說出來的話就顯得有些不過腦子。
    周斂深從她這番話裏，提煉出了他較為關注的重點——‘又比你年輕’。
    這幾個字，像一根刺，哽在他的喉嚨裏，越想越覺得不太舒服。
    人往往會在本能和下意識之間，說出心裏隱藏的東西。
    他覺得，舒菀應該很在意他們之間的年齡差。
    有些時候，她之所以猶豫不決，預備著退縮，可能也有這方麵的原因。
    就這件事，周斂深認為，有必要跟她好好談談。
    他開了口：“把車停一下。”
    平靜的語氣帶著幾分命令的意味。
    舒菀愣了愣：“嗯？怎麽了？”
    雖然有些困惑，可她還是在前麵方便的地方停了車。
    周斂深隨即解開了安全帶，狹小的車廂內，他一靠過來，空氣似乎就稀薄了幾分。
    她的呼吸之間，隻有他身上凜冽而孤高的雪鬆味了。
    像是焚燒後翻飛的灰屑，那種獨特的味道，讓人難忘，又有幾分沉醉。
    “這是第二次了，舒菀。”
    他沉斂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時，舒菀才漸漸的回過神。
    她怔了一下：“……什麽第二次？”
    周斂深看她的眼神有些沉，神情也格外嚴肅，壓著嗓音問：“你是不是覺得，我三十四歲，再過兩年就應該像公園裏那些老年人，讓人推著輪椅才能出來遛彎了？”
    舒菀眨了眨眼睛，心中當即慌了一下，結結巴巴的回：“……沒，沒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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