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還是有不少小心眼的，可在周斂深麵前，好像都無所遁形。
    歲的周野，忽然總結出一條人生經驗：有個太聰明的老子，真特麽不是什麽好事兒！
    周野想，他總不能編個瞎話，把事情推到祝叔身上吧。
    他被迫交代了一切：“就是吧……我媽想跟你複婚，她讓我找個機會，周末把你帶出去……可能是想跟你培養培養生我之前的感情吧。”
    周野當時被宋凝那麽一哭，腦子就亂了，後來回到宿舍，躺床上翻來覆去的想，心裏差不多就明白了。
    說出最後一句話，他心裏是有些難受的。
    雖然宋凝一直說，想跟老周複婚是為了他，可周野能感覺到，老周還是比他重要了很多很多倍，倒不如說，哄著他是為了老周。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宋凝和之前那些女人，也沒什麽分別。
    唯一不同的是，她是他親媽，是生他的那個人。
    周野那邊陷入了沉默，手機裏過分的安靜，他可能在宿舍的走廊裏。
    周斂深又閉上眼睛，手搭在扶手箱上，漫不經心地一下下輕敲著。
    他平靜的開口：“有些事情我好像提醒過你。我現在有準備再婚的對象，跟你媽媽沒有複婚的可能。”
    語氣微頓，聲音沉了幾許：“你這樣的做法，對舒菀是一種隱形傷害，枉費了她那麽認真用心的對待你。”
    “……我能怎麽辦，你能不能別說我了！”周野一聽就委屈了，在手機那頭衝著他大吼：“夾在你們中間我也很為難啊！她一哭，我就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周斂深默然。
    他也知道，周野不過是個孩子，宋凝百般心機，他再怎麽機靈，心一軟，就方寸大亂。
    周斂深道：“算了，你能坦白交代這件事，也還有點良心。”
    “……”
    他語氣還算溫和。周野甕聲甕氣道：“那周末……”
    周斂深停下了敲著扶手箱的動作，車內有節奏的聲響戛然而止。
    半晌的寂靜，他聲音分外冷沉：“我會安排好時間，陪你去見她。”
    通話掛斷，周斂深在微醺的狀態下，梳理了腦海中所有的思緒。
    大約幾分鍾的時間，他睜開眼睛，又拿起了手機，到微信上給祝靖言發了消息：[之前存在你那邊的錄音，給我發個備份到郵箱裏。]
    祝靖言很快回他：[ok。]
    …………
    工地上不比辦公室裏，每個月四天的休息，需要看情況安排。
    舒菀在本來應該睡懶覺的大周末裏，被鬧鍾聲吵醒。
    迷迷糊糊的摸到手機，眼睛都不需要睜開，憑借著肌肉記憶，熟練地按掉。
    一共三次鬧鍾，舒菀按掉了兩個，人有點清醒了，隻是懶怠地躺在床上，等著最後一次鬧鍾響，她再睜開眼睛起床。
    可鬧鍾響沒等到，手機來電倒是先響了。
    舒菀當然不能隨便的掛掉電話，翻了個身，去夠床頭櫃上的手機。
    來電備注讓她怔了一下，原本的惺忪，徹底轉變為清醒。
    她接了電話：“許姨。”
    “小菀，你最近在外麵工作，有段時間沒回家了。”許卉溫和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試探，說：“今天正好是星期六，能不能抽空回來一趟？你爸他……他住院了。”
    舒菀揉了揉頭發，從床上坐起來，深呼吸了一下才開口：“是嗎？”
    她不禁諷刺道：“這次又借著身體不舒服，安排了哪一家人相親？”
    “小菀你……”她的語氣可能讓許卉有些不喜，可畢竟不是親生母女，許卉隻是急了一下，到底沒說什麽，仍然心平氣和的勸她：“他畢竟是你爸爸啊。上次那樣，我們也是為了你好。”
    “這次沒騙你，你爸真住院了，前段時間摔了一跤，小腿骨折了，已經住院有幾天了，怕打擾你工作，今天才跟你說的。”頓了頓，怕她不信，跟著又說：“你要是不相信，我現在拍張照片給你發過去，你自己看。”
    通話掛斷後，許卉那邊很快發了微信。
    是舒旌躺在醫院病床上的照片，穿著病號服，有一條小腿經過包紮，吊在半空中。
    醫院的百葉窗，折射出清早剛剛升起的陽光，照在他身上，他看起來帶著中老年人的疲倦和病態。
    舒菀看著，心頭一揪，還是難受的。
    許卉又發了地址定位，說：[要是有時間，就過來看看，他成天念叨著你，父女之間能有什麽深仇大恨啊。他一把年紀，這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退出微信，舒菀猶豫了很久。
    被許卉這一通電話，一張照片，攪亂了所有平靜的心情。
    她和舒旌之間，的確沒什麽深仇大恨，隻是二十多年來，日積月累的不快，總有一天要爆發的徹徹底底。
    這世上有一些親人之間，總像是與生俱來，帶著一些刻在骨髓裏的仇怨。
    因為血脈相連的天性，會不由自主的關注掛心對方，可那一絲仇怨，又讓彼此的感情很難毫無隔閡的接近。
    舒菀羨慕過很多人的家庭，然後又在這種不健康的家庭氛圍裏無可奈何。
    舒菀默默的歎氣，糾結了快半個小時，還是先起床去洗漱。
    今天早上有個小會議，不能遲到。
    吃了早飯，到宿舍對麵不遠的辦公樓開了會，施工圖上的小問題，最後討論出的結果，暫時不需要改動。
    一個多小時，舒菀始終心不在焉，最後記住的會議內容，隻有快結束時，馮原說的那句：暫時不用改。
    舒菀在長時間的糾結裏，最終做了決定。
    她還是放心不下，既然工地這邊沒有要緊的任務，她就跟馮原說了一聲，空出了下午休息的時間。
    郊區到市區，交通倒是很方便，隨時都有車。
    舒菀趕到醫院的時候，特意看了眼時間，還不到十一點。
    她在外麵的水果店買了些吃的，沒買那種花裏胡哨的果籃，畢竟還是一家人，不需要這種表麵功夫，隻挑了些舒旌愛吃的水果。
    然後，先給許卉打了電話，問了病房號。
    乘電梯上樓，舒菀拎著兩袋水果，往走廊盡頭走。
    她敲了門，隱約聽見了許卉由遠及近的聲音——
    “是小菀過來了，都說了孩子心裏一直惦記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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