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斂深往紙簍裏抖落了煙灰，眯著眼睛又將煙送到唇間，回答的十分簡略，隻有一個[嗯]字。
    過了一會兒，祝靖言說：[你知道，我不是關心她，我是心疼小野。]
    周斂深垂眸看著這句話，心疼周野的，又何止祝靖言一個人。
    正是因為始終顧及著周野，他才留了兩分情麵，可宋凝卻把這當成了得寸進尺的籌碼。
    沒有誰會無底線的容忍著一個人。
    宋凝把主意打到了舒菀頭上，那就代表著，她放棄了最後的求和機會。
    周斂深夾著煙的手快速打字，回應了祝靖言：[我已經警告過她很多次了。小野長大了，有些事情早晚都要麵對。]
    祝靖言沒再說話了。
    其實，周野要麵對的，又豈止這一件事。
    …………
    創洲又接到了新的合作項目，合作方是行業內剛冒頭的建築公司，聽說來頭不小，背後有大企業做靠山。
    不過具體的事宜還需要再談，上午的會議也隻是簡單的提了一嘴。
    臨近午休的時候，薛瞳過來叫走了喬寧，要去跟合作方的負責人碰個麵。
    同行的還有項目經理，他們兩個人坐一個車，司機開著周斂深的車在前麵帶路。
    卡宴穩穩地行駛在馬路上，車裏很安靜，隻有周斂深在摁手機屏幕的聲音時不時響起。
    他閑適地靠著椅背，一邊抽煙，一邊在微信上跟舒菀說話：[我讓薛瞳幫你訂了餐，中午吃過飯，好好的睡一覺，等我回來。]
    舒菀回的很快：[嗯嗯！]
    簡短的兩個字，給人一種很乖的感覺。
    周斂深不禁莞爾。
    還沒過半分鍾，舒菀說：[剛才問了下寵物醫院，醫生說，晚上就可以把粥粥接回去了。]
    周斂深回：[好。]
    紅燈的時候，他往車窗外敲落了煙灰，正巧看見對麵路旁有間生意不錯的甜品店，門口許多人在排隊。
    他又打開手機，問舒菀：[路過一個甜品店，有沒有想吃的東西？待會兒談完了公事，幫你捎回去。]
    舒菀發了一個拒絕的表情包，說：[還是不要了，被同事看見又說不清了。]
    這句回複，在周斂深看來，有些撇清關係的意思。
    他頓時不高興了，手裏的煙頭丟進了煙灰缸裏，快速的打字：[想說清什麽？我們之間的關係本來就不清不楚。]
    許是察覺到了他的不悅，舒菀沒有立刻回他。
    瞧著‘正在輸入’的字樣重複顯示了兩三次，她可能很糾結。
    周斂深想直接撥語音電話過去。
    前座的薛瞳卻在這時提醒了一聲：“老板，該下車了。”
    周斂深看了眼時間，隻能暫時作罷，打算晚上再收拾她。
    他說：[我先去忙了。]
    舒菀的糾結終於就此終止，乖乖的回他一句：[嗯嗯！]
    周斂深收起手機，開門下車。
    喬寧他們那輛車緊隨其後。下車後，連忙跟上了他。
    悠然居這地方，距離創洲不遠，周邊是商圈，來這兒喝茶的，多是商討公事。
    一樓的散座幾乎沒什麽人，恒遠那邊已經提前訂好了包廂，服務生領著他們上了樓。
    帶著點明清風格的裝潢設計，地板也是價格昂貴的實木，喬寧的高跟鞋踩在上麵，聲音‘篤篤篤’的響著。
    穿過走廊，盡頭靠窗的那間包廂。恒遠的人比他們先到，早就等在裏麵了。
    敲了門進去後，走在前麵的周斂深，腳步似乎頓了一下。
    他的目光正對上坐在茶桌後、西裝革履的男人身上。
    看他的穿著打扮，以及自身氣場，應該就是恒遠的負責人，起碼是張副總那個層級的。
    瞧著和周斂深差不多的年齡，五官神情更溫和些，給人一種彬彬有禮的親近感。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喬寧覺得，男人的眼睛跟周斂深挺像的。
    正應了那句話——好看的人大多相似，難看的人各具特色。
    男人的西裝顏色是溫潤的灰，這就愈發凸顯了周斂深的嚴肅。他今天正好穿了套黑色。
    不過，男人從座椅裏起身時，喬寧才注意到，他一隻腿好像有殘疾，走路和常人不一樣，並且還拄著一副手杖。
    他那邊的人，跟著他一同起身。
    他走過來，先朝周斂深伸出了手，客氣又友好：“周總，久仰大名。”
    周斂深看著站在麵前的男人，隻有一開始生出幾分意外。平靜下來後，他淡然以對，抬手回握了他：“陸總。”
    兩邊的人分別打了招呼，坐下以後，雙方的項目經理便進入了正題。
    包廂裏有兩張桌，周斂深和陸沛川坐在一旁的小桌上，默默地品茶、抽煙，誰也沒開口說一個字。
    喬寧往那邊看了一眼，覺得煞是奇怪。跟周斂深出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麵對合作夥伴，他鮮少有這麽沉默寡言的時候……不對，更準確一點說，是冷漠。
    ……
    周斂深聽著雙方探討項目，始終默不作聲。
    失去了往日禮貌客套的心情，對他，也沒有那個必要。
    他隻是有些詫異，之前跟恒遠方接觸的時候，明明聽說，老總是個女人。
    周斂深心中若有所思，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虛敲著桌麵。
    從坐下以後，兩人沒有片刻的眼神交流，直到桌上他的手機響了一聲。
    來電備注——小野。
    許是出於人在下意識的某個念頭，周斂深抬眸看了陸沛川一眼。
    有那麽一瞬間，陸沛川的眼神是犀利的，可也隻是那一個瞬間，很快就掛回了那副虛偽溫潤的麵具。
    周斂深諷刺的扯了下嘴角，若無其事的淡淡道：“抱歉，接個電話。”
    周斂深從包廂出來，才將電話接起。
    走廊裏的穿堂風十分涼爽。
    他緩步走到窗前，一邊是風聲，另一邊是兒子夾著些慌亂，不知所措的求助：“老周，剛才我在媽媽這裏，突然有警.察過來把她帶走了，說她涉嫌……涉嫌殺人未遂！怎，怎麽會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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