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沛川在下樓之前，又去敲了周野的房門。
    小孩出來開門的時候，手裏還拿著一塊炸雞。
    見到是他，頗有些意外，眨了眨眼睛問道：“大伯，你跟秦桑姐要聊的工作聊完了？”
    “嗯。”陸沛川點了點頭，有些疑惑：“你怎麽跟秦桑一起來明月山莊了？你們……”
    周野直接道：“我是自己來的，我倆意外碰上的。”
    他說的倒是雲淡風輕，可陸沛川聽著，卻緊鎖了眉頭，連帶著語氣都沉了：“你年紀還小，你爸爸就放心讓你一個人出來？”
    “老周他……”提起了周斂深，周野的眼神閃了閃，低頭看著自己手裏的那塊炸雞，盡量表現的很輕鬆，說：“他最近挺忙的，所以沒時間陪我。”
    陸沛川的臉色還是不好看。
    周野“嗐”了一聲，又道：“這不是暑假了麽，所以我一個人出來逛逛……我又不是七八歲的小孩，用不著他看著我，而且他那麽忙，我也不能總給他添麻煩呀，我……”
    他嘮嘮叨叨說了一通，也沒個重點。
    小孩低頭的時候，陸沛川就一瞬不瞬的看著他，心裏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其實，有些不太敢相信，這會是他的兒子。
    是與他血脈相連，是他在這世上，真真正正的親人。
    陸沛川難得生出一絲溫情，忽然打斷了小孩的聲音，問道：“他對你好嗎？”
    “啊？”周野一時沒太聽清。
    陸沛川也沒再重複。
    過了會兒，周野倒是反應過來了：“哦……你說老周呀，挺、挺好的呀。”
    一個十三歲的小孩，縱使表現的再平常自然，可在成年人的眼睛裏，仍然是一場不夠充分的偽裝。
    陸沛川抬手拍了拍小孩的肩膀。
    周野抬起頭看他，清澈的瞳仁裏，似乎隱隱約約呈現出他的倒影。
    陸沛川不由自主，就溫和了態度和語氣，淡淡笑著：“我離開的那年，你還小呢，一轉眼就這麽高了。”
    “以後無論遇見了什麽事，都可以來找我。”說著，他從西裝口袋裏拿出隨身帶著的名片，遞給他一張：“這是我的聯係方式。”
    周野眨眨眼睛，青澀的臉龐上還帶著些許茫然。
    他猶豫了一下才接過。
    陸沛川瞧見他手裏那塊炸雞，忍不住關心道：“晚上最好不要吃這些不健康的東西。”
    周野弱弱的說：“……我就是偶爾才吃的。”
    他溫和一笑：“我知道。”
    隨即，又囑咐道：“記得早點休息，不要熬夜。”
    “哦……”周野慢吞吞的應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
    江雲舟被審問了整整三天，終於鬆口了。
    隻不過，他提了要求，要先見舒菀一麵。
    辦案人員先聯係了周斂深，征詢了他的意見之後，才答應了這件事。
    舒菀本來以為，見到江雲舟的時候，她會很激動。
    可沒想到，她竟然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淡然。
    許是因為進來之前，周斂深拉著她的手說了好多話，讓她的心情完全平靜下來，才能這樣麵不改色的，和江雲舟麵對著麵。
    他看起來憔悴了一些，坐下來以後，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我什麽都沒做過。”
    舒菀聞言，眼睛睜大了幾分，始終緊繃的心情，因為這句話驟然放鬆下來。
    她在沉默的數秒裏，江雲舟自嘲的笑了笑：“你總是說我自私，可我覺得，我好像也沒有你想象中那麽自私。”
    “我如果真是一個自私的人，現在就不會坐在這裏，我可以讓你和周斂深對我毫無辦法。”
    舒菀沒有應聲，對這話不置可否。
    她隻是靜靜的聽著江雲舟在說。
    “但是舒舒，我也為你考慮過。我們那麽多年的感情，我還是希望你能得到幸福的，隻是……”他停頓了一下，看她的眼神不再是剛開始那樣毫無波瀾，反而溢滿了說不出的期待，問她：“你真的想好了？那個人……真的就隻能是周斂深麽？”
    舒菀也不明白，為什麽到了這會兒，江雲舟還試圖和她舊夢重溫。
    她看著江雲舟的眼睛，眼神沒有絲毫躲閃，無比鄭重的回答了他的問題：“是，我愛他。”
    江雲舟臉上的期盼，在她聲音落下的那一刻，瞬間蕩然無存。
    他抿了抿唇，好像還是很不甘心。
    他說：“如果我和蘇藍沒有……”
    話到這裏，忽然哽住。
    遲疑了足有半分鍾，他才接著問：“你會像現在這樣，也一心一意的對我麽？”
    “這世上沒有如果，江雲舟。”
    舒菀回答的很冷淡。
    在江雲舟看來，她甚至沒有多一分鍾的思考。
    他定定的看了舒菀半晌。
    後來，她移開了視線。
    壓在心裏很久的話，在這一刻，終於還是忍不住說了：“其實你有沒有想過，那些年你隻是把我當成一個可以依賴的對象，你心裏從來沒有真正的愛過我。”
    舒菀這才又看向他，表情裏透著些茫然。
    江雲舟說：“蘇藍和你不一樣。她什麽都有，心裏卻隻有我。”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舒舒，說一句真正自私的話……但凡你當年對我的感情再深一點，能讓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你是在愛著我，蘇藍她沒有半點趁虛而入的機會。”
    他不是沒想過，放棄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就守著舒菀過日子。
    可她始終都讓他覺得不安心，他好像從沒被舒菀愛過。
    親親抱抱，生日禮物，生病時的關心，難道這就是愛情嗎？
    其實換成一個普通朋友，這些同樣也能做到。
    如果舒菀真的愛過他，就不會在跟他分開以後，那麽快的投入到下一段感情中。
    他的話出自肺腑。
    舒菀卻緊鎖了眉頭，沒把他這話聽進心裏。
    她說：“這不是你背叛感情的借口。”
    江雲舟想說的，又何止是這些，一開始的時候不敢說，後來沒有機會說。
    現在，舒菀仍然不給他機會。
    “你要說的，我已經都知道了。”舒菀始終冷淡，甚至有一些冷漠，她道：“希望你能跟警方，交代明白所有事情的經過。看在我們相識一場、還有許姨的份上，我不會追究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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