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被這箭嚇得高聲鳴叫，鳴聲淒涼。

    就在人們以為又會射下一隻飛鳥之時，卻見箭羽堪堪擦過前麵那隻大雁的翅膀。

    兩隻大雁驚慌得落下幾尺，發現無事，又比翼而飛。

    箭，射空了。

    教頭耐人尋味地看了她一眼，宣布蘇貴是弓箭較量的第一名。

    無論誰第一，耗子都很高興，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

    風華坦然地恭喜了蘇貴，便一路沉默。

    她心情十分低落，不是因為沒射中大雁，而是那雙雁讓她想起了爹娘。

    祖母說過大雁遷徙是西北的一大景觀，但萬萬不能傷害成雙成對的大雁，因為若其中一隻被捕或者被殺，另外一隻也會一頭撞死到地上。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雖然，她至今都無法理解這種生死相許的愛情。

    但不理解不代表不難過，她覺得爹爹和阿娘就是這雙雁。

    另一邊，蘇貴心不在焉應和著耗子，看向風華的目光帶上了幾分探究。

    終於，他忍不住問風華“你是故意的吧？”

    這話將風華從悲傷中拉出，她問“什麽？”

    “你是故意射偏的，因為你知道那是雙雁，你不忍心。”蘇貴篤定地說。

    新兵們在台下，看不見唐風閉上了眼睛，但他看見了。

    看見大雁飛過來時，唐風閉眼調整位置。

    看見唐風睜眼後，手指微微調整了離弦的箭。

    他自問也能做到蒙眼射飛鳥，但卻做不到後者。

    “是的。”風華大方承認。

    “你比我厲害，我這個第一受之有愧。”蘇貴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風華搖了搖頭，“這是我的選擇，有些選擇注定就是輸的。”

    但輸了也不後悔。

    蘇貴不解，但也未深究，他隻是突然覺得唐風似乎有些深不可測，便脫口而出“你是不是想當兵頭？”

    “什麽？唐風你想當兵頭？”耗子跟上來聽見蘇貴的問話，嚇一大跳。

    風華也沒藏著掖著，直接挑明，“沒錯。”

    “為什麽？”耗子下意識地問。

    為什麽？總不能說自己想單獨睡一個房間吧？

    她愣了一下，反問道“你們不想嗎？”

    “想是想”可是做不到。蘇貴咽下後半句話。

    而耗子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敢想，不敢想。可他們都說大勝哥會是兵頭呢？”

    “大勝哥是誰？”風華疑惑。

    蘇貴擦了一下腦門上的汗，這小子真的沒把其他人放在眼裏啊。

    他示意風華看向那波新兵中，被圍起來的人，小聲給她介紹王大勝的情況。

    “他在操練中表現得十分亮眼，空手搏鬥和弓箭較量中分別取得第三、四名，是那波新兵中的頭頭。據說他出身武館，特別擅長刀槍棍棒，對第三項較量勢在必得。”

    是的，明日開啟的是兵器擂台較量，比的就是刀槍棒。

    這才是較量當中的重頭戲，兵頭大都出自這場較量中的第一名，且雖說較量不能傷人，但刀槍無眼，意外死傷不是沒發生過，因此又多了幾分刺激。

    “你擅長刀槍棍哪一項？”蘇貴轉向風華問道。

    “都會使。”風華並未托大。

    她最擅長的武器是劍與鞭，但士兵上戰場是不用這兩種武器的。

    刀槍棍棒她也得祖母的親傳，隻是練得確實不如那兩樣多。

    蘇貴聽到風華的回答後震驚不已，他以為風華與自己一樣，因著身高的緣故，苦練弓箭，沒想到居然還會其他兵器。

    他隱隱約約地覺得，眼前這個人真的很有可能成為兵頭。

    兵器較量需連續進行五天，除了決賽需要分別使用刀槍棒較量，前麵的較量皆是選一種自己擅長的兵器即可。

    經過風華的觀察，新兵中不乏孔武有力之人，但打得有章法的人並不多，真正懂招式的更是寥寥無幾。

    她選了殺傷力最小的棍，贏得十分輕鬆，甚至蘇貴和耗子在風華的指導下都贏了幾場，進到了前三十二。

    五天後，果然不出眾人意料，大勝站上了決賽擂台。

    但出人意料的是，大勝的對手是全組最矮小的唐風。

    “怎麽又是那小子？”

    “他拿了一個第一，一個第二了，這次就算輸也是成績最好的新兵了吧。”

    “那兵頭不就是他了？”

    眾人算著算著，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第一局，雙方挑兵器。”教頭宣布。

    風華還是握著棍，不動。

    刀槍棍中，棍是最輕的，棍法講究剛柔並濟，因此最適合她。

    大勝原本拿的是刀，見狀也自信慢慢地回去換了棍。

    當！鑼鼓敲響，第一局持棍較量開始。

    大勝率先出棍進攻，棍身嗡嗡，出手便用上了七八成的功力，虛攻腰腹，實攻先鋒手。

    風華看出了這一棍的目的，心道這是想速戰速決？

    先鋒手為持棍發力點，若受傷，棍便無從發力。

    她原本可以躲開這一棍，但轉念間卻又把棍橫在麵前，正麵接下了這一招。

    雙棍相碰，她被這強勁的力道逼退。

    大勝大吃一驚，這小個子居然敢硬生生地接下自己的攻擊。

    原本他沒將這矮個子放在眼裏，準備在決賽展現一下自己各種兵器的技巧。

    但開打前，他聽到那些議論，就算這小子輸了，整體成績也是最好的。

    於是他心生一計，決定打傷唐風的手，讓其三四個月握不住兵器，這樣就算成績最好，也當不成兵頭。

    可沒想到，這小子居然真有兩下子。

    他認真打量了一下唐風。

    隻見唐風握棍後退三步，瘦弱的身子沒有絲毫搖晃，穩穩站住。

    人人都是穿著新兵服，可不知為何，他卻覺得唐風有一種十分從容的氣度。

    眾人見唐風被打退幾步，紛紛為大勝歡呼起來，隻有蘇貴和耗子為他捏了一把汗。

    而風華雖被逼退幾步，但也探出了對手的虛實。

    確實是個好手，力道剛勁威猛，就是招式花哨了些。

    剛站穩，大勝又打棍而來，這回他神色嚴肅不少，看來是真把風華當成對手了。

    風華勾了勾嘴角，很好，就該這樣。

    接了十招後，她開始反攻。

    棍招配合著步法而攻，棍頭微顫，棍身平穩，沒有多餘的虛招，一招一式充實而嚴謹。

    這棍法看似平平無奇，卻是標準的軍棍打法。

    戰場上沒有時間耍把式，需要眼疾手快，根據兩棍的長短，心中算出多遠距離最合適，催動全身氣力，取哪打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