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冰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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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黑珍珠號跟著幽靈船又航行了半個月。
這期間,他們見到了許多奇景,也遭遇了不少危險。
隻是這其中,再沒遇見像海神廚房那樣的危險。
最大的幾次危機,也是杜特寧帶人就解決了,甚至都沒勞動阿諾出手。
而雪萊也沒再懷疑過阿諾指引的路線。
他依舊會每天都重新測驗一下法術反饋的方向,不斷上報給阿諾。
隻是每次他測出來的方向,都與阿諾指出的方向不一致。
就連杜特寧都吐槽,問雪萊為什麽還要繼續施法,浪費金錢,浪費法力。
但雪萊根本不鳥他。
終於有一天,阿諾突然讓兩艘船停下來。
與此同時,有負責瞭望的海盜傳來一個消息。
“在航線的前方,竟然又出現了一座冰山!”
冰山?
躺在艙室內的阿諾收回手。
倒立水滴給他的感應,奇跡之門就在附近。
難道奇跡之門在冰山之中?
離壬過來扶著阿諾走到甲板上,當他們看見眼前的冰山,都皺起了眉頭。
“這冰山……是不是我們上次看到的那一座?”離壬有些不確定地問。
“是同一座。”阿諾肯定了離壬的想法。
他相信,杜特寧和雪萊也能認出那座雪山。
果然沒過多久,杜特寧和雪萊在征得阿諾同意後,來到了幽靈船上。
“大人,我們又遇到了那座雪山。”雪萊恭敬地說。
“還真是那座雪山啊?”黑鳳梨是在場唯一搞不清楚情況的,他摸著自己的後腦勺,“我們跑了這大半個月,原來是在原地繞圈圈。”
這話也就黑鳳梨敢說了。
“不是。我們並不在原來的地方。”杜特寧對自己的救命恩人,兼大人眼前的紅人也是沒脾氣,細心解釋道。
“這裏距離我們最初遇見冰山的位置非常遠,照常理來說,就算冰山能漂動,也不可能移動到這麽遠的地方。”
但杜特寧很快又自嘲地笑了一聲,“不過這裏是混沌海,發生什麽也不用太驚訝。”
雪萊則上前一步說道:“大人,我剛剛再次校驗方向,卻發現閉口杯指出的方向,位於海麵之下。”
眾人驚訝地看著雪萊。
他們早就不關注雪萊指引的方向了,沒想到這次竟然跑到海麵下去了。
杜特寧望著海麵之下,一片平靜,隻是那冰山倒是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我這邊得到的指引,也是在海麵之下,而且很靠近那座冰山。”阿諾扶著船欄,望著隱藏在深海下的黑暗。
“唉?”黑鳳梨揮舞著手臂,“難道我們要下海嗎?可是這裏好冷啊!”
“都來到這個地方了,當然不能放棄。”杜特寧已經開始做下水的準備了,“要不你就留在船上好了。”
“那怎麽行?我也要下去!”黑鳳梨當然不幹。
一個玩家,遇見了高級副本,就算會死在副本大門口,也要進去探一探啊!
再說,還有阿諾隊長在呢!
雖然已經和阿諾分開許久,但是黑鳳梨很相信當初他們在枯葉村和高杉城打下的好感度。
當初阿諾隊長就幾次冒險救他們,現在肯定不會不管他。
果然,阿諾見黑鳳梨表態,立刻就說:“我會帶著小黑一起。”
看著杜特寧和雪萊抿唇不說話,阿諾依靠在欄杆上,“你們準備一下,誰想跟我下去,一會兒就一起走。”
阿諾話一出,在場所有人全都安靜下來,一股莫名的氣氛騰起,暗流湧動。
不久之後,阿諾和離壬、黑鳳梨站在幽靈船船頭。
在另一邊,杜特寧和雪萊也換了一身衣服,他們也帶上了一些小弟。
裏麵甚至還有黑鳳梨很熟悉的幾個厲害任務,像水手長阿克力就在其中。
倒是大副被留在船上,美其名曰——看家。
見杜特寧那邊已經準備好了,阿諾沒多廢話,直接帶著離壬和黑鳳梨跳下水。
三人入水,海麵沒有濺起任何水花,而是像果凍一樣凹陷下去。
在他們下去後,海麵又恢複原狀,就好像從來沒有人下去一樣。
隨後,雪萊和杜特寧也帶著一幹海盜下去了。
這些人下水後,也都沒有被海水包裹。
雖然作為海盜,水性肯定沒有問題,但是這裏的海水因為冰山的原因,異常的涼,能晚點兒沾水也是好的。
海盜們渾身上下包裹著一層透明的膜,在他們嫻熟的泳姿下,向下方遊去。
隻是當他們下沉越多,便感覺越冰寒刺骨。
那股冷意幾乎要穿透他們的法術防護刺到骨子裏。
很快,就有實力不夠的海盜放棄,開始往回遊。
黑鳳梨和離壬被阿諾用海洋的力量包裹著,不但不需要遊泳,還不會覺得冷。
他們站在一個巨大的泡泡中,就像是遊樂場中的海底世界一樣。
在海底,各種遊魚穿行,完全不怕身旁的阿諾。
它們經常不小心穿過泡泡來到阿諾身邊,然後因為突然失去浮力掉下來。
不過當它們落到泡泡底部,便又會穿過泡泡進入海水裏,重新遊起來。
一切就像經曆了一場短暫的夢境,看的人忍不住露出微笑。
“這裏這麽冷,想不到魚兒倒是生活的挺自在的。”
黑鳳梨伸手接住一條魚,看著它在手中撲騰幾下,就放回水裏。
“深海之下,更冷的地方也有吧?”離壬猜想,“應該是已經習慣了。”
在阿諾的庇護下,離壬和黑鳳梨都很自在。
隻是苦了一旁的雪萊和杜特寧。
現在他們身邊隻剩下兩個實力較強的海盜跟隨,其他人都已經受不了水裏的寒冷,再加上沒有信心堅持到最後,全都回去了。
他們看著阿諾三人在泡泡裏說說笑笑,心中很是苦悶。
而且越靠近冰山底部,水越寒涼。那漆黑的山體,仿佛也是由千年不化的寒冰組成。
雪萊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已經僵硬,再這樣下去,恐怕還沒等接近冰山,自己就要失去意識了。
就在雪萊用意誌力在向前遊時,他腦中的閉口杯又開口說話了。
“雪萊,雪萊!”
“你要是……不想跟我……一起葬身海底,就不要吵吵!”
雪萊被凍得連思維都要凝固了。
“不是,你快看那邊,杜特寧往泡泡那邊遊去了。”
雪萊艱難地扭頭去看,果然,杜特寧竟然已經到了泡泡外麵。
他又是雙手握拳,又是點頭哈腰,就算雪萊看不見他的正麵,也能猜出杜特寧的臉上會露出怎樣諂媚的笑容。
雪萊腦海中一陣糾結,最後還是選擇和杜特寧一樣,向泡泡遊去。
“好吧,反正都已經選擇追隨大人,服個軟,討個好,不丟人。”
於是,阿諾在接納了一臉討好的杜特寧後,又把雪萊和另外兩個海盜都容納進泡泡裏。
看著三個凍得瑟瑟發抖的海盜,和一個強撐這的巫師,阿諾卻隻是麵無表情地控製著泡泡繼續下沉。
他本可以一開始就讓幾人都進入泡泡。
但他又不是車夫,憑什麽無條件搭載外人?
至於他現在幫助幾人……危難時刻的援手,豈不是更令人印象深刻。
杜特寧和雪萊雖然已經對他俯首,但心裏能有多少認同還不可知。
阿諾正慢慢地,一點點地磨平兩人心中的傲氣,讓他們為自己真正低頭。
泡泡又下沉了一會兒,陽光已經變得微弱。
阿諾終於停下。
他感受到一種呼喚。
並不來自他掌心的倒立水滴,而是來自冰山內部。
有一個應該很熟悉,但其實很陌生的聲音在呼喚他。
阿諾看著眼前的冰山底部,沒有什麽特別的,連個指示符號都沒有。
但阿諾就是覺得那裏有一扇門。
於是他控製泡泡向那裏靠過去。
“大人?老大?我們要撞山了。”杜特寧眼見冰山的底部在不斷放大,試圖提醒阿諾。
但阿諾沒有停下,他甚至還加速向冰山撞過去!
“這個時候是不是該跳船了?”
杜特寧和他的兩個手下已經退到了泡泡邊緣。
“傻子,這個時候才是表忠心的時候。”閉口杯在雪萊的腦子裏大喊。
雪萊咬緊牙關,看著越來越近的黑影,堅持站在阿諾身後,一動不動。
“咣!”
泡泡撞上了冰山,所有人都聽見了巨大的撞擊聲。
但隨後,泡泡消失在冰山的內部,裏麵的人也都不見了。
……
阿諾感覺自己在下沉。
先是在水裏。
四周有氣泡與他擦肩而過,向上漂浮,越來越大。
然後他落到了海底,赤足踩在了砂石上。
但鋒利堅硬的石頭沒有割傷他的皮膚,反而如同牛奶布丁一樣順滑。
阿諾繼續陷下去。
壓迫感慢慢從雙腳蔓延到胸口,最後將他的頭也淹沒。
他睜不開眼睛,仿佛一切都是在做夢。
隨後阿諾又感受了熾熱。
從流沙中掉入岩漿。
本可以將他整個人燒成灰燼的岩漿卻隻帶來微微的溫熱感。
但他的內心又明白,那其實是很熱很熱的存在。
“到底發生了什麽?”
在泡泡碰撞到冰山的一瞬間,阿諾便失去了意識。
等他再次醒來,就開始了這無限的下沉。
過了許久,岩漿消失,寒冷再次襲來。
許是一熱一冷的刺激,阿諾終於睜開了眼睛。
在他睜開雙眼的一瞬間,阿諾感受到自己踩在了堅硬的地麵上。
阿諾以為自己會出現在如同輪回之間那樣充滿神秘莫測符文的密室,亦或如同星空般浩瀚美麗的虛幻空間。
但事實上,當他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待在一間小木屋裏。
麵前,是一扇已經關上,但也跟沒關差不多的木門。httpδ://buē
阿諾眨了眨眼睛。
他對這扇門有印象。
曾經,當他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經常會看見這扇門。
這扇門承載了他初入這個世界的全部恐懼和絕望。
他懷念自己曾經的世界,曾經的父母,曾經的自由。
可是,他卻不得不頂著一個虛弱至極的十歲幼童的身體,撐過了被關押的一個月。
那個時候,枯葉村剛經曆了一場混亂日的怪物入侵。
年幼的阿諾再次被村民想起,並承擔了多餘的悲傷和怒火。
他被打罵,被關押,直到異世界的靈魂,頂著男孩的臉蛋挺過了憤怒的餘波,才終於被放出來。
當時,是枯葉村的老村長,頂著慈祥的笑容,將阿諾放了出去。
可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有著成熟靈魂的阿諾就明白,如果老村長真的善良明事理,就不會在一個男孩被關押了一個月後,才站出來為他說話。
所以阿諾對著村長,一直有所保留。
現在枯葉村已經毀滅,老村長和坎達都已經死掉,曾經的噩夢早就無法動搖阿諾。
他摸著自己的下巴,很是平靜。
“難道又是像海神廚房那樣,會影響人心智的法術?它是覺得,這裏是我擁有最痛苦回憶的地方嗎?”
因為前世也看過不少小說動漫,見自己竟然出現在幼年時代的小木屋裏——這個木屋在他長大後就被毀了——自然下意識反應又是敵人在搞鬼。
阿諾轉過身,他果然在身後看見了幼年的自己。
但看對方那恐懼到蒼白的麵容,阿諾就知道,那不是他,而是原身阿諾。
阿諾走到蜷縮在牆角的男孩麵前蹲下來,本以為這一切都誕生於自己的記憶,卻沒想到男孩卻盯著阿諾開口說話了。
“你是誰?”男孩的嘴唇顫抖。
阿諾笑了,“這個場景還有劇情發展嗎?”
他看著男孩,漫不經心地說:“我啊,我是來殺你的。”
男孩愣住了,片刻後回神,便是徹底的恐懼。
“不,不要殺我!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真的不知道!嗚嗚嗚……”
男孩涕淚橫流,肩膀不斷顫抖。
阿諾又站了起來。
這個男孩看起來沒什麽特別的。
阿諾也沒有在他身上感應到能量的波動。
“難道這個幻境的重點不在他身上?”阿諾站起來,回身走到木門前。
他將手按在木門上。
幼年時對他來說堅固無比的大門,如今看來卻是脆弱的像一塊豆腐。
“小時候看這門的確挺討厭的。”阿諾一掌擊碎木門,邁步走出,“所以等我自由了,立刻就用斧頭劈了它。”
他踩在木門的碎屑上,雙手叉腰,抬頭,眯起眼睛看著門外明媚的陽光。
“鑒於巴尼和我的關係,這幻境是對我的考驗,還是一次電影欣賞?”
“特意將我弄到這裏,是想告訴我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