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穎悟絕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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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事嗎?”婧兒問。
    “這兩日,你辛苦了。”
    “知道你起來了我才進來的。”
    坐在桌前拿著那柄禦賜盤龍匕首擺弄,暗自想著心事兒,外麵長廊地板傳來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一路走到門前,輕輕叩響門扉。
    婧兒沒好氣地板下臉來,“你怎知道?”
    商無煬回道:“我,就在樓下的。”
    這日又在隱銘軒忙了一整天,婧兒渾身酸軟,回到別院沐浴後換了衣裳倒頭便睡,直睡到次日天光大亮方才起身。
    “……”商無煬悶聲道:“嗯,這兩日都喝了些。”
    婧兒道:“說點正事吧,其實,你心裏最為清楚,此番前後山的機關都形容虛設,究竟是怎麽回事?”
    商無煬額首道:“我問了曼羅,她說她和山豹都得到了咱們的布陣圖。”
    “果然如此,”婧兒深吸一口氣,道:“看來山上還有他們的人。”
    商無煬問道:“會不會是苗玨?”
    婧兒沉思片刻,緩緩走到桌前,看著桌上一堆擺放整齊的紙張,道:
    “不知,十日前,我畫的布陣圖和一些機關設計圖都壓在這堆紙張裏,可是我出去一趟回來後發現紙張不是那麽整齊了,當時並未做他想,但也不排除我交給你那些圖被人偷看了。”
    商無煬道:“我這邊圖紙隻有高亮看過,並未帶出書房,而高亮跟隨我多年,他的為人絕無問題,不光別院也好,書房也罷,總之必是有人偷看了又將消息傳遞了出去。看來,小雲天還有暗鬼呀。”
    婧兒說道:“你這仗還沒打完呢,我今天看到護衛們的傷口就在想一個問題,對付血奴司這幫魔鬼,除了機關以外,怎樣才能以巧致勝。”
    “以巧致勝?”商無煬眼睛一亮,有種預感,婧兒又想到什麽好點子了。
    果然,婧兒說道:“你還記得那個隕石嗎?”
    商無煬道:“可是那個大黑石頭?”
    婧兒重重點了點頭,“正是,你可以利用它,做成削鐵如泥的武器。”
    商無煬有些半信半疑,問道:“當真可以?”
    婧兒瞪了他一眼,“不信就算了,這麽好的寶貝不利用,隻能說你有眼無珠。”
    “我信我信,婧兒穎悟絕倫,我商無煬言聽計從,你隻管說要我怎麽做,我馬上去做。”
    “很簡單,先去找幾個手藝好的鐵匠師傅來,越多越好。”
    商無煬二話不說答應道:“好。”
    “若無他事你請回吧。”婧兒又在逐“客”,語聲淡如清水。
    商無煬知趣地起身,說道:“事不宜遲,我這就安排人去找鐵匠上山,我倒要看看,那大石頭到底是怎樣一個寶貝。”言罷抬腿便走。
    婧兒突然瞥桌上的盤龍匕首,忙抓在手中奔到門外,口中喚道:
    “還你的匕首……”
    可是樓上樓下都未看見他,放眼尋去,一個黑色長衫的身影一閃身便已沒入林中。
    “走的好快,飛下去的嗎?”
    婧兒小聲嘟囔著,撇了撇嘴,返回屋裏,將那匕首重新放回在桌上。
    略歇了片刻,便喚雪蓮安排護衛陪她去隱銘軒走一趟。
    大戰過後,臨時調派到別院的護衛們便撤了回去,別院隻留下二十名護衛守護。雪蓮見婧兒這一日過於辛苦,心中不免擔心,便隨同兩名護衛一起陪著婧兒去了隱銘軒。
    ……
    在隱銘軒足足忙了三四個時辰後婧兒沒有回別院,而是去了竹林苑。
    自從血書真相大白後,苗玨被禁足,新來的魏大夫在照應她的身子,婧兒便再未去過竹林苑。
    時而想到曾經與苗玨姐妹相稱,下棋聊天無話不談的那些日子,不免心下戚戚,想著她有孕在身,又剛經曆夜襲的驚嚇,不甚安心,索性便去瞧瞧她。
    竹林苑跟從前並無甚不同,隻是門前多了兩名持劍護衛。
    苗玨見到婧兒前來顯然有些驚訝,兩下見了禮,驟然又紅了眼,說道:
    “我還以為妹妹不會來了。”
    婧兒淺笑道:“婧兒不過是大夫,大夫隻是治病救人,任何恩怨跟大夫沒有關係。姐姐倒是清瘦了不少。”
    苗玨落淚,“母親偶爾來探視,夫君許久不來了。”
    婧兒安慰道:“畢竟是夫妻,待他心頭那個氣消了自然會來的。”
    “可我爹他……”
    婧兒打斷了她,說道:“你爹是你爹,你是你,你隻要今後莫做讓你夫君傷心的事,日子久了,這些事便會淡了,畢竟你腹中還有他的骨血。姐姐安心養胎才好。”
    為苗玨把了脈,又重新開了一副安胎的方子,令丫頭們拿去抓藥熬製。
    見苗玨兀自悶悶不樂,心事重重,婧兒陪她說了會兒話,又同她下了兩盤棋,苗玨依然一副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樣子,將手中握著的黑色棋子一股腦倒回了竹編小罐兒裏。
    “妹妹棋藝高絕,我輸了,不玩了。”
    婧兒笑道:“姐姐這局還未見分曉呢怎知就輸了?這是姐姐心不靜呢。”
    苗玨輕歎一聲,將兩個棋子罐兒塞進了雪蓮的手中,說道:
    “呐,妹妹若想玩的痛快索性帶回去玩吧,我沒有心思。”
    婧兒故作輕鬆地說道:“趕明兒姐姐生出個聰明的小公子來,到那時想得空下個棋都恐怕難上加難了。”
    苗玨眼中一亮,“妹妹怎就知道是個小公子,而不是個閨女了?”
    婧兒望著她的腹部,一本正經地回道:
    “脈象強勁有力,姐姐這胎定是男孩。”婧兒這話原也是哄著她開心罷了。
    果然,苗玨終於露出一絲笑顏,說道:“那就借妹妹吉言,若真是男孩,他,定然會高興。”
    說到此,她走到窗前,瞅了瞅院門外站著的兩名護衛,剛剛泛起的一抹笑意頓時消散,鬱鬱寡歡滿臉委屈道:
    “如今夫君將我禁了足,他又不來,我便是想去看他也不能了。”
    順著她目光所及之處,婧兒瞟了眼那兩名護衛,說道:
    “姐姐也許錯怪他了,他恐怕並非是軟禁你,而是在保護你呢。”
    苗玨看了婧兒一眼,“你也知道曼羅要帶我走的事了?”
    婧兒笑道:“那是自然,就看姐姐誓死不隨曼羅走,商無煬心中哪有不懂姐姐心意的?男人呢都是嘴硬心軟的,放心吧,他終會回心轉意的。”
    苗玨眼中多了一絲光澤,問道:“真的嗎?他真的會回心轉意?”
    婧兒道:“妻子也好,孩子也罷,總是他最親近的人,縱是他再矯情,這有妻兒相伴的日子,哪個男子不歡喜?”
    這番話似乎說得苗玨極為受用,她陰鬱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些。
    “妹妹,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姐姐有話但講無妨。”
    “……青萍,不是我殺的。”
    婧兒心中一震,向她看去。
    苗玨回望著婧兒,神色平靜,道:“你信嗎?”
    婧兒微微一笑,淡然道:“信與不信又能如何?這事都已經過去了,姐姐又何必再想?安心養胎才好。”
    苗玨打量著婧兒那如花容顏,原先見她,美則美矣,尚帶著一絲少女的青澀,而如今上山來不過短短數月,倒是多了份成熟的優雅和嫵媚。不得不說,山上數月的打磨,不但沒有令她失去分毫的光澤,反而更加明豔動人光芒四射,如此尤物,漫說是男人,便是女人見了也挪不開眼睛。
    苗玨沒來由地心中一酸,伸出右手,兩根纖長的手指輕輕替她攏了攏額間撒下的幾根黑亮的發絲,幽幽道:
    “說實話,妹妹如此花容月貌,又精通醫術,聰明睿智更無需說了,像妹妹這般的佳人,姐姐若是個男子也會愛慕妹妹,將妹妹奉若珍寶一般,若不是妹妹已許配肖家,便讓夫君娶了妹妹進門,你我姐妹正好做個伴兒。”
    聽得此言婧兒臉色驟變,心下暗自歎息一聲:苗玨啊苗玨,看來你真的不可救藥了,再這樣下去,指不定哪天我就會被淹死在她這醋缸裏。
    婧兒不悅地甩開她的手,極為嚴肅地說道:
    “姐姐這話可不能亂說,漫說妹妹早已上了肖寒的花轎便是肖家的媳婦了,即便妹妹沒有許配肖寒,商無煬既是姐姐的夫君,妹妹我就絕不會有半分沾染之心,況且,妹妹我絕不會做別人的妾室!”
    見婧兒當真生了氣,苗玨忙拉過她的小手來,在掌心輕撫,自責道:
    “姐姐這是誇妹妹呢,妹妹怎就生氣了。我心知妹妹心高氣傲,怎可能委屈做妾呢?這話妹妹隻當姐姐胡亂說笑,妹妹切勿介懷才是。”
    婧兒淡然道:“姐姐,你對商無煬一往情深,商無煬他看上去冷若冰霜,實則是個麵冷心熱之人,姐姐隻要能夠對他敞開心扉,假以時日,他定然會對姐姐愛不釋手,便是攆也攆不走了。”
    “妹妹倒甚是了解他......”
    此言衝口而出,苗玨頓時發覺自己失了口,忙說道,“姐姐從前是有太多的不得已,今後,我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把心事放肚子裏了,我對他坦誠相待,希望他能感知我心才好。”
    婧兒隻感到後背陣陣發涼,越來越坐不住了,起身道:
    “一定會的,不久,待姐姐有了愛子,又挽回夫君之心,豈不皆大歡喜?婧兒還有事,便先告辭了。”
    苗玨說道,“那妹妹慢走,改日來陪姐姐說話啊。”手牽手將婧兒送到門外,目光中滿是不舍。
    婧兒微微一笑,鬆開了她的手,“過兩日婧兒再來看姐姐,姐姐請留步。”
    言罷微微額首,返身向院外走去。
    ......
    走在路上,雪蓮嘟著小嘴,說道:“姑娘,你好心來給少夫人安胎,我怎麽總覺得少夫人有意無意地都在拿話擠兌你呢?”
    婧兒微微一笑,“連你都看出來了呀?無妨,不過是些閑話罷了,千萬不要告訴你家少主哦。”
    “哦,雪蓮知道。”
    婧兒有些詫異地看著她,說道:“倒是你,平日都是護衛護我進出,今日倒是有空陪我跑這一趟了?”
    雪蓮嘟著嘴道:“雪蓮不放心姑娘呀,護衛都是男子,有雪蓮相伴,姑娘也自在些。”
    婧兒微微一笑,不再言語。回想著苗玨那些含沙射影的話,心中不免有些啼笑皆非,或許有的人天性便是如此,想改變天性真的難於登天。還是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才好。
    “這兩次戰役多虧你的鼎力相助,受傷的弟兄們也多蒙你搭救,辛苦了。”
    見他突然顧左右而言他,婧兒沒有接他的話,嗅了嗅鼻子,道:
    “你喝酒了?”
    “如果你是特地來感謝我,那就免了,我也不過為了自保而已。”
    默默看了他一眼,須臾,輕聲道:“謝謝你。”
    “什麽?”突然被感謝,商無煬茫然。
    婧兒道:“我爹和肖寒來看我,謝謝你。”
    商無煬氣息驟然慢了一拍,突然將眼神轉向窗外看去,長長吐了口氣,默然片刻,搬了個凳子來擺在她身側,穩穩坐下,沉聲說道:
    婧兒不耐煩地將刀鋒插入刀鞘,懶懶地說道:
    莫非他一直在樓下等著?
    商無煬一怔,“你聞的出來?”
    婧兒蹙眉道:“我是大夫。”
    “我可以進來嗎?”
    這話聽著是在向這屋裏的主人發出請求,可未待主人允許,那人的一條長腿已經伸了進來,緊接著,一個欣長高大的身影便完整地映入婧兒眼簾。
    “誰?”
    門外無人應答,門卻被輕輕推開,半個腦袋小心翼翼地探了進來,一雙深邃的眸子準確地找到她,隨即一個完整的腦袋伸了進來,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小心翼翼地問道:
    婧兒拋去一個白眼,嘴角一撇,道:“當真是說的比唱的好聽,‘我可以進來嗎?’我看你進這屋倒是比進自己屋子更加隨意。”
    被婧兒如此擠兌,又是一臉嫌棄的表情,換了從前,商無煬恐怕早就暴跳如雷了,可如今他隻是唇角不由自主地顫了顫,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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