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雕心雁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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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玨麵上微微一紅,抬手撫摸著腹部,點頭道:“是,已經四個多月了。”
    忙又問道:“爹您這是又來做什麽?”
    伴著一股陰冷的山風,鐵麵閻羅閃身進了屋,房門隨即在他身後輕輕關閉。
    可是,也正如婧兒所言,伏龍山太大,護衛再多也做不到將這山的每一寸土地都嚴防死守,遇到蕭呂子、曼羅、鐵麵閻羅這等輕功極佳的高手,進出伏龍山不費吹灰之力,即便想悄無聲息地殺人亦如探囊取物,而今夜,鐵麵閻羅苗賀果然再次返回了伏龍山。
    苗玨低聲問道:“爹,你怎麽來了?”
    透過窗外滲入的暗淡月光,苗賀看著苗玨微微隆起的腹部,沉聲道:
    自打血奴司兩次攻山後,伏龍山上防守加強,等閑之人根本無法尋到上山的機會。
    苗賀滿眼的不屑,沉聲道:“沒用的東西,給人家小雲天做了三年的少夫人,還懷了人家的孩子,居然混成了這樣,我鐵麵閻羅怎麽養了你這麽個不成器的女兒。”
    苗玨道:“爹,您知道的,當初是商無煬救了我,原也是對我極好的,隻是女兒對家世三緘其口極力隱瞞這才令他不悅,這不關他的事啊。”
    “你居然還幫他說話?!老夫早晚要收拾他!”苗賀怒聲低吼。
    苗玨跪倒在地,仰視著她父親那張恐怖的鬼臉,哭泣道:
    “爹,女兒縱然無用,但女兒是女人,更是他商無煬的妻子,女兒隻想相夫教子,跟他白首偕老好好生活下去,求爹爹給我們一條活路吧,莫要再打了,啊,求你了爹。”
    苗玨壓抑的啜泣聲,在這幽黑寂靜的房中顯得尤為詭異。
    半晌,苗賀說道:“商無煬尚不足慮,小雲天我也沒放在眼裏,我要的是伏龍山,伏龍山,懂嗎?你若勸說商無煬帶著他的小雲天離開伏龍山,我就不找他麻煩了。”
    苗玨腦袋發懵,舌頭似乎也不利索了,結結巴巴道:
    “爹,爹您的意思,您的意思是,隻是想要這座山?這、這……”
    苗賀冷漠地道:“沒錯,我要的就是這座山,這關乎我川陽國的勝敗,小玨,你可別忘記你是哪裏的人,你身體裏流淌的可是川陽國我苗賀的血,總不能胳膊肘向外拐吧?!”
    “要我留下商無煬的命,可以,唯一的辦法就是你自己去跟他說,離開伏龍山。”
    苗玨淚眼婆娑,喃喃道:“我怎麽開口?他又如何能聽我的呢?”
    “沒用的東西!”苗賀怒道:“如果你說話沒有,那我鐵麵閻羅的刀就有用了,懂嗎?!”
    “我再問你,那個武婧兒住的地方可有哪些機關?”
    苗玨茫然地搖頭,“我,不知道。爹,您不是派人在查這些機關了嗎?”
    苗賀冷哼道:“話雖如此,可武婧兒那丫頭鬼精的很,我怕不小心又著了她的道。”
    苗玨問:“您是要抓婧兒走嗎?”
    苗賀冷冷地看著他女兒,說道:“怎麽?你舍不得?爹知道你跟那丫頭如姐妹一般,她也盡心為你安胎,可是.......”
    “爹,女兒有話要說。”苗玨打斷了他的話,黑夜中,她的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青,雙眸中驟然閃現出兩道陰暗的光澤。
    “快說!”苗賀有些不耐煩。
    苗玨低聲道:“爹爹若想抓婧兒要挾肖寒,依女兒看來,您是白費力氣。”
    “哦?”苗賀一愣,“此話怎講?”
    “婧兒她詭計多端,您若使一計,她會有一百個鬼點子等著您,沒看見山上布的那些機關嗎?那都是出自婧兒的手,她的聰慧超出您的想象。況且老夫人和無煬對她言聽計從。”
    苗賀問道:“她不是被綁上山的嗎?綁她上山不就是為了逼迫她為小雲天做這些機關陷阱?”
    苗玨冷笑道:“一派謊言,依我看,不過是借口,都是他們這般說來給我聽,怕我多心罷了,您不知道老夫人和無煬對她有多好,那麽好的別院都給她一個人住著,好吃好喝待著,還派了那麽多護衛保護,還有丫頭伺候,我還看見夫君居然‘抱’著她去給老夫人醫病,她還幫夫君他們打造機關陷阱,要說她是被綁來的,您說這些都合理嗎?再者說,肖寒是誰?湘國定遠將軍之子,那是少將軍,府中人馬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他們能眼睜睜看著婧兒被搶走而毫無任何行動?依我看,其中必有蹊蹺。”
    聽她如此一說,苗賀倒吸一口冷氣,點頭道:
    “原來如此,這武婧兒居然是他們的座上賓啊,我還險些以為……若不是那些機關暗器傷了我那麽多人,這伏龍山恐怕早就被我拿下了。那你的意思......”
    苗玨輕撫隆起的肚子,語聲淡然地道:“殺了她!”
    “什麽?”苗賀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問道:“你剛才說,殺了誰?”
    “殺了婧兒。”苗玨的聲音異常地平靜,眸色卻已被嫉妒和怨憤燒灼得發紅。
    這帶著血腥味兒的四個字從她口中說出,便如說一句“該吃飯了”一般輕鬆,簡直與平素在別人眼中柔弱文靜、溫婉可人的形象判若兩人。就連一貫凶狠殘暴的鐵麵閻羅也愣了片刻。待他清楚地意識到女兒當真是想讓自己殺了婧兒時,他反倒納悶了,問道:
    “殺她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隻是,你這又是為何呢?”
    黑漆漆的臥房中傳來苗玨平靜中帶有一絲哀怨的聲音:
    “她、她在勾引無煬。”
    苗賀壓低聲音道:“這男人三妻四妾原也是平常事,你又何必如此認真?她也不過在勾引商無煬,你死死看好你男人便可,如今你有孕在身,待誕下孩兒,爹便帶你和外孫離開這裏,我川陽國的好男子多的是,你要什麽樣的男人沒有?又何必在這一棵樹上吊死?這武婧兒不能殺,我留著還有大用。”
    “爹!”
    “不必多言,”苗賀一抬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陰寒的目光掃過苗玨淚水縱橫的臉龐,冷冷道:
    “國之大事與你這雞毛蒜皮的小事能相提並論嗎?當真是頭發長見識短,小肚雞腸!“
    苗玨哽咽道:“雞毛蒜皮?爹,您不知道我有多愛無煬,若他有個三長兩短,我便隨他去了。”
    鐵麵閻羅俯視著跪在麵前的苗玨,寒眸中沒有一絲波瀾,沉聲道:
    “你若執意如此,那我就無話可說了。”
    言罷轉身欲走,卻被苗玨死死抱住大腿,苦苦哀求他不要再攻打小雲天。
    苗賀心中暴怒,抬手一掌便向她頭上拍去,掌心在她頭頂五寸戛然止住,張開的五指漸漸攥成了拳,泛白的關節發出“哢哢”脆響,半晌,眸中怒意漸弱,道:
    “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言罷抬手輕輕一揮,苗玨感到雙臂一麻,抱緊的那條腿瞬間脫離了自己的雙手的掌握,隨著門一開一關,苗賀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
    門外長廊盡頭,靈兒躲在柱子後,驚訝地大張著嘴半天合不攏,她看了看幽黑的臥房,再瞟了眼那高高的院牆,隻感到後背一陣發涼,兩腿發顫,哆哆嗦嗦地蹲下身來,緊緊抱著長廊的立柱。
    良久,確認沒有危險了她才緩緩站起身來,躡手躡腳地走到院外,衝著門外守備的護衛一陣耳語。
    護衛麵色一凜,抬腿就向書房奔去……
    苗玨詫異道:“您說要找婧兒?前些日子您抓她來要挾無煬,反而被她戲耍了,此番您又來找她作甚?”
    “哼哼”他發出一聲算計的冷笑,道:“你爹我要用那丫頭來對付肖寒。”
    “對付肖寒?”苗玨在黑暗中努力看著她爹那陰森的眼睛,仿佛想從他眼中看出點什麽。
    苗玨眼泛淚光,乞求道:“爹,如今女兒已是身懷六甲,這可是無煬的孩子,也是您的外孫啊,看在未出生的孩子份上,您就放過無煬吧,別再為難他了,您總不願意看見外孫一出生就沒了父親吧?爹,女兒求您了。”
    看見著苗玨麵上焦慮不安的神色,苗賀頓了頓,說道:
    “這次我來,不是為了商無煬。”
    “不是為了他?那您這又想做什麽啊?”
    苗賀壓抑著低沉的聲音,說道:“此次我是為武婧兒而來。”
    苗賀語聲森冷,“你爹我想幹什麽還輪到你來問?”
    “看來曼羅說的沒錯,你果然懷孕了。”
    苗賀沉聲道:“你問這麽多幹什麽?方才我進來時見門前家丁守著,怎麽,商無煬將你軟禁了?”
    苗玨垂首默然,眼中淚光盈盈。
    房內傳來苗玨有氣無力的聲音:“誰?”
    “是靈兒嗎?”
    正值子夜,月黑風高之時,鐵麵閻羅幽靈般地出現在山崖上的叢林中,如履平地地一路疾行,輕鬆躲過守衛,騰身而起攀上圍牆悄悄潛入宅中。
    在黑夜的遮掩下,鐵麵閻羅苗賀身著黑衣黑袍,麵戴宛如魔鬼般恐怖的麵具,越梁過脊,站在了竹林苑的屋頂上,輕輕躍入院中,落地無聲,見四下無人,輕扣窗欄。
    “是我。”他的聲音陰沉沙啞,在這深夜裏宛如無常勾魂般地陰森可怖。
    一陣悉索聲音傳來,房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一條縫,露出苗玨那張慘白而憔悴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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