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念茲在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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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婧兒突然神色突變,雪蓮瞬間擔心起來,急急問道:
“姑娘,你這是怎麽了?是粥燙了嗎?”
“其實,我們家少主人挺好的,從來不對我們下人動粗。不瞞姑娘說,有時候啊,雪蓮還真希望姑娘能留在山上,那樣的話,我們少主肯定會很高興,雪蓮能時時見著姑娘也會很高興。”
“姑娘,雪蓮一直以為我家少主算得男子中最英俊的了,沒想到少將軍竟然生得比他還俊俏,便像是畫中走出來的一般,還有那位玉公子,生的比女子還美,您是沒瞧見,府中那些丫頭們一見玉公子都快移不開眼睛了。”
說著說著,陡然又苦了臉,呶著個小嘴小聲嘟囔:“姑娘是不是傷好了就會走啊?那雪蓮怎麽辦呢?雪蓮不想姑娘走......要不,姑娘就帶著我走吧。”
聽著雪蓮這番話,看著她那一汪清水的眼,婧兒握著勺子的手驟然停了下來,她呆呆地望著雪蓮,突然覺得她的容貌居然與小翠有著七八分相似,就連那說笑就笑,說哭就哭的性子,還有她的善良,她的單純,她的忠誠都與小翠何等的相似,難怪第一眼見到她時,便隱隱地有著些親切感......
雪蓮回望著肖寒離去的背影,抿嘴一笑,眼神中透出一股羨慕的柔光,悄聲道:
婧兒道聲“好”,隨即端起碗來,大口大口吃了起來,淚水卻是不受控製地再次湧出了眼眶,一顆顆,滴落在了溫熱的粥裏.......
雪蓮見狀,心中甚是難過,輕歎一聲,起身出了書房,直奔前廳而去。
......
“什麽?”
前廳外,商無煬雙眉緊蹙,“她這才好些,尚不能行動,這麽晚了去別院?這如何使得?”
雪蓮急道:“少主您應該了解姑娘的性子,如今她心中難過,若不給她去看看小翠,恐夜深人靜後,她爬也會爬過去。”
商無煬愁眉不展,猶豫不決,他又怎會不知道婧兒生性倔強,可是若給她去了,她重傷方醒,這冬日山上寒風凜冽,怕她身體吃不消,不由得左右為難。
“送她去看看吧。”
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商無煬回頭一看,見是肖寒走了出來。原來方才肖寒見雪蓮將商無煬從席上喚了出來,擔心是婧兒有什麽事,便跟了出來,正好聽見他們的對話。
肖寒道:“不給她去看看,她恐怕再無法安心養傷的,不如順了她的心。”
見他也這樣說,商無煬自不便再多言,說道:“好吧,便聽你的。”
隨即吩咐雪蓮:“你去尋幾名家丁,將老夫人院中那個軟轎抬到書房去。”
聽得少主同意了,雪蓮“哎”了一聲,轉身一溜煙兒地就跑了。
望著雪蓮一路小跑的背影,商無煬問肖寒:“小翠,是婧兒從前的丫頭?”
肖寒點了點頭:“嗯,親如姐妹。”
“原來如此,”商無煬不無感慨地說道:“難怪能舍命救主,這份膽量和衷心實令人欽佩。”
又心生內疚,自責道:“這一切都怪無煬愚鈍,若不是我當初不明是非,頭腦發熱,將婧兒擄上山來,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事了,無煬當真是羞愧得無地自容。”
肖寒看著懊惱不已的商無煬,故作嗔怪地瞪著他,“可不是嘛,若不是無煬兄一時的糊塗,說不定本將軍的兒子都生出來了。”
反手拍了拍他的前胸,“好啦,別自責了,人之生老病死,命中皆有定數,婧兒既然要去看看小翠,不如,咱哥倆一起陪著去?說起來,在我受傷的時候,小翠沒少伺候我,我也當去看看她。”
“咱倆.......一起?”商無煬沒想到肖寒會邀請他同行,不由得愣了一下,一雙大眼緊緊盯著肖寒,仿佛在等待他的確認。
肖寒微微一笑,肯定道:“是,一起。”
商無煬心中甚是感激:“那個,咱哥倆明人不說暗話,無煬愛慕婧兒是不錯,但無煬不是小人,隻要少將軍你一天陪著婧兒,無煬便永遠是婧兒的哥哥,哥哥關心妹妹也理所應當,所以,請你好好活著,否則......”
“放心,我會活的長久的。這輩子,你就老老實實做我的大舅哥吧。”他話未說完,便被肖寒毫不客氣地接了過去。
望著唇邊微揚淺笑的肖寒,商無煬心有不甘地撇了撇嘴,長長吐了口濁氣,說道:
“好吧,我去跟娘說一聲,咱哥倆便隨著婧兒一同去拜祭小翠姑娘。”說完,他轉身進了前廳。
看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肖寒喃喃道:“大舅哥?嗯,也不錯.......”
雪蓮動作倒是快,不一會兒便帶著幾名家丁抬著個軟轎”到了書房內,蕭呂子和冷杉等人不放心,都想跟著去,卻被肖寒婉拒,說去去便回,眾人也就不再勉強。
肖寒將婧兒打橫抱起,輕輕放在那椅子上,再以鋪開的被子兩頭,將她連人帶頭一起包裹得嚴嚴實實,隻留了雙眼睛,起碼讓她能看見外麵。
一切準備就緒,這才命家丁抬起轎子,一行人在落日餘輝的映照下,直奔別院而去。
.......
夕陽西下,一束巨大的橙色夕陽自天的那一頭蔓延開來,暈染得高山和峽穀一片昏黃,曾經彌漫著整個山穀的焦灼氣息,早已被山風吹的不見一絲痕跡,隻有四處燒毀的樹木和叢林的殘骸,時刻提醒著人們幾日前剛剛經曆的那場惡戰。
兩名家丁抬著婧兒,仍腳步輕盈,健步如飛地穿梭在叢林中那條彎彎曲曲的小路上,不消片刻,便已到了別院。
別院中早早燃起了火把,幾名護衛遠遠看見有人靠近,即刻警覺地抽出了長劍,戒備起來,待看清是商無煬一行,忙收起劍,迎了上來。
待得眾人進了院子裏,家丁輕輕將軟轎放在地上。婧兒一眼便看見了西側柴房門前懸掛的長長的白麻布,頓時淚水潸然而下,心口痛的幾欲碎裂開來。
柴房的大門敞開著,看不見房中的情景,隱約見房中燃著的燭光被風吹得飄擺不定,空氣裏彌漫著燃燒紙錢的味道,更顯出一份蒼涼和淒楚來。
商無煬擔心地問道:“婧兒,你傷還沒好,能行嗎?”
婧兒暗自咬著牙,道:“我沒事。”
肖寒走到她麵前,雙手撐著椅子的扶手,心疼地望著麵前的淚人兒,那滾滾落下的淚霎時融化了他的心,不由得心中一酸。
昂起頭來,看著天際即將被黑色夜幕遮掩的最後一絲晚霞,使勁嗅了嗅鼻子,強行將淚水咽了下去,當他低下頭來的時候唇邊露出了一絲慰藉的笑意,說道:
“好,我帶你進去。”
他將婧兒身上的被子除去,攙扶著幫她緩緩站了起來,一隻手臂緊緊地擁她在懷,既是支撐她虛弱的身子,更是用自己的胸膛給她一份溫暖。
婧兒身子發軟,方走了幾步便虛弱地大口大口喘著氣,額上滲出了一層密密的汗水,肖寒緊緊擁著她,盡可能地用自己的力量去支撐著她,助她一步步向柴房走去……
雪蓮難過道:“姑娘,別院布置了靈堂,早就安頓好了,再有兩日也該落葬了。”
淚珠兒一顆顆墜落下來,婧兒哽咽道:“雪蓮,我想去看看小翠。”
見婧兒一哭,雪蓮的淚也嘩嘩地往下掉,道:“姑娘你人真好,小翠有您這樣的主子真是她的福氣,雪蓮也喜歡姑娘,也想一輩子伺候姑娘,可是姑娘,您就是要去看小翠,也得先吃了飯啊,否則怎麽有力氣走路呢?”
望著雪蓮那稚嫩的小臉,想著比自己還小一歲的小翠從前也是這般關心和照顧著自己,婧兒心中越發地難過,不由得發出長長一聲歎息。
雪蓮睜著一雙大眼,看向她:“姑娘,你別歎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啊。”
耳邊聽著雪蓮的安慰,想著小翠的種種,眼眶中的兩汪淚水便落了下來,輕聲說道:
“小翠跟你一般年紀,與我從小一同長大,說是下人,其實猶如姐妹,我們從來沒有分開過,從前,她常對我說‘小姐去哪裏我就去哪裏,哪怕小姐嫁人了,我也要跟去’......”
又問雪蓮:“小翠呢?”
說著話,她忙用小勺在碗中舀了一勺粥,鼓起小嘴輕輕吹涼......
一想到小翠,心底深處的傷痛再次湧上了心頭,刹時便紅了雙眼。
婧兒低頭不語,默默流淚,雪蓮懂事地取過帕子來,輕輕為她拭淚,口中道:
“姑娘,可不敢再傷心了,您這才好轉,莫要再傷了身子,您乖乖吃飯,雪蓮這就去求少主送您去別院,您說可好?”
“姑娘,快吃些粥吧,吃點東西就有力氣了。”
婧兒伸手去接過碗來,道:“還是我自己吃吧。”
婧兒習慣於雪蓮的絮絮叨叨,聞言也不作答,隻微微一笑。
雪蓮端起碗來,用小勺舀了一點粥送到婧兒唇邊,道:
雪蓮自是知道婧兒的性子,見她精神尚好,也就不勉強,用筷子夾了些小菜放在她碗中,“這小菜好吃著呢,配粥吃最香了,姑娘快嚐嚐,保準你胃口大開。”
雪蓮看著婧兒用小勺,一小口一小口優雅地吃著,不無感慨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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