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收獲粉絲趙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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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先生!”

    朱秀站在屋門口迎接,恭敬拱手。

    趙普看他一眼,略一頷首,邁步進到屋中。

    四處打量一番,趙普坐下,朱秀奉上茶水,低眉順眼地侍立一旁。

    端起茶盞小啜一口,趙普淡笑道“無需拘謹,我並非符氏門人,今日前來,也不是追究你滿嘴謊話,誆騙符大娘子的罪過!”

    朱秀心肝兒顫了下,委屈地拱手道“趙先生明鑒,晚生當日所言句句屬實!”

    趙普輕笑幾聲,譏誚道“好個機敏狡詐的小滑頭!不過,你當趙某也是那些大字不識一籮筐的俗夫不成?”

    趙普手一指,語氣帶著幾分嚴厲“我隻問你一點,若你當真想逃脫契丹人的掌控,為何那日潘美率人在牛背山,遭遇你部契丹小隊時,你要躲在死人堆裏,妄圖蒙混過關?

    潘美雖是個粗魯武夫,但他說的話不乏道理,你這副養尊處優的樣子,哪裏像是在契丹大營裏受苦的?你在契丹生活優渥,安逸享樂,隻怕早已安心為契丹人做事,樂不思蜀了吧?”

    這下朱秀是真的感到委屈,他醒來便成了俘虜,之前發生的事毫無印象。

    隻從小圓口中得知,那日是潘美率人前往牛背山,打探契丹大軍動向,遭遇一支契丹小部隊,雙方交手廝殺。

    作為契丹軍中一個小小書吏使,朱秀恰好也在其中,就這麽被潘美逮住。

    什麽裝死人蒙混過關,他一概不知呀!

    不過這種行為,的確讓人懷疑他是一心一意投靠契丹人,甘為漢奸。

    朱秀隻得硬著頭皮道“當日情勢危急,晚生無法分辨來人好壞,隻能出此下策”

    趙普淡淡道“我說過,是非曲直暫且不做追究,真相總有水落石出之日!我漢家百姓與契丹人勢不兩立,若你當真助紂為虐,天道好輪回,自有報應降臨!”

    朱秀默然揖禮,心中苦笑,報應已經來了,這不是被他一個後世靈魂莫名其妙地占據了身體,本體記憶丁點不曾留下,完全就是換魂重生。

    難道這個活在五代末期的少年朱秀,真的是契丹人的帶路黨?

    特麽的,狗漢奸!

    朱秀心中咒罵,豎起中指。

    趙普緩和語氣道“契丹大舉南侵,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乎?為求活命暫時苟且無可指摘。觀你言行舉止,家教應當不錯,也知曉一些微言大義,故而,符大娘子與我也願相信,你並非雙手沾滿漢家百姓鮮血的大奸大惡之徒。”

    “多謝大娘子,多謝趙先生。”朱秀哽咽著長揖及地。

    “坐吧。”趙普指指身邊椅子。

    “誒~”朱秀小半邊屁股挨著邊沿坐下,側過身子,一副聆聽教訓的乖巧模樣。

    趙普喝口茶,又道“潘軍校那裏,你也無需責怪,他對你本人沒有多大意見。隻不過,潘美當年戍守定州,作戰勇猛,屢次挫敗契丹人,戰功卓著,朝廷原本擬定好對他的升賞,可惜,定州軍中出現叛徒,舉城投降,潘美僥幸逃命,卻也因此被罷免一切軍職。故而,潘美無比痛恨投降契丹之人。

    後來遇見符節帥,符節帥對他頗為賞識,暫時收他做家將,等待日後有機會,再向新朝廷舉薦。”

    朱秀默默點頭,歎了口氣,心中對潘美的怨念消散不少,在這兵荒馬亂的年頭,大家都不容易啊~

    小圓跟他說過,原本符金盞是要到趙州探視符彥卿,沒想到走漕運抵達滄州,恰好碰上契丹大軍南下,被困城中。

    原橫海節度使在滄州城外戰死,殘軍敗退回城,軍政無人主理,底下的官員不敢擅自做主。

    不得已之下,符金盞出來挑大梁,主持滄州軍政要務。

    以符氏名望,即便符金盞身為女子,也無人敢不服。

    符金盞也的確能力出眾,兩個月下來,數次率兵打退契丹人的騷擾,滄州局勢漸漸穩定,滿城軍民對她心悅誠服。

    眼下,河北一片混亂,契丹人四麵出擊,驛道封鎖,消息阻塞,符金盞也隻能率領滄州軍民堅守城池,等待朝廷命令。

    閑聊片刻,趙普話鋒一轉道“當日你脫口而出的兩句絕句‘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不知是何人所作?可有其餘部分?”

    “這個”朱秀不自然地幹咳一聲,眼珠輪了輪,“有是有”

    趙普迫不及待地道“可否寫下來予我一觀?”

    朱秀拱手從命,回到書桌旁,提筆蘸墨唰唰寫下。

    趙普在一旁觀看,眼睛陡然一亮“好字呀!這筆行書風神瀟灑,長波大撇,提頓起伏,筆勢一波三折,行跡勁爽豪雄,收筆之時卻又不失內斂,當真是難得一見的新派書法!”

    朱秀心中得意,擱下筆,謙虛地道“趙先生謬讚啦!”

    趙普雙手捧起紙張,忍不住吟誦出聲“《石灰吟》‘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托物言誌,樸實無華,卻又字字直擊人心!誦之,一股凜然正氣發自肺腑,當真好詩啊!亂世之中,竟然還能見到如此佳作,幸甚至哉!”

    趙普連聲感慨,喜愛之情溢於言表。

    不管是書法還是詩句,在他看來堪稱精品!

    朱秀拱手道“承蒙先生照顧,這筆字先生若是瞧得上,就贈與先生,全當晚生一點心意。”

    “嗬嗬,那趙某就卻之不恭了。”趙普高興地收下。

    “對了,此詩作者尊姓大名?”趙普目露敬仰。

    在他看來,這首大氣渾然的七絕,一定是一位曆經磨難,心智堅毅誌向高遠之人所作,天然就沒有聯想到朱秀身上。

    朱秀自然也不會故意賣弄,且不說擔心文人相輕,他現在不過一介白丁,前途未卜,出路在何方猶未可知,當然是以低調穩健為主。

    小秀一把書法,也是為了增進趙普對他的好感,其中的分寸,朱秀把握的相當精準。

    稍作沉吟,朱秀道“不瞞先生,此詩也是晚生在涿郡時無意間聽聞,聽說是檀州一帶,一位耕讀傳家的苦吟詩人所作。”

    “哦?原來是一位隱士高人!可有字號傳於世?”趙普急忙問道。

    朱秀眨眨眼,拱拱手麵帶崇敬“檀州一帶的學子尊稱其為四有先生!”

    “四有先生”趙普感歎一聲,“隻可惜檀州早已落入契丹掌控,否則某定要找機會前往拜會!”

    “說來慚愧,趙某祖籍涿郡,早年隨父母南下後,就再也沒回過家鄉。”

    趙普自嘲一笑,頗有幾分怨憤傷感。

    朱秀也跟著歎息一聲,石敬瑭為了滅後唐當皇帝,向契丹借兵,不惜割讓幽雲十六州。

    自此,燕地百姓或是淪為胡奴,或是南逃,滿心憂憤地望著故鄉遭受契丹鐵騎的踐踏。

    河北河東門戶大開,契丹騎軍肆意入侵,連年戰火不息。

    幽雲,成了每一個漢家百姓心中的痛。

    安靜片刻,朱秀搓搓手,試探道“可否請先生請示一下符大娘子,晚生想出門逛逛,探訪一下滄州城的民風民俗。”

    趙普笑道“大娘子不許你出府也是為你好,城中流民、官兵混雜,你一個白淨秀氣的少年郎獨自在外不安全,莫要作他想。另外,過幾日,會有別部兵馬入滄州城暫避,到時城中局勢更加紛亂,你最好還是安心留下。”

    朱秀飛快撇了下嘴,他聽懂趙普話語裏的意思了。

    你小子安心留下,別想溜,逃出這座刺史府,你小子死的更快。

    “敢問先生,哪位節帥要入城?”朱秀又追問一句。

    趙普道“是皇子劉承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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