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世事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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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節度府。

    朱秀屁股火辣辣疼,哼哼唧唧趴在榻上。

    馬三在一旁又是心疼又是著急,幽怨地斜瞅史匡威,責怪他下手沒個輕重,都快將小官人的屁股揍開花了

    見史匡威黑著臉進屋,朱秀擺擺手有氣無力“馬三你先出去。”

    馬三應了聲,從史匡威身邊走過時也不行禮,輕哼了哼表示不滿。

    “奶奶的,這家夥倒是知道護主,都敢給老子臉色看了!”史匡威悻悻罵咧著,在一旁坐下。

    朱秀哼哼道“誰讓你大庭廣眾之下扇我屁股?你要不是大郎他爹,我非得讓他揍你不可!”

    史匡威瞪眼道“你小子弄死了李光波,給老子惹下大麻煩,老子揍你一頓怎麽了?”

    朱秀無言反駁,嘀咕道“那短命鬼被人灌了水銀,跟我有什麽關係”

    史匡威沒好氣道“人是你綁的,也是你派人看押的,死在你手裏,能與你無關?說出去鬼才信!要是李彝殷找上門,你就這樣跟他解釋?看他會不會一刀將你劈成兩半!”

    朱秀頓時泄了氣,趴在榻上苦歎“這可怎麽辦?聽說定難軍李氏個個勇猛如虎,拓跋黨項殺人不眨眼,今後要是記恨上我該如何是好”

    “現在知道怕了?”史匡威冷哼,又是不輕不重一巴掌打在朱秀屁股上,疼的他哀嚎大叫。

    馬三在屋門口探腦袋,大餅臉滿是悲憤地怒視史匡威。

    史匡威踱了兩步,沉聲道“李光波當真是薛家派人毒死的?”

    朱秀哼唧道“李光波暴斃,薛家看似是受害人,其實最為有利,能助薛家爭取到定難軍的支持!此事從一開始就是圈套,弄出東山鄉毒鹽案,目的就是引我到良原,再將李光波的死栽贓到我頭上。”

    史匡威黑臉凝重,點點頭,旋即歎口氣“就算你能猜到前因後果又如何?現在所有人都以為,李光波是死在你手裏!

    此事瞞是瞞不住的,必須要對你予以處置,以安眾人之心,也好對定難軍有所交代。我還要寫一封親筆信,向李彝殷解釋情由。”

    史匡威習慣性地摩挲大胡子,道“我會對外宣稱,將你掌書記的職事停罷,近來你少出門露麵,以免惹人非議。”

    “知道了。”朱秀弱弱應道,老史這麽做也是為最大限度保護他。

    “李彝殷勇猛善戰,性情孤傲,定難軍兵強馬壯,兼領五州之地,向來為中原王朝所忌憚,卻又不得不拉攏。李氏以西北王自居,乃是壓在關隴之地頭上的一座大山。想要跟這群黨項蠻子打交道,可不容易呀~~~”

    史匡威搖搖頭,他跟定難軍打過不少交道,知道定難李氏是一群凶猛又狡猾的野狼。

    朱秀冷笑道“鹽利觸及到薛氏根基,這才孤注一擲毒死李光波,妄圖拉定難軍向彰義鎮施壓。和薛家攤牌的日子不遠了,我們還要早做準備才是。錢糧兩大關鍵,我們有鹽廠在手,隻等畢鎮海打通鹽路,就能穩定財源。”

    史匡威接話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保證牙軍的糧食供應。之前你從鹽倉帶回來五百石糧,加上節度府庫藏,應該夠三千兵馬吃半個月。判官宋參手裏還握有軍糧兩千石,這些屯糧必須由節度府掌握。

    宋參這個酸才,表麵上對誰都和和氣氣,實際上深諳明哲保身之道,想要讓他輕易交出糧食隻怕不容易。老子算是拿他沒辦法,你想法子與他接觸,盡力拉攏,實在不行老子隻能用強!搶也要將這些糧食搶到手!”

    史匡威滿麵狠厲,連朱秀也嚇一跳。

    看來薛家毒害李光波嫁禍一事給他極大震動,定難軍著實不好惹,不管是通過朝廷施壓,又或者興兵問罪,都不是小小彰義鎮可以承受的。

    生死存亡的危機逼近,史匡威再難冷靜,瞧這架勢,甚至不惜要跟薛氏決一死戰。

    朱秀趕忙勸阻道“還是等我先找宋參談談再說。宋參任判官多年,處事尚算公允,在彰義軍文官裏頗有人望,如果貿然將他治罪,隻怕難以服眾。

    薛家掌握牙外軍,暗中又蓄養私兵,各縣還有不少鎮兵,一旦徹底撕破臉,勢必爆發大戰,到時候就算鏟除薛家,彰義軍也會元氣大傷,能兵不血刃將薛氏控製住最好。”

    史匡威強捺焦躁道“兵危戰凶,一旦刀兵相見,彰義百姓再無寧日。可現在,薛氏為爭權,不惜為彰義軍豎立強敵,內憂外患,已容不得我再退半步!”

    朱秀頗為同情地看著他,老史承受的壓力比他想象中還大。

    如果薛氏陰謀得逞,史匡威丟掉的不光是史家的根基,還有追隨他的數千名牙兵性命。

    史家在朝廷沒有多少門路,丟了軍權,就算能活著回到開封,隻怕將來的日子也不好過。

    屋中沉默了片刻,史匡威歎息道“你盡快找宋參談談,還有裴縉,如果能拉攏這二人,穩住底下的官員,將軍糧拿到手,我們就能從容應對往後的局麵。”

    朱秀點點頭表示明白。

    “魏虎已過青石嶺,此行他帶回八百牙兵精銳,有這支人馬在,足以牽製折墌城裏的牙外兵。”史匡威又突然冷聲說道,語氣中殺氣盈盈。

    朱秀苦笑,召回魏虎,看來老史已經做好了和薛家魚死網破的準備。

    身為彰義之主,就算他心存百姓,不忍將百姓拖入戰火,但也不可能容忍權力旁落,丟掉節度使的位置。

    這是一場剜肉剔骨的自救鬥爭,流血在所難免,朱秀能做的,唯有在腐肉毒血除盡的同時,盡力將自身傷害降到最低。

    “對了,開封可有消息傳回?”朱秀問道。

    史匡威從懷中摸出一份皺巴巴的文書拍給他“自己看。”

    朱秀展開掃視幾眼,謔地從榻上跳起來,似乎忘記了屁股火辣辣的疼。

    “大皇子劉承訓已於臘月中病逝,官家在太平宮大辦喪事,下旨將其追封為魏王!

    官家因魏王病故悲慟大哀,已有半月不曾上朝,亦不曾公開露麵!

    朝政由史弘肇、蘇逢吉、王章、郭威等重臣代管!”

    史匡威見朱秀站在榻上一動不動,像是魔怔住了,撇嘴道“想來是官家傷心過度,傷了神誌,等歇息一段時日便會龍體康愈,你小子用不著驚訝”

    “不對!”

    朱秀猛然大喝,跳下榻,揪住史匡威,急切道“現在是哪年哪月?”

    老史不明所以,疑惑道“當然是大漢乾祐元年,正月二十五!咋地,你小子屁股疼,腦子也傻了?”

    朱秀猛地睜大眼,失聲驚呼道“世事要變了!開封將有大變故!”

    “啥大變故”史匡威沒回過神,滿臉狐疑。

    朱秀咽咽唾沫“官家要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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