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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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個豔陽天，日光刺眼，隔著簾子都感覺到了強烈的燥熱，她隨手拿了一個看著晶瑩剔透的紫葡萄，一口塞進了嘴裏，冰冰涼涼，感覺甚好。
這世間最美好的事兒也不過如此了。
馬車緩緩停下，她帶好麵紗掀起簾子，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巍峨高鬆的城牆，每一塊石頭都整整齊齊的排列著，嚴肅而莊重。
小時候好奇，來看了看這京都裏最神秘的地方，每個人都知道這裏麵住了天下最尊貴的人，卻不知道裏麵是什麽樣子，不知裏麵的人又是什麽樣子。
那時候就覺著這皇宮雖然霸氣，卻也有些壓抑，長大後看著卻又多了一些沉重的感覺。
“暮將軍，請進”門口的士兵檢查過後，給他們放行。
穿過抬頭隻看得見一小片天的長走廊，才算是真的來到了皇宮的內部。林昭昭心中不停的感歎，皇家才是真的財大氣粗，每一處地界都透露著精致。
“宮裏規矩我不太懂，一會兒你幫我擋著點兒。”瞧著路過的丫鬟一個個微低著頭，看到暮天寒就福身，看得出皇宮的禮度是相當森嚴。
“他們對你不會太嚴格的，若是遇見身份尊貴的人，我會提醒你。”
林招招頭次瞧見中宮內的情況，說不好奇那是假的，本是想好好看看，可東張西望起來才覺得自己就像皇宮的一個猴子一樣，沒見過什麽世麵。
暗自覺得有些丟臉，正要收回目光卻瞧見北邊牆角處，有個年過五旬的男人匆匆轉身離去。
按理說，他應該不認識這宮裏的每一個人。可卻總覺得那背影和那姿勢，很像自己認識的某一個人。
不自覺發出了疑問的聲音。
“怎麽了”暮天寒時時刻刻的注意著她的情緒。
“沒什麽，第一次來這皇宮，實在覺得好奇”
兩人走著，來到了沒有多少人的一條小路上，暮天寒放慢了腳步，和林昭昭並排行駛。
“這次讓你入宮我並不知道是誰提出來的，但仔細想想也有好處，雖然你爹和你哥哥都有一定的能力，但他們和郡主比起來還是要差上一些，你隻有得到了皇上的保護，他們才不敢輕舉妄動。”在郡主生辰聚會上，他也是看清楚了，林昭昭腹背受敵，那些姑娘家家的，最喜歡找麻煩了。
誰知林昭昭並不領他的情，冷哼了一聲“要是時間能倒退，我絕對不會閑著沒事外出，更不會幫張昊的忙”
暮天寒也並不在乎她的挖苦，反而說道“那便是上天給你最好的安排，讓你遇見了我。”
“嗬嗬……”她沉默的笑著，給了他一個白眼。
兩人七拐八繞的，繞的她都覺得頭暈，才終於看到了金碧輝煌的宮殿。
林昭昭走了一路，一看見這個宮殿，就認定這一定是給皇上或者皇後居住的地方，但路過的一些房子，雖然看起來也是精心製造的，但都遠沒有這座宮殿大氣。
在日光下走了有小半個時辰，林昭昭的額頭上出了不少汗朱，落在了麵紗上，若隱若現的透露出她紅潤的嘴唇，顯得更加誘人。
暮天寒滾動了一下幹燥的嗓子，有些後悔把她叫進宮了。
“皇上，您的蟈蟈是真厲害呀！”一個尖銳的嗓音高昂的說著，還帶著一陣鼓掌聲。
離得遠的林昭昭都蹙起了眉頭，覺得這聲音甚是吵鬧。
“參見皇上”暮天寒腳步停留在距離皇上五米遠的地方。
皇上終於抬起頭看著暮天寒，麵露笑容“暮將軍來了，快來，快來瞧瞧朕這蟈蟈，別看這小玩意兒，這可是朕可是百裏挑一挑出的常勝將軍，已經打敗了五六個了。”
“是啊，要說這眼光還得是皇上，您厲害。”旁邊的公公帶著諂媚的笑容說著。
“後邊兒這位是？”那女子個頭比暮天寒矮上了一頭，高挑纖細，露在外麵的手潔白如雪。最迷人的的是那雙勾人心神的眼睛。
皇帝還是頭一次瞧見這麽美得不可方物的人兒。
“這便是白寺先生生前認下的最後一個弟子”同為男人，暮天寒一眼就懂了皇帝眼裏的意思，他略微緊張的動了動腳跟。
“草民參見皇上”
皇上的目光也在這兩個人之間，無意的掃視了一下，勾起了一抹了然的笑容。
“去裏邊兒談，把這些玩意兒收好。”皇上收斂了身上放蕩不羈的氣勢，又恢複了平日那尊貴的樣子。
林昭昭暗自撇了撇嘴唇，皇上是不是明君她還不是很清楚，但一定是一個城府極深的人。那雙眼睛望去看不到底，如同深海裏的漩渦一樣讓人生出懼意。
“林姑娘，是吧？朕聽說了你的事跡確實是厲害，若是朕沒記錯的話，你哥哥叫林景倫，對吧？”
“回皇上，正是”
“林家生的一堆好孩子呀，哥哥是狀元，妹妹棋藝又這般厲害，想來其他方麵也是不錯了，你可還有其他本事？”皇上拿起桌上的一張紙看著。
“草民素愛看些書籍，倒也沒什麽其他本事，女子該會的也都會些”她恭敬的回答。
“前些日子，國師提議了一項改革的製度。說是要提拔女子當官兒，原先朕還有些猶豫，可看見林姑娘這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氣質，倒也覺得這個提議還不錯，或許真的應該試一下。這紙上有一些問題，給林姑娘一盞茶的思考時間。”公公將紙張遞給了林昭昭。
她大概粗略的看了一眼紙張上的問題，瞳孔微張，驚恐的跪在地上“草民不敢”
這紙上的問題，她曾經見過，有一部分正是哥哥那年高中時的考題，問的都是些國家大事，她一介女子，便是知道也萬萬不敢在皇上麵前瞎說。
“隨便說，朕赦你無罪。”皇帝收斂了嚴肅的神情，帶上了些許溫柔的笑容。
皇上有命她不敢不從，也隻能硬著頭皮看著紙上的問題。
一盞茶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皇上渾厚的嗓音響起“就說一下那稅收的問題吧，你爹常年在外做生意，應該對這方麵挺有感悟的。”
林招招抿了抿嘴唇，略微緊張的開口說道“稅收的本意應該是為國家貢獻出一份力量，讓俞國更加強大，但這並不應該成為百姓的負擔”
她心一橫，反正不管說什麽，總不會讓皇上滿意，倒不如把自己心底的想法說出來，她賭暮天寒的話，皇帝是個明君。
“草民曾經調查過百姓們的收入和稅收的比例，在京都這樣繁華的地界，百姓掙的銀兩多，這些稅負對他們來說自然不成什麽影響，可對於那些偏遠地區的人來說，他們隻能靠農耕捕魚，老天的賞賜來掙得一筆養家糊口的錢，何況家裏還有那麽多孩子和老人要照顧，若是想要交上這些稅，那必定要委屈了自己。草民覺得不該如此。”還有些更隱晦的，但實際上皇帝也清楚知道的，每個當官兒的手上都不會幹淨。
加上這些人的苛刻，百姓們的生活就更加苦不堪言。
“從而就會引發出一係列的問題，比如偷稅漏稅，製度的不完善，也給一些人增加了投機取巧的機會”說到這裏，已然是她強撐著了。
若她孑然一身，皇上賜個死罪也沒什麽，可她身後肩負的是整個林家，是哥哥的前途和爹爹的安危。
她看著神色平靜的皇帝，終究還是將後麵的話咽到了肚子裏。
說完她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一下。
殿內沉寂了許久，皇上終於拍手開口大讚“說得好，朕已經許久沒有聽過這真實的意見了，那些老臣每月那些朕發放的錢，卻不做實事，朝廷確實需要你這樣的人！”
嚴峻的氣氛隨著皇上爽朗的笑聲豁然開朗。公公也在一旁鬆了口氣。
他看向林昭昭的眼神裏帶了些欣賞，這位女子確實是厲害，甚至比許多男人都要強上許多。
林昭昭仔細看著皇上的臉色，確認沒有生氣，心裏的石頭才落在了地上。
“多謝皇上誇獎”
“你的想法確實不錯，這樣你下月就去戶部任職，就先跟在戶部尚書王司徒手下練練，等你熟悉了，朕再親自考你一些問題，若是都回答上來了，再給你一個官職”皇帝頗有興趣，想要看看這個女人能激起多大的浪花。
也想讓那些迂腐的老頭子們看看，他們有多麽蠢笨。
從剛才的緊張到現在的劫後餘生，她都不清楚到底發什麽了什麽，聽到要給她官職時，腦袋都是混沌的，因為這實在是匪夷所思。
俞國法律明令禁止女子從政，那她這算什麽？
皇上看了窗外的天色，一拍手道“朕的美人兒們還等著朕的寵幸，你們先回吧”
“草民告退”
“臣告退”
兩人並肩走在小路上，一路無言。
聽到國師二字，暮天寒大概明白讓她進宮是誰的手筆了，隻是他並不清楚國師這樣做的目的什麽。
林昭昭也沒有想明白為什麽國師會提出這種意見，而且一定是國師向皇帝舉薦的她，否則那樣一位大人物怎麽會關注她這樣的平民百姓。
兩人走著，迎麵走來一個丫鬟，對著暮天寒行禮“奴婢參見暮將軍”
“起來吧，你是哪個宮裏的？”馬路那麽寬，她卻偏偏停在了兩人麵前。
“回將軍，奴婢是玉書郡主宮裏的，聽說林小姐來宮裏了，所以特命奴婢來找林小姐，想要聚一聚，為上次生辰的事情給林姑娘賠罪”丫鬟說的情真意切，誠懇無比，理由也無法拒絕，暮天寒扭頭看向林昭昭。
“多謝將軍，我見過郡主後自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