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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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像往常一樣沒電,雲嵐給它插上充電線,看了看窗簾外朦朧的天色,猜想現在應該是早上六七點左右。
手機開機,雲嵐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10月15號早上的7:21了。時間下方有一堆未查看的微信消息提醒,雲嵐點開微信,赫然是金海平和那名男性民警給她發來的。
雲嵐選擇先點開男性民警的消息。聊天界麵裏赫然寫著:
[調查組已經在跟進你舉報的案件了]、[我們已經盯上了雲建川]
[雲建川有了新動作,與他碰頭的人,剛好是我們這的一個通緝毒販。]、[我們抓捕了在場眾人,並且帶他們去做了毒檢]
[結果出來了,雲建川確實吸了毒,目前我們已經將他逮捕,正在等待具體判刑結果。]
[判刑結果出來了,由於他是第一次吸情節較輕,但存在容留他人吸食、注射毒的行為,所以處六個月刑事拘留並處兩千元罰款。]
看到這,雲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處六個月刑事拘留並處兩千元罰款”的審判結果,隻感覺那壓在她的背上,讓她喘不了氣、直不起腰、抬不起頭的石頭,壓的愈發沉重了。
雲:[為什麽隻有六個月?!他這個人罪大惡極,無期徒刑甚至是死刑也不為過!]
微信那段,很快傳來了回話:[這種事情不是我們能左右的,這是法律的規定。]、[雖然他隻被判了六個月的刑、但是他依舊要接受三年的社區戒毒。]、[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這麽恨他,但是我相信,經過六個月的刑期,他會好好改造重新做人的。]
雲嵐不再回話了,此刻的她,一閉眼腦海裏就是這個男人帶給她和母親的傷害。幾十年的傷痕,哪裏是短短六個月就能撫平的?她真的很想說出實情,她想控訴,想讓這個男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可現在的她,早就已經脫離了曾經的身份了,肉體不再、隻剩記憶尚存。周圍人的記憶也被篡改,沒有人知道她曾經是什麽身份,也沒人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麽。或許就因為她成為了獵人,就連這個男人本身,都要忘記他有多麽喪盡天良了吧?
雲嵐深深地吸著氣,之前那好不容易才平複下來的暴躁情緒又開始翻騰上湧,不知為什麽,每當她想到母親、想到這個男人,心底就會浮現一陣詭秘的聲音。那個聲音在不停地蠱惑她、驅使她、同化她,企圖把她一起拖入那由怨念築構的深淵。
“他那麽對你……你怎麽能輕易原諒他呢……”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世界對你如此不公呀……你又為何要被道德所綁架呢……來吧……和我們一起……”
“你所尊崇的法律是多麽的不公……它約束了你這樣的好人……卻沒能給予壞人真正的懲罰……看啊……多麽可笑……人類的法律……來吧……來吧……與我們一起……”
“與我們一起……和我們一起……”
“快來……來……和我們一起……和我們一起!!!”
“夠了!”雲嵐大嗬出聲。這些聲音就像徘徊於耳邊的蚊子一般聒噪,嗡嗡嗡嗡擾人心神,吵的她的腦袋都在犯疼。
“不要再遵守人世的規則了……說到底……你不是早就被人世害死了嗎……”
“來吧……加入我們……一起來吧……我們會給予你複仇的力量……我們來幫你複仇……”
“來……加入我們……”
“加入我們吧……”
聲音沒有因為雲嵐的嗬斥而消失,反而在腦海中愈演愈烈,發出陣陣回響。
雲嵐隻感覺身體也隨著這陣聲音開始不能自控,仿佛有一個無形的力量,正在把她的靈魂從中抽離。她捂著腦袋痛苦的倒在床上,嚇得小黑在邊上急的上躥下跳,卻又不敢靠近。
雲嵐的電話突然響起了震動之聲,但雲嵐根本無暇顧及。
“我……我……”雲嵐艱難地開口了。額頭浮現出細密的汗珠,無數的話語在腦海中嚐試洗腦著雲嵐的思想。雲嵐隻覺得自己的腦海被這胡亂的聲音和無法消失的耳鳴壓著,連思考都費勁。
模糊的視線裏晃蕩著小黑的身影,雲嵐倒在床上的頭想要抬起來看它的臉,卻根本無法抬起,視野裏隻能看見小黑的腳在不停地走動。
她的記憶又開始恍惚了,好像又回到了那令人窒息和絕望的一天。倒在地上的她也是這樣無法動彈抬頭,然後小黑就咬開了牢籠,從她身邊竄出。四隻腳在她的視野裏飛快的閃過,她貼在地麵上的耳朵能清晰聽到那爪子踩踏在地板上的聲音……然後……它撲向了那個得意忘形的魔鬼,最終,成為了不會動的屍體……
“嗚……”眼淚不自覺地再次溢出眼眶……雲嵐用盡了力氣,伸手緊緊地拽住了小黑胸前的一撮長毛。
“你們……別吵了……別吵……”雲嵐開口了,她覺得她的意識已經開始恍惚了:“不管……你們是什麽東西……不要在這……試圖……洗腦我啊……”
一句話說完,雲嵐難受的連喘好幾口大氣:“我告訴你們……我正是討厭雲建川……所以更不會……更不會用雲建川的方式……來對待他和別的人和事啊……!”
“呼……我才……我才不會活成我最討厭的模樣!我才不會……我才不會把我的痛苦施加給別人!你特麽的……別特麽的想……讓我跟你們這群不能勇敢麵對生活的失敗者一樣啊!!!”
最後一句話喊出了口,腦海內,驟然沉寂。
聒噪的蠱惑之聲消失了,刺耳的耳鳴聲消失了,雲嵐徹底癱軟在床上,有那麽一瞬間,她真的以為她的雙耳失聰了。
手機的震動不再響起,那不停打來的電話也暫停了撥號。電話那頭的金海平,輕輕摁掛了電話。
手背上生長出來的綠色藤蔓之中,發出了那虛無縹緲的聲響:“嗬嗬……恭喜你……000369號……看來……你的任務完成的很好……”
金海平卻隻是淡淡一笑,隨後抬起一杯咖啡抿了一口:“這回,可不是我的功勞了。”
“嗬嗬嗬……總之……137999號已經擺脫了大部分的執念……她的靈魂已經平靜下來……總算是……阻止了邪靈對我等的侵蝕……”那個聲音緩緩開口說著,聽上去似乎心情不錯,“你的任務獎勵……稍後會打到你的賬上……嗬嗬嗬……”
金海平沒在說話了,他隻是優雅地喝著杯中的咖啡,靜靜地等待著藤蔓緩緩收回他手背的花紋之中。
要說不意外,那是假的。他知道雲嵐心性堅定,但同樣清楚雲嵐對其父親的仇恨和執念。
吸食毒不是犯罪,不會給予其判刑,這點,曾作為法醫的他心知肚明,但他沒有說破。如果不是雲建川曾在自己吸食毒時,還容留他人吸食毒,構成容留他人吸食毒罪,他甚至根本不會有這六個月的刑期。
六個月,當雲嵐得知這個消息後,肯定是無法接受的。在她的心裏,肯定天真的以為可以關上個無期徒刑甚至是死刑吧。
果然,她的情緒發生了極大的波動,本就埋藏在她內心深處,來自邪靈和怨靈的蠱惑之聲再次浮現。嘖,倒也不需要賞金係統背後的家夥給我提醒,我早就清楚會有這天,隻不過……沒想到她的任務提前結束,這天會來的這麽快。
還是有點意外的,聽那家夥的說法,這次的蠱惑前所未有的猛烈。嗬嗬……他還以為他的第一個失敗任務就要出現了呢,沒想到……沒想到這雲嵐的意誌竟然意外的沒有被摧毀,反而還靠自己的力量戰勝了它……嗬嗬嗬,真令人意外……我果然沒有看錯過人……
抿掉了最後一口咖啡,杯子與桌上的杯托發出了清脆的響聲。手機傳來優雅的古典樂,金海平抬起手機,看見是雲嵐打來的回電。
“喂……”雲嵐有氣無力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嗯?怎麽了?看來你的狀態很不好。”金海平挑了挑眉,用一如既往平和的語氣回複到。
“與你無關……總之,你催命似的給我打電話到底有什麽事……?”
“哦……沒事,就是來催命的。”
“……”
雲嵐無語的翻了個白眼,直接就把電話掛掉了。留下另一頭的金海平,看著“嘟、嘟、嘟”響的通話結束界麵,發出竊竊的笑。
躺在床上又緩了好久,懷中摟著小綠和小黑。自從那些駁雜的聲音消失之後,雲嵐隻覺得身心從未有過的清明和舒坦。
“沒事的……沒事的喔……啊哈哈好癢……不要擔心我啦,我已經好了喔,以後不會再這樣啦……”小黑舔著雲嵐的臉頰,整的她的臉上頭發上,滿是濕噠噠黏糊糊的口水。她隻能一遍又一遍的輕輕撫摸它的頭,安慰它委屈又緊張的內心。
等小黑的情緒終於平複下來,雲嵐這才起身,給小黑倒了水和狗糧,然後去開窗通風、燒水煮泡麵。雲嵐喜歡吃那種煮的比較軟爛的泡麵,於是她開了兩袋方便麵,趁泡麵還在用小火慢慢煮著,她又去洗了個澡。
小綠的快遞已經到了,簡單的吃完泡麵,她下樓開始奮力搬快遞。
把七七八八的東西搬回了家,勤勞的雲師傅開始了對龜缸的擺設與布置。一直忙到中午將近12點了,她這才徹底把所有東西安裝完畢,然後把小綠輕輕放進了龜缸之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