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德良的酒瓶空了三分之一，他悠哉地聽著交響樂，鑒賞著酒鏡中映出的景象。棘刺區的大亂戰，各方勢力的布置，被單槍匹馬阻攔的白大褂與官方專家……
    「這可不太好。官方人士在孩子們麵前，總該有點威嚴才是~」
    哈德良放下酒杯，笑眯眯地將手伸向電話。
    他的手放在座機的話筒上，卻沒有再動。哈德良沒再看酒鏡了，他的視線透過半透明的鏡子，望向亂戰的幻影之後。
    辦公室的門開著，有客人來了。
    冬，冬。
    那客人並不言語，隻輕敲門扉。
    「啊呀！好久不見。」哈德良微笑道。
    「確是許久不見。」客人點頭，「上次見麵是在神京，你戴著西部的牛仔帽，穿著牛仔褲和毛衫背心，打扮得像個烏斯特斯的街頭少年，卻遮掩不了那一身家族子弟的傲氣。」
    「那時我還年輕，有著一技之長，就以為自己能將整個世界納入手心。」哈德良摸著胡子，將放在電話上的手抬起：「快請坐吧！雨夜天寒，喝杯熱酒暖暖身子。」
    客人在辦公桌前坐下，謝絕了他的好意。
    「客氣了。我不喜愛飲酒，喝杯清茶即可。」
    ·
    窗外風雨大作，血戰已經開幕，惡魔氣焰囂張。蒼穹之都的一般市民們躲在學校與避難所中，專注地看著屏幕上的實況轉播。
    「不可描述的殺人惡魔朝著棘刺區北部逼近了……但民間義士約翰·加西亞與他的弟兄們正與之交戰！哪怕是身無官職的平民，也在此刻展現出了向往正義的心！」
    負責播報的夥計不住打著哆嗦，顯然並不像他念的稿子一樣信心十足。他發自內心地祈禱骸首不會聽到這兒的報道，不然第二天哪怕是首領出麵也保不了他。
    骸首的確沒有聽見報道。他沒有功夫聽這些廢話。
    他的心情糟糕透頂。
    ·
    「老大，那到底是什麽玩意？」巴德曼皺眉道，「無常法？」
    骸首正靠通訊能力者觀察著遠方的戰鬥，公孫策的戰績僅能用驚人來形容。死之翼的好手們在實戰中的表現遠比光核的廢物要強，他們成功給小醜造成了傷口——然而那詭異的力量讓他們的一切努力都成了無用功。
    所有的傷口都被白色物質填滿了，公孫策身負重傷卻仍氣焰洶洶，在眾人的包圍之下反而越戰越勇！
    「別管來源，我要性質。」
    巴德曼磨著牙齒，飛快地匯報著他的觀察結果。
    「很硬，正常手段破不了防。能填補傷口，幾秒全好。無窮無盡，憑空出現，能靠數量淹沒一整條街，唯一的缺點是速度相對慢……他媽的，這是什麽狗屎能力？！」
    骸首難得同意起副手的形容，這著實是個狗屎能力。這東西根本就找不到明顯的弱點，哪怕扔了念動力，公孫策僅靠這手新把戲也能進得了全市最強的名單裏！
    「至高冠！」
    「我不知情。」奧魯斯的聲音切入通訊，「這對我來說也是個意外……哈哈哈！他真的改變了，太有趣了！」
    骸首懶得跟這瘋子多話：「更改作戰計劃。」
    「你或許誤解了什麽，我暫時不準備參與戰鬥——」
    「一次瞬移，聽我指揮。」
    骸首切斷了通訊。
    ·
    「26……27。」
    公孫策將重傷昏迷的混混扔到一邊，喘著氣計數。
    骸首的第一批部隊還剩三人，黑紅色惡魔的身上多了幾抹純白。他今晚第一次感覺有點累了，人的體力終
    究不是無窮無盡。
    「28……」
    單手握拳，念動力抓住從地底偷襲的刺客，在地麵上砸到暈眩。
    以前跟大哥一起打這幫混混很簡單，換成自己獨自麵對就覺得有那麽點難。要是有卡爾黛西亞的元素化就好辦多了，因為白質能治傷，但治不了疼痛。
    第一批強化部隊還剩兩人，總算快結束了。公孫策向著北方踏步。說是北方，其實是前往中心區的道路，誰知道蒼穹之龍現在正朝著什麽方向？
    念力網動了。有一人從身後接近，一人從牆壁中躍出，一人從空氣中顯出形體，一人在上空喚出碧綠色的激流……挺陌生的能力啊，是不是把光核的人也帶上了……
    來了四個，需要打兩個，那就……
    公孫策摘下眼鏡，從白質布擦拭著塵埃，閉著眼說道：「全部幹掉。」
    於是所有來襲者都在同一瞬間飛起，自他們口鼻中飛濺出的血液染紅了肮髒的泥地。公孫策做了個深呼吸，他戴上眼鏡，望向天空。代表死亡的羽翼幻象生成，骸首的超能力進入了第二階段。
    死亡與厄運的力量依附在他的身上，心中的自殺衝動從未如此鮮明過。公孫策在手中生成一把長矛，將純白色的兵器投擲向天空！
    白質長矛貫穿幻影，死亡羽翼波動後重聚，指示的方向未曾變動。骸首沒在方位上下套，他必然做了其他陷阱。但公孫策經驗豐富，他可看骸首打過多次了。大哥之前是怎麽教的來著……
    「遇到未知的陷阱……就用暴力正麵碾壓過去！」
    灰發少年在風雨中怒喝，他拚盡全力在道路上奔跑。無形力量纏繞在他的身側，以逼近極限的出力加速著他的腳步。
    公孫策的身體化作了黑紅色的幻影，惡魔的幻影掀起了一場颶風。空氣在過快的速度下化作透明的屏障，碎石與磚瓦被這狂風掀起，一切阻礙在前的障礙都被純粹的力量粉碎。
    衛星監控下的畫麵讓旁觀者們屏住了呼吸。他們看不到惡魔的正體，唯有一道自正中貫穿棘刺區的毀滅之路。那狂暴的力量如箭失般貫穿了城市，連參天的白色巨塔都在狂風中搖晃！
    幾乎在風暴掀起的同時，一道白色的幻影無聲穿過廢墟，快得像光，像是隱形的追風者。這影子的存在沒能被眾人察覺，他們早已被深深震撼。
    之前的公孫策居然還在藏拙。他暗中積蓄力量不浪費一點精力，直到詛咒出現的一刻才真正全力以赴。當公孫策動起真格後，他們甚至連那灰發少年的背影都無法觸及，他們的攻擊根本就跟不上公孫策的腳步！
    黑衣混混中的一人盯著那早已遠去的背影，發出無意識的驚歎。
    「……他到底強到了什麽地步？」
    恍忽間他想起了第一次與蒼穹英雄戰鬥的時候，這個混混的腦中泛起了與當日一模一樣的念頭。
    這怎麽能夠阻止的了……
    這他媽的還有誰能阻止得了？！
    ·
    十秒之前，死之翼的標誌亮起，十秒之後，公孫策突破所有攔截，來到骸首的視野正中！
    沒有人說廢話，距離縮近到此處，勝負隻在一瞬之間。骸首布置的陷阱發動，大地開裂，巨物崛起，一張巨口從地底鑽出，咬向了半空中的少年。
    是身披鐵甲的生化·鱷魚！骸首早早從實驗室搶奪的戰利品在此時發揮了成效，它的速度還不夠快，但攻擊範圍過於巨大。公孫策衝到此時力道已盡，他無法立即自巨口咬下前離開！
    灰發少年立刻做出決斷，他以白質長矛抵住巨口，單手一斬就將生化鱷魚重重武裝的頭部撕碎。肉體來不及靠近，他用念動力發起攻擊，無形的拳頭接連砸出，打向五十米
    外的黑幫首領！
    骸首在風雨中怒喝：「現在！」
    於是他的身體突然消失了，巴德曼的巨軀出現在原地。死之翼的副手早已變化成青麵獠牙的戰鬥姿態，他猖狂地向前方撲去。
    「你的能力，是老子的了！」
    這才是真正的陷阱，僅用一次瞬移就能將攻守逆轉。巴德曼·艾維斯一旦接觸就能掠奪他的念動力，骸首的本體則又被轉移去了其他方位。奧魯斯的瞬移能力與他人配合，就能打出無窮無盡的變化！
    巴德曼得意地瞧著小醜，想在他的臉上找到悔恨與不甘。可他隻看到了笑容，比他更加得意的笑容。公孫策的眼童中閃著一道白影，那影子如光般掠過……向著他的前方邁進！
    「什——」
    比無形拳更快抵達的，是黑發白衣的少女！秦芊柏的右腿帶著突進至此的所有動力擊出，少女清脆的喝聲在風中響起！
    「雷崩！」
    擊打之聲如雷貫耳，出招之勢烈如山崩！巴德曼的身體驟然飛出，接連砸穿了五棟樓房，朝著遠方的高架橋飛去！
    巴德曼咬牙砸下錘柄，金屬巨錘火星四濺，在地表拖出觸目驚心的傷痕。掠奪者終於穩住身體，在高架橋的中段站立。來自帝國的女孩在他身前三米處落下，隨手一撩長發。
    「很他媽夠勁啊，娘們。」巴德曼獰笑道，「腦子有病？！關你什麽事？！」
    「卑鄙無恥之徒，邪惡愚昧之輩！自前來都市後的諸多恩怨，就在今夜與你清算個明白。」
    秦芊柏擺出戰鬥的架勢，堂堂正正地報上名號。
    「帝都秦氏，秦芊柏！」
    巴德曼翻了個白眼，拖著嗓音回道。
    「死之翼副手……巴德曼·艾維斯！」
    青鬼將巨錘砸下，羅刹將右拳擊出。此夜第一場影響戰局的勝負之戰，在此刻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