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巧計收服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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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拐杖男人義憤填膺道:“你們賬房搗鬼,跟我們沒關係!我這腿便是討工錢被打傷的!發錢!發錢!別扯那麽多!”
    長工情緒又被他調動起來。
    蘇南枝打量此人,身高八尺、身材魁梧、臉型方正,雖脾氣暴躁,但那一雙眼滿是清明赤誠,倒是性情中人,腿被打傷……他是那老人的兒子?
    “現在你們排好隊,一一上前寫好名字、寫下在蘇家店鋪做的什麽活計、寫出拖欠數額,待本縣主核實後雙倍補發工錢。”蘇南枝站上台階,安撫躁動的人群,高聲許諾,“核實時間不會超過兩天,請大家稍安勿躁!”
    拐杖男人有些猜忌,不太信。
    蘇南枝語氣鏗鏘:“本縣主說到做到!”
    就在長工半信半疑時,有人一巴掌扇到男人臉上!
    “啪!”耳光脆響。
    “江源你小子!氣煞我也!我讓你別那麽衝動,你就領著大夥來京兆府鬧?還記得你這腿是怎麽傷的嗎?就是你愛出頭被打的,槍打出頭鳥啊!”原是先前的老人。
    江源人高馬大,卻被老人訓的半聲不吭。
    老人愧疚尷尬地朝蘇南枝不停彎腰道歉:“蘇大小姐,對不住!是我沒管好兒子,給您添麻煩了,我也是聽說他帶工友來京兆府鬧事,才趕來阻止他的。”
    “爹!!你為啥給她道歉啊?就是她家拖欠大夥兒——”
    “你住嘴!”老爺爺急聲打斷,“我念著你腿傷要錢治病,去蘇家總店討錢時被打了一頓,是蘇大小姐製止他們,親自扶我起來給我上藥,還多結算了幾倍工錢,又給你出了醫藥費!”
    江源震驚,逐漸有些羞愧。
    蘇南枝卻在無聲打量他。
    老爺爺嘴角激動發抖,動容地高聲道:“諸位聽我江老頭子說兩句!這蘇大小姐是好人呐!蘇家應是被底下搗鬼的人蒙蔽了!蘇大小姐願付拖欠的雙倍工錢,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主家?你們看,這五張銀票就是蘇大小姐給我的!”
    長工們偃旗息鼓,鐮刀鋤頭掉落在地。
    有人附和:“江老人品還是能信的。”
    江老投桃報李。
    蘇南枝欣慰地高聲道:“父兄和我確實不知大家被拖欠工資!諸位在蘇家分店辛苦勞作,蘇家又怎忍心辜負你們的付出?今日蘇家雙倍賠付,還請各位繼續信任蘇家,安心踏實繼續做工,蘇家絕不虧待大家。”
    長工微怔,大家心裏暖暖的。
    他們拿錢務工,勤懇賣命掙三兩碎銀,卻從未被正眼瞧過,可如今縣主,不僅肯定他們的勞作付出,還說絕不虧待大家,還要付雙倍工錢。
    有人心酸地默默擦眼眶。
    蘇南枝歎息,朝人群微施一禮:“蘇家失察,不慎讓底下的惡人拖了各位工錢,我深表歉意。今日宴請大家在醉香樓食用午膳,一切吃喝算在蘇家頭上。”
    倒是江源有些過意不去,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先前是我誤會了大小姐,對不住……對不起……”
    “大小姐賠付雙倍工錢不是小數目,咱們怎麽還能讓您破費請客啊!”
    “是啊!登記完就各回各家吧!別讓大小姐花錢了!”
    長工們笑容燦爛,七嘴八舌喊道。
    蘇南枝心生暖意。
    春盛亦是感動。
    善良在澄澈的心上溫暖生花。
    將這幕盡收眼底的蕭沉韞,也不覺微勾唇角,剛從京兆府走出來時,又聽蘇南枝清揚悅耳的音線響起。
    “江源?”
    江源憨厚點頭,老實不少:“不知縣主有何吩咐?”
    “你願意帶領長工討要工錢,證明你不畏權貴,有幾分領頭風範;被親爹當眾打臉也不怒,還挺孝順,知錯後又對我誠懇道歉,說明你敢作敢當,你可願跟著我做事?”
    江源被驚喜砸昏頭,急忙作揖:“若能跟著您這樣明事理的老板,我心甘情願!”
    “很好。”蘇南枝抿唇輕笑,“待會兒讓春盛給你重簽一份契約。”
    “我我我定會好好跟著您做事!”江源激動地跪下磕頭,能被縣主看中,前途必定光明,比那旮旯村裏種地強多了!
    蘇南枝虛扶起他:“今日就到這裏,大家登記完就散了吧。”
    待她說完後,熙然人群逐漸散開。
    江源也扶著江老感激地走了。
    蘇南枝舒了口氣,朝前走時不慎被台階絆住,身子朝前跌去,眼看要摔慘——
    有抹人影閃現而來,臉頰拂過順滑如水的緙絲麵料,跌入麒麟官袍懷中,鼻尖縈繞著淡而好聞的清冽雪鬆香。
    雪頰浮現櫻粉,蘇南枝美眸盈著柔水,怔怔瞧他。
    一襲麒麟金線霽青官袍的蕭沉韞,束著玉冠,劍眉星眸威嚴無邊,亦是愣住,與她四目相接,心跳如鼓地移開視線。
    站穩後,蘇南枝連忙推開他。
    “你——”
    “你……”
    二人又異口同聲。
    蕭沉韞垂眸:“咳你先說。”
    蘇南枝臉燙得嚇人,看向他指腹未幹的墨漬道:“王爺手上怎麽染了墨?”
    蕭沉韞將手藏在腰後。
    餘曄便接話:“先前王爺在京兆府處理緊急案件,聽聞長工圍截南枝縣主,王爺未放毛筆便疾步趕來,墨不慎沾了手。”
    蘇南枝將絲絹遞給他:“王爺,擦擦手。”
    “謝了。”
    蕭沉韞指尖微顫,接過馥鬱女子香氣的絲絹。
    他舉止矜貴地將墨擦幹淨。
    蘇南枝卻留意到,他那雙手好看極了,修長勻稱,如冷白玉笛般骨節分明,指甲修剪整齊泛著健康的光澤……
    蕭沉韞順著她視線,看到自己手上,略微疑惑地看她:“本王手上可有東西?”
    咳,倒沒什麽。
    隻是覺得那手格外好看。
    蘇南枝當然不會講出心中所想,笑意溫雅:“我還需去處理此事,臣女先行告退。”
    看著女子窈窕纖瘦的背影,蕭沉韞將染上髒墨的絲絹收入袖中。
    他回了王府,走進書房。
    書桌上擺著小山堆般的折子,旁邊放著質地瑩潤的白玉瓶,盛滿清水,養著一支枝葉幹枯的鈴蘭花。
    他沉心靜氣地閱了幾本折子,又不由自主地拿出那方絲絹,放在掌中仔細摩挲。
    雪色絲絹上,繡著鈴蘭花與蘇南枝小字,蠶絲麵料。
    猶豫了下,將絲絹折好壓在玉瓶底下。
    ……
    蘇南枝本欲回賬房核實工錢名單,但剛走到總店門口,便瞧到一吊兒郎當的緋衣男子,微亂的衣領半敞,喉結處一抹唇印若隱若現,渾身酒氣,眼睛朝街邊女子亂瞅,時不時朝她們吹口哨。
    春盛警覺地拉著蘇南枝繞開。
    那男子步伐不穩地闖進蘇家總賬房,嘟囔道:“把孫斌找出來!老子沒錢兒花了!”
    可蘇家護衛並未攔他,還點頭哈腰地給這地痞倒茶:“小公子來啦?您坐,我這就去叫孫管事。”
    孫斌忙不迭跑來,戒備謹慎地看向四周,蘇南枝拉著春盛藏進拐角處的巷子。
    小公子?
    蘇南枝怎麽不記得自家還有個小公子?
    嗬,她倒要看看孫斌搞什麽鬼!